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畦中的青蔥與茁壯
——高中記憶拾零
作者:王德興
——高中記憶拾零
作者:王德興
近期以來,那個名作“夏津三中(九級)”的微信聊天群驟然熱鬧起來。這緣于孫獻庚同學的一個提議,用他當時的話說,“我已‘準退休’,成為自由人。現有空出去走走了,近日想回老家組織高中同學好好聚一聚!”
一石激起千層浪。他的倡議,得到王成民、李義福、邢克嶺、張靜、閆宗嶺等同學的積極響應,其中不少同學是專程從外地趕回夏津的。于是,2020年10月25日,夏津三中九級的部分同學有了自畢業分手39年后第一次較大規模的聚首。
說實話,類似這樣的活動對年過半百的人而言,已不屬什么新鮮事。但對于遙居天南海北、幾十年未能謀面的老同學來說,意義卻是非同尋常。既可增進情誼、加強了解,又能發掘青春記憶,誘發諸如珍惜時光、保重身體、享受生活的諸多感慨……
尤其聚會的合影照和兩個班的畢業合影照在聊天群里貼出后,無論是到會的還是因故未到的各路英豪,均感慨叢生,對著照片反復端詳、仔細辨認,除少數能叫出名字外,其余絕大部分已辨不清是張三、李四,還是王二麻子了。組織者王成民、李義福等同學,就廣泛發動群眾,費了很大勁才得以分辨清楚,為便于認知、防止張冠李戴,還在照片下方逐一作了標注,從此得以正本清源,使具體人與姓名統一起來。此舉可謂勞苦功高,我雖然身在軍旅未能前往,但從內心深處為他們的熱忱和細致點贊:感恩有你,如沐春風!
美國社會學家、人類學家“保羅•康納頓曾說過:“所有的開頭都包含著回憶的因素”。也就是從39年前的那個秋天起,百余名年輕人從四面八方聚攏在一起,通過長時間的共處,在心靈深處埋下了可供畢生回憶的種子。
前些年由于忙工作、忙事業、忙家庭,眼睛和心思多放在周圍的人或事上,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關注點逐漸由位子、房子、孩子向健身、游覽、發展愛好等方面轉變,這使我更加堅信:人生是一場回歸,無論中間如何轟轟烈烈抑或艱難坎坷,最終都要回歸到原點。正如有人所總結的那樣,“無論部長局長董事長,最終都是家長;南京北京不如家鄉的門庭。”我理解,人在社會上固然有地位的懸殊和分工的不同,但最終承接你的,必然是家庭;為了生存,每個人都有“第二故鄉”甚至更多,但最不可替代的,或者說始終不能忘懷的,自然當屬生養自己的故鄉。而高中時代,則是一個人由故土向遠方航行的第一個“港口”,也是由懵懂走向成熟,逐漸在更大范圍擔當相應責任的“發祥地”。正因如此,應當說“回歸”是件遲早的事,“回憶”也是作為感情動物的人能動性的自然反映。
那么,經過歲月的滌蕩,那段三中的生活在我的腦海里究竟留下些什么呢?
最初的夏津三中位于山東省夏津縣李官屯鄉西李官屯村東南方一公里左右的地方,與菜莊村毗鄰。周圍是大片的莊稼地。后來該鄉合并至新盛店鎮,以前的三中校園隨之演變成個體養豬場。光顧的人,除了送飼料的或販賣生豬的,恐怕再無更多人問津了。
別看現在有些門前冷落鞍馬稀了,但在40多年前,這里曾是全縣一度備受關注的地方。在剛恢復高考的最初幾年里,夏津三中的升學率一直遙遙領先,甚至有一年出現了整個班級“一鍋端”奇跡。從這里考取復旦、山大、山醫等名校的劉寶生、王青、徐明等學長,很長時間成為學校乃至全縣引以為豪的榜樣。當初我選擇放棄蘇留莊四中而來西李三中,也是由于這個原因。
記得我的高中錄取通知書是由王風菊老師捎到我家的。因為她是我們新盛店鎮大李莊人,她回家時正好經過我們村。教師出身的父親與王風菊老師認識。于是,后來她成為我們九級的英語任課老師之一。
學校之所以升學率高,關鍵是師資力量強。在我的記憶中,有這么幾位老師印象深刻。教語文的張寶成不僅課講得好,而且籃球打得也極棒。直到現在,我腦海中還清晰地記得他在球場上一邊奔跑一邊捋頭發的英姿。
我與他更深的交道則是由于我不慎摔斷了胳膊。那是一次學校開運動會,我跳高時由于動作不規范和用力過猛,左臂圧在了身體下,導致骨折。老師和同學們都很緊張。這時趙金奎同學主動站了出來,他說“他的一位侄子是縣醫院的骨科大夫。可以找他去醫治。”于是張寶成老師就帶他和邵洪躍同學騎自行車連夜趕到他們村,讓趙大夫幫我把傷處復原。記得當時許多高年級的同學來看我。除了感激,更多的是慚愧:學習沒有出名,但摔傷卻成了當時校園一個話題。不過,令人惋惜的是,張寶成老師因病而英年早逝了。他的夫人時秀梅老師有一年到北京游覽,我特意安排她在軍營小住了幾日。不知現在身體狀況如何?
