張文翰‖ 流浪書生


原文刊載2018.3.1 《華夏文明導報》“文化副刊”
北漂人
作者:張文翰
北漂十年,居一斗室,沒有屋檐,只留一把寒酸。秋雁道:“她寫字需要太陽,桌子擱到窗戶邊,陽光照耀出靈感……”北漂人既無太陽,也無月亮,卻需要一抹心光,如古詩所言:“床前明月光”。夜風一呼,書頁翻過,月光中的身影,多么清涼啊!北漂人愛天上月,更愛人間月。北漂人的好多篇章中有月相伴,如水清潔,無意中一個個漢字落在紙上,跳出一身靈感,留下夢,夢很深,深到月光朦朧,山影留連。今夜,北漂人想起,落魄京華,住一間六平米的陋屋,屋里還擺著書,壁上貼著水玉棠、華融藝的書法,其書法里閃有一字,若分開看去,正好是“文心”,甚好。看到墻角的裂縫,北漂人想從骨頭里,拍打出鉆進骨縫的寒風,從墻縫里送走,許是冷得墻壁發麻。房頂有一洞,如天窗,日月漏照,風雨來往,蚊蠅出入,氣韻流淌。一日,雨來了,北漂人在地上放一盆子,對著洞口,大口小口對起了話,雨珠跳到盆底,打起一盆又一盆生活的浪花,泡軟了寒酸,留下回味,回味月光下的一間屋,一個人,一本書,一個字。細雨留心,既無白丁,亦無紅袖,夜風送來花香,一天天下來,便是十年,北漂的十年。其實,這十年并不長,長的是房東殷婆婆,催繳房租的聲音:“北—漂—人,嗨!明日個房租到期,上不上銀子,就退房吧,租房的人多著排隊啦!”更長的是北漂人四處找房租,奔走過的路!
每次坐車,路過一個站牌,叫“上地”。北漂人,像家里賣了的羊,站著車廂里,兩眼朝窗外望去,高樓從樹背后拔起,路邊簡直人山人海。只聽到,下一站:五道口,下一站:知春路,下一站:大鐘寺,下一站:泥洼,下一站:草橋……總是聽不到,下一站:北漂門,下一站:租房子。車輪與呼吸,轉一大圈,從早轉到晚,還是上地。夜里,北漂人時常行走在路上,不敢回房子,不由舉頭望天,一顆星宿,哆嗦的目光,盯著西邊的月亮,被云吞噬了一半。此時,北漂人總會想起,山坡上的羊群,一聲連著一聲,好似挨餓的孩子,喚著上地忙活的媽媽。不看看一堆雨,從天上跳了下來,跳折了一溝野草,跳沒了一坡莊稼。一個娃娃走出山溝,呵出了一條路,用手擦汗的幾個動作,朝著山背上走去。走出了一條漢子,漢子與路之間,立著一句土話時,一塊鄉愁結冰了……沿著這條路走著走著,一不小心,從腳下滑脫,好似一下從城市,滑倒了鄉下,連一群詩歌,在黑夜里撞倒,倒靠在山崖上。當月亮彎下腰,悄悄地走過夜里,踩出山路的影子,留著一頭白發,喊起了“北漂人”,朝西方飄去。漫天的星宿睜大眼睛,向乞討者一樣,盯著頭發,被風吹亂。詩歌從地上,爬起來,抖落身上的風塵,從袖筒里鉆出了清風,吹出一串兒腳印。