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于斯 念于斯
一一記我美麗的家鄉天堂
作者:孔繁祿
我的家鄉在甘肅省天祝藏族自治縣天堂鎮。開車去我的家鄉,一般情況下走以下兩條路。
一條路是從蘭州、西寧、樂都、門源等地岀發,到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縣嘉定鄉蜂腰處,跨過甘肅省以工代賑項目資金修建的天堂大橋,就到了家鄉。首先進入眼簾的是富麗堂皇,氣勢恢宏的天堂寺。
天堂寺,為天祝十四寺院之首,其前身為唐憲宗(公元806-- 822年)年間所建藏族苯教寺院,鼎盛時僧侶達千余人,素有“天堂八百僧”之稱,以歷史悠久、戒律嚴明、高僧輩出、規模宏大聞名于藏區。千佛殿中23米高的宗喀巴大師木雕坐像是世界之最。寺院后面的絕壁石洞,是宗喀巴大師弟子華銳堅參巴參禪圣地。寺院四周群峰環抱,林木蔥郁,大通河從寺前蜿蜒流過,環山抱水,山清水秀,氣候濕潤,極具瑞祥。佛祖釋迦牟尼殿、大經堂、時輪學院、空行宮、文殊殿、小布達拉宮、土祗殿、龍王殿、活佛囊欠等依山而建,蔚蔚壯觀。上世紀八十年代,我登上天堂寺后面的寶瓶山,放眼望去,天堂寺四周的地形地貌,宛如人們所說的“溝如八幅金輪,山象八瓣蓮花”,大自然造就了一方福瑞吉祥的佛教圣地。
天堂寺還有一份值得一提的榮耀,那就是民國二十五年,永登縣政府取天堂寺和祝貢寺首字,報甘肅省政府批準設置了管理藏地14寺院、36錯娃事宜的“天祝鄉”。全國解放后升格為天祝藏族自治縣,其名一直沿用至今。
天堂寺到了旅游季節,每天有來自全國各地數以千計的客人,或旅游觀光,或揭拜佛祖。小鎮上車水馬龍,人聲鼎沸,煕熙攘攘。國家易地搬遷項目資金修建的一座座上宅下店式的商鋪,整整齊齊地排列在南北和東西大街的兩側,鄉親們昔日脫貧致富的夢想變成了現實。如今的天堂寺呈現岀一派吉祥如意、欣欣向榮的景象。
穿過天堂寺向左側行進,就到了藏語叫做“科熱溏”的天堂邊子。這里右側是松柏翠綠的天堂寺“照山”,左邊是高聳入云的天堂寺東山一一法幡山,大通河碧波蕩漾,從中間緩緩流過。順河向那威方向望去,只見聞名于世的“引大入秦”工程渠首靜靜地屹立在大通河上,黙黙地將大通河水以自流方式引到百公里外的秦王川,家鄉的水年復一年地潤澤著秦王川的百萬畝良田和蘭州新區的建設和發展。
到了科拉口,映入眼簾的是朱紅色的山體和山澗的蒼松。記得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科拉口有五盤水磨和兩座榨油坊,在我的記憶中還留有中磨和岀水磨的輪廓影響。尤其是磨溝里湍急的水流帶動水磨轉動的巨大木制水輪所發出的震耳欲聾的嘩啦啦流水聲和“油包師”榨油時聲嘶力竭的吆喝聲,至今記憶猶新。到了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隨著科拉溝人口增加,為了填飽肚子,人們開荒種地,亂砍濫伐森林,草原超載過牧,水源涵養功能下降,生態環境越來越差,導致水量逐年減少,干旱年份或冬春季節,上游來水不足以帶動水磨轉動,再加上鋼磨的引進和普及,科拉口的五盤水磨、兩座油坊和查干口、藏干的水磨,逐漸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成了老年人遙遠的記憶。