王風歧老師可謂是個名師。業務精,教學水平高。他所教的數學,曾多次在德州地區乃至全省的高考中拔得頭籌。不過到我們進入三中學習不久,他就調到縣一中任教了。但幸運的是,在統考前的一次輔導中,我領略了他授課的風采,確實有一種“今日聽君歌一曲,如聽仙樂耳暫明”的感覺。
莫澤瑞老師是我們的體育老師,平素較為注重誘發學生的運動潛能。他所帶的學校運動隊,曾在全縣運動會上奪得團體第四名的好成績。當時我參加的項目是跳遠和三級跳,有一年學校運動會,我曾跳出了5.46米的好成績,成為新的學校紀錄保持者。不知后來有沒有被人改寫。
除了這些老師,還有李其達、孫武生、趙鵬云、李啟溫、任煥章、李承美等諸位任課老師,他們都曾為我們成長進步傾注了大量心血。衷心地感謝他們!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為給自己覓條生路,也給家長和老師有個交待,每位學生都十分勤勉。我與韓洪廷同學的床鋪相距不遠,經常看到他很早就醒來挑燈夜學,他能考入德州大學實在是天道酬勤。與我臨桌的邢克嶺同學,自學能力極強,許多課程的知識點他都提前消化得差不多了,等老師講到這里時,他只剩下鞏固提高了。張靜同學令人羨慕的不只是漂亮,還有優異的學習成績。尤其聽說她曾在北京就讀過一陣子,更覺得了不起。后來她考取了山東醫學院,畢業后分配到北京工作。王成民同學身為學校老師的孩子,為人低調,學習扎實,后來考取了山東省農機化學校,畢業時分配到省城工作,時至今日,仍與許多同學保持了良好的關系。
學習固然是主業,但由于青春年少而時而萌發出的沖動與頑皮還是不少的。我曾向某位心儀的女同學書桌內放過東西,也曾和其他同學一起,趁下晚自習沒人時偷菜地的白菜芯蘸著醬油吃,還因不敢擔責而騎壞了親戚家的自行車而裝聾作啞……
難忘的高中生活就這樣倏忽而過,同學們最終各自走上了不盡相同的人生道路。有的從政,基本做到了克勤于邦、克儉于家;有的從軍,在精忠報國的宏圖偉業中沖鋒陷陣;有的經商,于財源廣進中勿忘社會責任,為家鄉或住地建設貢獻力量;有的務農,在共同致富中大顯身手,成為新農村建設的帶頭人……盡管走法、方向各異,崗位也千差萬別,但無論朝哪走,也無論干哪一行,在什么地方,同學們都腳踏實地,不懈努力,都有了一個較為理想的歸宿。幾十年的風風雨雨,已使他們曾經的沖動漸歸于理性,曾經的狂熱漸歸于冷靜,對待名利榮辱也不再死纏爛打。他們更看重的是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個健康的身體和一個知足常樂的心態。我祈愿他們,每個人都有一個充實安好的現在,更有一個祥和光明的未來。
我時常想,如果把人生的每個階段,比作一塊塊田地的話,那么,高中階段的畦子里,則長滿了青蔥,盡管柔弱但不乏茁壯,盡管貧瘠但不乏希望,盡管無暇彼此欣賞但合力擎起一派繁榮,盡管有暫時的分手甚至天隔一方,但不乏深情的仰望和盼聚的渴求,就似故鄉的古桑樹群,雖立于不同的位置,每個枝干都指向不同的方向,但他們的根卻緊緊纏繞在一起,時間越久越密不可分,每逢春天他們注定要甜蜜在一起,每逢秋天葉子必然飄落在一起。
難忘同學情,矚望共蒼生!

王德興,山東人夏津縣人,現居北京,空軍大校,曾著有《嫩黃色的旗語》《以各種方式走向你》《強軍夢》等各類專著19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