風從蒼茫中停了,萬丈紙崖立起,心跳了幾下,走不出胸口,筆哆嗦了下,走不出“書齋”。一間租屋子關住了北漂人,留下幾個漢字,留下一堆毛筆,留下明天要吃的半個干饅頭,留下幾本翻舊了的書本,和一個破硯臺,還有床頭的那盞臺燈,躺在寫過的紙堆里,幸福地安憩。胸口蓋著一冊書,既不熱,也不冷,捂住噴出胸口的疼,將身子彎成一股風,月光蓋住了北漂人,去聽一片黑夜。突然,心里崩塌,像冷水澆過的崖面,在腦海里懸掛,回頭,已到年關,心河如數九寒月,結成一片冰,滑倒蹦蹦跳跳的年,有一位老人,他是北漂人的父親,風早染過了頭,白成雪絲,立在年頭里,心里“噼里啪啦”響起了鞭炮聲,哭出一年的辛酸。突然,心里起浪,奔騰吼出,吼過的地方,留下年的腳印,冷風吹過,年跳出冰面,滑向水的一端,扯住飄零的衣襟,糊涂今年,留下一個個大結,結的一頭是“舊”,一頭是“新”。年過后,有誰咳嗽,咳出一團春風和氣,再就不敢咳了,再一咳,麥粒從心底揚出,從凍裂的黃土中,長出一頭青絲,春姑娘從莊子唱過來,再走一程便是一浪,紅紅的子日里,掛起紅紅的燈籠,抬頭一望,紅紅的太陽,掛在高空,曬消了凍硬的心,還有心上的那片山地,還北漂人,父母冬日里種下的冬麥,但愿紅鼓鼓的,生長開花。
一縷藕花風,從莊田浪過,又到這繁花的京城了,一步一步,踩在桐葉中,笑了,笑出了一堆漢字,如云一般從天上飄起,飄到一家深院,惹得北漂人筆底下結出聯句,掛在曲欄。鄉下有一個人,走過那里,曲欄下的漢字,像詩人老杜在病床上,呻吟著,翻起身來,面朝窗外,望著高山,點一支煙,“吧吧”地吸著,目光沉重,留下吸煙的后影。風一吹,煙影瘦了,瘦成了雨;雨一停,雪花輕了,輕成了風;風一收,日子老了,老成了對聯;聯在一起,便是北漂人和其影子的一生。選擇一個好日子,超脫白云天吧,這個生存空間,時而朝北時而向南,向哪兒都得牢牢地牽著苦。忍著苦就是一輩子,還不如把頭發剃光,穿上一身寬松的衣裳,在高山放心流浪。像天上的云一樣,飄來飄去,沒有任何想法,只有一片空白。抱住山頭大哭出一場雪,啃下一塊黃土,咽下胃里回味,吐出幾行滴血的漢字。紅透一頁頁紙,朝天大喊:“天啦!天啦!”頭頂的云腳正掛雨,狂風一般,在空中哀嚎。登上山巔,落下筆頭,落到了如海深的心底,詩身從漲水船里,彎了出來。不愿張大詩的嘴巴,只是呲著牙齒,吼出千年文化的深邃,只是用心用眼用肝用膽,用思想照亮擰緊的漢字。黃河奔騰,足音駐岸,老天爺顫身撲在了人間,那一刻,骨縫涌奔出血浪,高風刮燃了詩行。