從科拉口向東行進一兩里,就可以看到頗有名氣的本康丹霞地貌景觀。本康,源于藏語,它的漢語意思是十萬眾佛所在地。若想修建一座本康,無論是泥塑還是紙糊,必須湊夠十萬個佛,才能修座完整的本康。本康作為一種佛教文化的存在形式,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雖然這里古代的本康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但本康演變為地名相傳至今。
本康勝景,是天祝旅游景點中的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本康文化與丹霞勝景,相互襯托,渾然一體,更具魅力。這些朱紅色的丹霞地貌景觀,造型奇特,玲瓏妙巧,慢慢觀賞會移步換景,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象型,有著“燦若朝霞,色如渥丹”之美譽。在本康灘緩緩步行,環視四周,本康老人、格薩爾王神箭洞、一線天、仙桃石、壁虎盜仙草、石猴出世、坐佛、雙獅山、本康麥積、飛來石、天窗月等大自然鬼斧神工的藝術杰作,讓人目不暇接,聯想萬千,聽導游娓娓道來的神奇傳說,更讓人嘆為觀止。
經查資料得知,丹霞地貌發育始于第三紀晚期的喜馬拉雅造山運動,這次運動使部分紅色地層發生傾斜和舒緩褶曲,再加上千萬年流水對山體侵蝕、長期風化剝離及重力崩塌作用,形成了展現在我們眼前的赤壁丹崖及石墻、石峰、石柱、石巷、巖穴等造型的地貌。由此可見,科拉、業土、朱岔一帶的丹霞山,是我國丹霞地貌的典型代表。
科拉,歷史上曾稱庫倫,為蒙古語,久而久之,人們將庫倫用漢語稱之為科拉。對科拉還有一個詮釋叫群山環繞的地方,不知道岀自藏語、土語還是漢語。朱紅色的丹霞地貌,實際上貫穿于科拉全溝。從科拉口開始到藏干,一座座、一條條、一簇簇山巒都是朱紅色的丹霞地貌,看起來千奇百怪、氣象萬千,具體像什么,那就全憑自己的思維、閱歷和想象能力了。
從本康繼續前行,可依次到達華龍口、鐵匠灣、下河灘、加龍口、查干口和查干溝我的老家。
另一條路是從武威或華藏寺岀發,經石門溝、炭山嶺、朱岔峽翻越加龍山,亦可到達查干溝老家。沿途和周邊有朱岔峽、“科拉老人”頭、科拉水庫、科拉峽、克雅灘草原和古古拉草原等景觀。
從炭山嶺翻過石界子山,就是小科什旦村,實際上就到了我的家鄉。因為從小科什旦到大宗臺,同屬一個鄉鎮,鄉親們的祖籍基本上都在青海,大家都說著一樣的青海話。
穿過小科什旦藥水灘便到了朱岔峽。朱岔,藏語意為兩條水相匯到一起的地方。它全長二十多公里,是天祝三峽中最長的一道峽。從東頭到西口,全是山勢高峻,河道深切的峽谷。進入幽靜的峽谷,在這天然的藝術長廊中,能夠飽覽到一幅幅神筆繪成的山水畫卷,諦聽一曲曲萬籟交響的樂章。兩面山峰高聳入云,陰山綠蔭如織,松濤陣陣;陽山危巖絕壁,峻峭奇絕。峽谷狹窄處,山峰和林海遮天蔽日。朱岔峽,作為祁連山東端林海中一條有名的深峽幽谷,氣候是天祝境內最好的地方。春天,冰雪消融,溪流淙淙,陽光婆娑,樺林葉翠,到處盎然生機;盛夏,山花爛漫,綠蔭蔥蔥,百鳥啼鳴,清爽宜人;而秋天,那滿山的紅樺朝霞濡染般紅得像火,蒼翠的松柏濃墨潑就似的傲霜斗寒,更會令人產生無盡的遐想;到了隆冬,霜染山崖,雪壓松柏,又是一派瓊崖玉樹的北國風光。朱岔峽是我走過次數最多的峽,現在每次回老家還是愛走這條幽深、靜謐的峽谷。
