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蒙古呼和浩特英卓讀書會“江湖與田園”征文作品聯展之

 

鐵蝴蝶與肉粽子

 

作者：劉不偉

 

　　婚禮非常盛大，海景房別墅夜宴十天。海風、煙花璀璨的夜空下，每一個響亮的酒嗝都是“過期”茅臺的貴味。這一切都是新娘肉粽子的主意，她有這個實力。使勁掙錢，使勁花錢，這是肉粽子的生存信念，也是她活下去的動力。愛誰誰，愛咋咋地，這灌口時不時從肉粽子的肉嗓子里彈跳而出。作為新郎，鐵蝴蝶在委屈與不委屈的糾結中被“過期”茅臺浸潤得半仙半油膩。和肉粽子滾在一起油膩在所難免，而那尚存于胸的一縷仙氣還在，雖然內心深處已是銹跡斑斑，飛是不可能了，鐵的蝴蝶，翅膀沉重。

 

　　電梯門左右滑動，鐵蝴蝶一身迷彩服出現在國貿十二層的剎那，所有的西裝與高跟鞋全部暫停鍵，注目禮，這土氣十足又野蠻不羈的亮相說真的，在CBD基本上是五年才能出現一次。鐵蝴蝶入職我所在的傳媒公司完全是憑借自己一身鐵骨錚錚散放著冷兵器一樣冷光的藝術才華，作為工藝美院青年才俊，早在大學校園鐵蝴蝶就以其野蠻細膩的鐵藝作品名動南北。此次入職算屈就，掛在我名下為徒，是屈屈就，老劉何德何能，我，誠惶誠恐。一米八九的身高首先就把我這潘長江式濃縮身高碾壓成薄薄的糖紙，窸窣自卑于抽屜。

 

　　公司有公司的市場營銷戰略戰術，把我們兩捏合在一起是謀求鐵蝴蝶的藝術品質搭配我的詭異文字雙飛，果不其然，之后，我們倆做到了，雙飛，陡然首飛，氣沖霄漢。還好，當時我的心情正是輕松期，剛剛和肉粽子結束了偷偷摸摸一年的秘密戀情。

 

　　在國貿，辦公室戀情像“下面給你吃”那種黃色段子一樣讓人笑話并斜眼鄙視。每一周的鏖戰我們都是各自開車直奔河北某偏隅，肉粽子愛吃肉，我愛吃肉粽子，從賓館的床上肉搏到戶外的野地，每一次肉搏都酣暢淋漓，都像是對國貿職場轟炸式報復。

 

　　和肉粽子分手挺突然的，一天夜里在酒吧看了一場朋克演出，我給女歌手寫了一小段簡評“趙妖精仁波切，煙熏妝鋒利慈悲”歌手趙妖精從朋友處看到后，熱淚盈眶。趙妖精來國貿找我喝咖啡，咖啡過后，我送趙妖精回家，被留下，我一夜未歸。隔天去上班，肉粽子在郵箱里已經潛伏多時，肉粽子（昵稱：石來運轉）：莎尤娜拉，劉渣男。我回復：好。

 

　　后來肉粽子坦言，男女關系根本不是個事，誰還沒有局部硬腰帶松的時候，這是人性，沒毛病。而主要的問題是耽于肉欲影響賺錢，財富是偉業，財富讓人海闊天空，自由。你劉渣男明顯耽色大于慕財，我們不是一路人，告辭，不送。多好的姑娘啊，崔健的《假行僧》我真是沒白給她清唱嘶吼五次。

 

　　鐵蝴蝶入職后以最快的速度在傳媒公司一枝獨秀，鐵蝴蝶做的第一個文案“鋼鐵水泥與梅蘭竹菊”文化社區策劃案為公司贏得了國際聲譽，并且極速融資過億，強勢上市。當然“鋼鐵水泥與梅蘭竹菊”是我的手筆，鐵蝴蝶巨獻的是藝術理念。鐵蝴蝶正是春風得意身體好，夜夜春宵繁華烤。這次第，怎一個爽字了得。本來是又一枚冉冉升起的超級花花浪子，一次普通的野外團建把鐵蝴蝶的花花前程徹底扭轉，強行調頭。宿命，鐵蝴蝶名字里早已暗含著鐵的伏筆，這一生鐵蝴蝶注定與鐵有著不解之緣，焊。

 

　　團建在金山嶺西北偏北的野長城，據放羊的獨臂人說山溝溝里有很多鐵疙瘩石頭，鐵蝴蝶一時興起獨自一人去找鐵疙瘩石。巧，肉粽子曾經來過這段野長城，撿到過一塊有梅花紋理的奇石，一出手就是八萬八千。這次團建肉粽子想著找些有文字的奇石再賺上一筆橫錢，工資再高白來的錢也是小歡喜，生活嘛，有驚喜總比沒驚喜有趣，平平淡淡不是真，大起大落后的平平淡淡才是。鐵蝴蝶戶外常識為零，當然要迷路，當然要跌下山溝溝，渾身酸痛，青一塊紫一塊。絕望突如其來，鐵蝴蝶仰天長嘯，天絕啊。一道強光打過來，肉粽子觀世音一樣飄過來，大慈大悲肉粽子仁波切，救命之恩啊，滴水之恩鐵蝴蝶必以涌泉之精液為報。肉粽子從背包里取出折疊帳篷，折疊羽絨睡袋，藥品，壓縮食品。皓月浩蕩，獸嘯野聲，恢復一半元氣的鐵蝴蝶與肉粽子在這天地之間，在這荒蠻野外完成了兩次偉大的和合，兩人的歡叫與獸嘯融為一體，穿云破霧成彩云追月之蠻挺式，高懸。

 

　　婚姻只是婚姻，婚姻的鎧甲太過繁雜，令行走匍匐，嚴絲合縫者寡。婚姻中人，本是男凸女凹，但是，凸凹凹凸著就對不上了，原因種種，在此不贅。鐵蝴蝶與肉粽子這一凹凸就找對了，彼此非常凸凹。

 

　　一年后，鐵蝴蝶與肉粽子雙雙離職，肉粽子贊資，在京郊打造了一座金碧輝煌的草舍鐵藝公社，名曰：“麥浪里的鋼鐵獸”，倆人訂下規矩，無論大小一年只做一件鐵藝作品，鐵蝴蝶在麥浪中心的玻璃罩里打鐵，肉粽子負責把鐵藝作品放到國貿盤下的工作室開發布會銷往日韓美英法。從京郊到國貿驅車一個來回就是他們倆的修行之路，左手精神右手財富，哦，般若波羅密多，用智慧到達彼岸。余下的三百多天里倆人就是虛度，極盡奢靡的虛度，財富讓務虛成為可能。

 

　　馬放南山后，夢里不再吹角連營。生活，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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