北漂人總是想起,那些賣字畫日子,一群文人餓倒在街頭,當走過的人,用腳踢著腦袋,一個騙鬼,落到被現實啃死的地步。甚至,歷史剝開瘦皮,包裹的骨頭,一節一節進行咒罵,站在秤上掂量下,筆下的那點兒藝術,是半斤還是八兩,看清自我了再去賣吧!不然會氣死中國文化。倘是唯利是圖,人類文明的燈塔,遲早會從黑夜里,突然滅倒,那些所謂的名人,只好冷守一堆堆殘灰了,不是嗚呼,便是哀哉!當北漂人搭著一盞心燈,懸掛文字的屋檐下,晃出家門,擁抱一桿短槍,匍匐在紙面的長征上,鉆進人間隧道,落下沉甸甸的腳印。扯著黑夜,當云彩閃過天窗,一群詩意,像蜜蜂一樣,紛紛飛出。詩行注滿了北漂人的熱情,詩脈流動著北漂人的生命,他愛凌寒度苦的雪蕾,更愛雪蕾般的詩境。跋涉在詩河中,仰望漢字漫天,呼吸在一朝一夕間,愛在沉靜的心靈。一顆漢字,一塊響落的睿石;一首詩歌,一條奔騰的黃河。回歸在詩的泥土里,墻角的雪蕾獨姿綻放,冰心玉骨里的返魂香,洞徹護花者的心房。于是,北漂人,在草稿上寫下:“一粒種子生在心眼里,長啊長啊,疼死俺吧,讓她活成一個字;一粒種子沉向腦海里,長啊長啊,疼死俺吧,讓她活成一句話;一粒種子扎進生命里,長啊長啊,疼死俺吧,讓她活成一股韻;一粒種子擠出魂驅里,長啊長啊,疼死俺吧,讓她活成一首詩。”連著心軸往上寫一行,就要一月,朦朦朧朧的一月,冷冷清清的一月;連著心軸往后翻一頁,就要一天,真真假假的一天,曲曲折折的一天;連著心軸往下背一段,就要一年,吞吞吐吐的一年,淅淅瀝瀝的一年……這一夜,人都過年團圓,北漂人支起一個泥爐子,怒火從胸中噴出,常年熬著一鍋粥,從黃米紫米里,熬出沉痛聲音來,像一個人在病床上,在夜里慢慢哭泣。靈感滴在硯石上,碰出了一紙書畫。土墻上豎起脊梁,對著你,喊出了一身墨,墨一焦灼,心河便開了,奔流在心巖,巖縫里撞出一個個珍珠,如淚一般燙手!咬定嘴里,鉆進肉里的牙根,從心底拔出來,李白、杜甫、雪萊、泰戈爾……都快活來吧!準備給你們靈魂的兜里,裝上幾句話,用一沓沓冥票堆高,像堡壘一樣的那叫……?請把這些話,帶到路口,看過后奠上一杯酒燒盡,等到春天,再送你一頭“年”啊!金兔匆匆溜,鞭炮連連咒,一個“夕”閃閃走,舊舊舊。春龍剛剛守,花鼓咚咚吼,一頭“年”大大有,獸獸獸。米湯稀稀粥,門神威威守,一個“壺”滴滴漏,瞅瞅瞅。毛筆獻獻丑,黑發輕輕抖,一首詩字字瘦,君不見,從心里往上來嘔,嘔心嘔淚嘔肝嘔肺!要不北漂人就會瘋了,從心底蹦出來,今夜,不停地吼:吼吧,吼破了天吼開了地,吼醒了人間,吼啊吼,吼笑了你吼哭了他,吼倒了貪官,吼啊吼;吼吧,吼黑了夜吼停了風,吼晴了陰天,吼啊吼,吼闊了海吼進了洋,吼走了高山,吼啊吼;吼吧,吼過了橋吼斷了崖,吼出了雄關,吼啊吼,吼暖了春吼涼了秋,吼裂了寒巖,吼啊吼;吼吧,吼去了古吼來了今,吼變了桑田,吼啊吼,吼強了民吼富了國,吼通了平安,吼啊吼……