走岀朱岔峽,就是朱岔村。沿老路向右轉便進了多浪溝,順著崎嶇彎延的盤山公路,翻過加龍山,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獨傲蒼穹的“科拉老人”頭,環視左右,整個科拉和業土溝一覽無余。參差不齊的朱紅色丹霞山峰一座連著一座。丹霞地貌的陰面是茂密的森林,陽面則是造形奇特的紅崖。近處的加龍林闊,喬灌茂密,一片翠綠,郁郁蔥蔥。誰能想到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里只有屈指可數的幾百棵光桿老樺樹和光桿老松樹。
沿路走到山下,就會看見建于上世紀五十年代的天祝名校一一科拉學校,這就是我們天堂孔氏家族慶、繁、祥三輩人的母校。我的小學和初中就是在這里畢業的。從加龍口右轉前行不到一公里就到了查干口。
從科拉溝的大部分地方雖然都能看到神奇的“科拉老人”頭,但從查干口仰望更為雄偉壯觀。我沒有去過老人頭的山跟前,這個酷似老人頭的山峰不知有多少米高,更不知經歷了多少風風雨雨。遠遠望去,這位老人似乎在一動不動地凝視著科拉的山山水水和一草一木,他頭頂上長著的草活像人的頭發,隨風而動,更加顯示岀幾分逼真來。從丹霞地貌發育和形成的白堊系時代推算,“科拉老人”的歲數起碼有7500萬年至一億年了,他像極了粗獷的西北漢子,默默承受著歲月的洗禮,飽經了天地之滄桑,依然頂天立地、不屈不撓地屹立在山巔,成為了科拉男人的精神寄托和象征。
從查干口繼續直行就到了卡吉口、雪龍、藏干、科拉水庫。
科拉水庫始建于上世紀七十年代,建在科拉峽口。我上小學和初中的時候,學校曾多次組織學生們去水庫建設工地參加義務勞動。我在縣水利局工作時,從國家水利部爭取項目和資金,對這個水庫進行過除險加固和防滲處理。科拉水庫三面環山,雖然只有區區十多萬方的儲水量,但仍然是科拉溝難得的一道高峽岀平湖的風景線。
繞過科拉水庫,再往北就是科拉峽。步入峽谷內,群山起伏,層巒疊嶂,懸崖峭壁,松柏挺拔,氣勢雄威,密林遮天,流水潺潺,一幅氣勢磅礴的大手筆畫卷令人驚嘆不已。進入春夏,松柏傲立,青楊婀娜,紫樺風流,柳枝纏綿,滿峽的樹木蔥蘢疊翠,和諧相融,山花爛漫,鳥語花香,景色誘人,清香醉人。到了秋天,又是一番景色,群山峻嶺,萬紫千紅,各顯風流,紫色的山楊、火紅的黃刺、金黃的樺樹、蒼翠的松柏,交相互映,十分迷人。草叢林間的野果,一顆顆、一串串,楚楚動人,野草莓、山梅子、水搭褳、野葡萄、酸就就、馬奶頭、沙棘果,使人唾涎三尺。尤其是科拉峽所產的蕨菜、鹿角菜、羊肚菜、野韭菜、馬纓菜、筒筒草、野百合等更是山中之珍品。
來到科拉上峽口,呈現在眼前的是:“一人擋道,萬夫莫過”的一線天峽谷,對面的崖壁上刻繪著一幅巨大的令人肅敬的文殊菩薩彩色佛像,這里桑煙繚繞,香火不斷。走岀科拉上峽口,豁然開朗,似乎來到了世外桃源,廣闊的克雅灘草原和古古拉草原是天堂人的夏季牧場。每年夏天,在翠綠綿延的草原上,點綴著一群群或一個個潔白的牛羊,猶如一幅美麗無比的風景畫展現在世人眼前,真的使人留連忘返。
科拉峽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小時候同伴們成群結伙來這里玩;成年后又經常來科拉峽拉做飯取暖用的燒柴,得到過大自然賜予的恩澤。
從查干口往東,就是我的老家查干溝。“查干”二字源于蒙古語,白色之意。根據有關資料分析,元朝統治時期,這里或許扎有眾多的白色帳房;或許滿山遍野有成群成群的白山羊、白綿羊、白牦牛;或許到了冬季,拉派掌和東圈灣豐沛的泉水順溝而下,查干臺和查干溝的溝谷被白茫茫的冰雪所覆蓋。蒙古人故稱之為“查干”。