深夜,北漂人坐著一條冷板凳,從天涯跨到了海角,好似命運東倒西歪,心想東山與西山,像臥在大地上的雄獅,守望天空高掛的彩云。雨后,遍地惹人的山花,笑成了一抹陽光,穿過濕潤的眼簾,在山溝與城市中,脫出一半故事來。此刻,窗內窗外都在祈禱,一串串一聲聲,只催一秒。如同一根歲月的彈簧,拉長而又縮小,把諾大的車輪,從大地推向高天。掠影掛在大年的屋檐上,小年身后的塵埃飄飄,即使拼命攥緊指縫,年也從不粘連。回眸間年的生涯里,帶著一管筆尖,劃染大山,留下一段年的步子,朝秋雁邁去。那夜空沉靜下來,村莊的燈火,燃起夜的記憶,桌上的瓷杯里,冒著熱氣,像是塵埃落定前的呼吸。如白蝶天中飄過,地下黑蝶涌出,來自高處的聲音,飛舞著剪碎的紙片,從天窗撒向了人間。當一北漂人的父親,遛下炕頭,只看到風吹進土屋子里,一堆遠離故鄉的雪花。雪花啊!任你飄,由你飛,可千萬在這個年夜里,別推開門,真怕雪花也伸出大手,催“房租”,倘若,雪花真是那樣,雪花一定也是北漂人的淚花了,再也不會飛飛,只能從眼眶里滴滴罷了。逼得北漂人,躲在租房的墻角,兩手捂著眼睛抽噎。阿彌陀佛!北漂人朝窗外望去,那塊立起的石頭背后,站著一個人,就像一堵墻,墻根的那個人,又像一塊碑,碑前又站著一個人,用般若的目光注視著,山下的人仰望著那所大學,而腳下那座藍水橋,北漂人覺得自己小得已不是人了。北漂人時不時想起,討飯的日子,生怕父母看見。走在路上,風呼嘯而來,撕破了半邊天,砸碎了眼頭的半邊地,連北漂人腦海中茫茫的一片,也成半邊了。透過生命的紗窗,透過冰地上擺著北漂人半截手里拄著拐杖,端起半個碗,喝下半斤心酸。從那凍干的半個耳朵里,塞進路人罵過的話,月下的半雙鞋子留在半路上,半雙手持著半截身份證,一個公民的半邊人生。其實,年夜對北漂人來說,早已“貧困”得忘了,北漂人心里只往明年想去,心里只有老父親,老母親,還有窖藏的土豆。北漂人眼看著山下土豆兒,從窯洞里趴了出來,抖了抖身上的土,鎖上那扇老人們,一生用舊了的窯門,生怕風吹進去,冷得病了的娃們打起哆嗦來。當你在外受凍挨餓時,一定回來吧,看著案板上有人剝掉黃皮,從你體內忍痛切出乳汁,那山里擠著長大的小孩,鼓起圓圓的臉蛋微笑著。那些老土豆臉上瘦出了窩窩,深藏著鄉下祖祖輩輩的生活,滿臉憂傷的農民爬過山頭,看著刨過土豆留下的傷口,卻有一股冷風滲進骨子里。有一窩窩笨頭笨腦的土豆,自幼在偏僻的鄉下長大,用手擦干凈兩眼的泥土,跟著一群土豆的身后,與夕陽一起滾下山坡,準備坐著牛車回家吧!看著窯洞門口,倚門盼母的那些孩子時,個個眼里含著的淚水,比土豆還要沉重哩!
一輩子種地的父親與毛驢,在鄉下連命拉著一根繩子,便是北漂人父親過得緊繃緊的日子。父親啊,毛驢啊!決不肯吐出的一個“累”字里,裝滿著北漂人父親的白汗和黑汗,父親與毛驢翻耕過的泥土里,種下的不光是高粱籽兒,還有犁尖劃破腳面滴血的肉哩,流下的血跡染出了一坡紅高粱。高粱的滿臉變土了,磨起高粱的稈皮,割破了北漂人父親的雙手,血跡順著父親攥緊的高粱根子。一直滴進了父親,跪倒的那片黃土地里。北漂人父親眼看著被那西山頭,啃得剩下的半個日頭,看著他掙命地搭在,驢背上的兩捆高粱時,父親與毛驢,沉默著相依為命的一樁心事。又一回與毛驢馱著,走過瘦聳的山梁,驢背上繩子勒出血來,像雨點一樣落到了山路上,仿佛開出了一朵朵紅云。誰知北漂人的父親,在這年夜,從老家背著土豆,終于走到城里來了,這一走便轉了大半個中國的山山水水,溝溝岔岔。當北漂人背著土豆回到屋子里時,雨淋濕了土豆也淋濕了北漂人,北漂人與父親之間,張望著一場秋雨,一直從頭頂淋到了腳底。生怕趕路回家的老父親聽著,用眼力收割一串腳印,從溝里如北風一般,刮出的一曲鄉愁,奔跑著往南山門口求饒。北風含笑著吐出一團煙霧,像詩一樣跺起來雙腳,光著頭躲在城市的街頭,喊著山里光著腳丫的娃們,早點回家。不然高天上涌動的黑云,一潑下來,壓彎老屋前的杏樹,生怕把咱北漂人母親,出門時碰倒。當北漂人父親從城里趕到山坡上,看著一群無家可歸的土豆,眼里又下起了兩股熱雨,下活了曬得暈倒的土豆。常常被放學回家的山娃們,圍在一個個土豆的身邊,爬下來撫著土豆胸口的傷疼,給她呵出一身的溫暖來。
北漂人時不時在夢中驚醒,記下媽的一幕:“媽啊!我夢見您身上背著一捆干柴,在雨中滑倒,翻了一個又一個跟頭,從山頭上滾到溝底了,差點砸死了您和我,我心上的難過,從眼眶一直滑到心底,像雨一樣,滴濕了一坡黃土。我的媽啊,您解不開肩上繩子,“嘣嘣”地用牙齒咬斷了,那一刻,父親雙手搓成的麻繩,都從筋縫里疼出血來。我看著媽左面的肋骨,就像咱家園子邊上的一排欄桿,摔折了兩根,媽跪在地上往起來翻身時,又被繩子勒斷了一根。媽拖著骨瘦如柴身子,支撐著一家人的窮日子,那時,媽肚子里懷著弟弟,媽其實是一束活著的柴,背著一捆山坡上,鏟下的干柴,拖著我手,從溝底走了出來。我從夢里看著媽,翻著跟頭,我的淚水,嘩嘩地落到枕頭上,一滴淚比一捆濕柴,還要重哩,從溝嶺新村,流到黃土溝里,那滿山都是媽的身影,北風吹過的腳印里,汗水澆活一根根干柴,一頭白發,照亮這個黑夜。我的媽媽,沿著一條如繩細的路,曲曲折折摸著走回去,走不過的那坨兒地方,那就是咱四面有窯洞家里,碰到一根根細細黑黑的柴,媽可千萬別彎下腰身,撿起來,那是媽年輕時脫下的頭發,不然媽會仰天放聲哭泣,哭醒夜里,所有下地干活的母親,山坡都會屏住氣,看著我的媽啊!此刻,我將掬起了一把淚,澆滅了整個用孤寂燃燒的夢。媽啊!不用操心,京城年夜,我過得很好啊!”
大年初一,北漂人站在馬路上,背著一包雪片兒,車跑著閃過心里,眼前爬起一個個老山頭,還有睡不醒的小山頭,已被冷雪壓的不成樣子了。風吹著黃黃的臉蛋,站在匆茫中,露出了一個白頭故鄉,那便在租屋子的背后露出華頂……東山與西山,夾著一間屋子,北風吹過土墻時,窗子早已開了。大樹與小樹,遮著一間屋子,陽光照過禿頂時,門扇早已關閉了。那方冒著,牛糞羊糞煙的炕,支撐著熱熱的生活,鋪著草墊毛氈,度過難關。
這時的北漂人,瘦成了弦,斜了肩,靠到了欄;坐上了船,抱著嬋,呼出了仙;夢畫了圓,吻罷山,眠在了泉;露出了顏,笑無言,守定了天。(節選張文翰小說《白云天》)
原文刊載2018.3.1 《華夏文明導報》“文化副刊”


來源:游堂 掌上文藝界
作者:張文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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