查干村由查干溝、查干臺、哈灣、東臺四個社組成,呈“丫”字形分布。“丫”字下半部是查干溝和科拉村的查干口;“丫”字上半部,左側支溝是查干臺和東臺;右側支溝是哈灣。查干村有“七溝八梁十面坡”之說,溝谷縱橫,地形復雜,地貌陡峭,“下了陽山,就是陰山,地無一斗平,滿地沒石頭”是查干溝的真實寫照。但查干溝最大的優勢是土層特別厚,除了查干臺、東臺的陽山外,全村耕地土層有幾十米厚,甚至整座山都是大白土,無論干旱還是雨澇,對農牧業收成沒有多大影響,非常適宜發展耕作業和養殖業。
查干村目前居住著土、漢、藏等民族的573人,其中土族378人,漢族168人,藏族27人,是天祝縣土族重點聚居村。這些土族鄉親的先輩,解放前因躲避兵役和災荒,離開土族的故鄉一一青海互助,來到了查干溝安家落戶,其后代至今仍然保留著濃郁的土族風俗和生活習慣,說著土話,唱著土族的“道拉”(歌),跳著土族的安昭(舞),喝著土族的酩酼(酒),吃著土族的“哈力海”(萱麻饃饃),穿著土族的“花袖袖”(女士服裝)。漢族鄉親過端午節吃涼面涼粉,中秋節蒸月餅獻花饃。藏族鄉親喝奶茶,吃糌粑和手抓羊肉。各族鄉親,在生活習慣上相互尊重,在生產上相互幫助,在飲食上相互借鑒,呈現在世人面前的是民族團結,和諧相處,共同發展的喜人景象!
查干溝風景雖然沒有“天祝三峽”和大通河沿岸那么秀麗,但這里是一個人杰地靈顯輝煌,莊稼長勢茂又壯、風吹草低見牛羊、道路彎彎窄又長的好地方。以前,我生于斯、長于斯;現在,我感于斯、念于斯!
這里,是我生命的起點,是生我養我的地方,是我人生和力量的源泉,是我魂牽夢繞的地方。歲月雖然改變了我的容顏,讓我變成了白發蒼蒼的古稀老人,但絲毫沒有改變我童年、少年和青年時代對老家的記憶和懷念。
這里,有我熟悉的鄉親、同學和兒時的玩伴,有我閉著眼睛能摸得到的溝溝岔岔,有我曾經反反復復耕耘過的土地,有我寄托多半生希望的老院子和我親手栽的樹,還有我們天堂孔氏家族的墳園。
這里,是我常常想回來的地方。我每次回到家鄉,我會沿著溝底的路,先走到哈灣、然后去查干臺和二臺,看看我在縣農牧辦和縣水利局工作期間,力主拉的高壓電,修的防洪渠、推的梯田;每次回到家鄉,我會爬到前后兩山的半坡或山頂,看莊子里輕煙繚繞,聽夏蟬奏交響曲,觀田間的莊稼長勢,去上灣灣墳園給已故的親人們燒紙磕頭。
家鄉,是我一生中的最愛,有我一直向往攀登的業土神山,有我一直敬仰的天堂寺和“科拉老人”,有我一直念念不忘的山山水水。因為那是我心里最純凈的地方。我去過異國,也到過他鄉,但金窩窩銀窩窩,還是不如家鄉的土窩窩!
家鄉的清晨,早上五點多鐘,森蓋嶺上就會露出魚肚白,但村子是那么的寧靜,那么的純潔,那么的美麗,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輕紗,吐出了瑰麗的朝霞,透過淡淡的清新的霧氣,毫不吝嗇地灑在家鄉的溝溝岔岔,鄉親們們屋頂飄浮起縷縷炊煙,麥苗、草葉上的小露珠,在霞光照耀下散發著五顏六色的光芒,行走在田間地頭,別有一番賞心悅目的感覺!小時候的我,總是睡不醒、睡不夠,隨著公雞一聲接一聲的摧促和媽媽的叫床聲,我不得不起床,要么去馱水,要么背課文,要么拾糞積肥,然后吃完早飯,急匆匆地去上學。
家鄉的傍晚,天空中有時會出現了一朵朵火焰般燃燒著的晚霞,一片片,一簇簇,在太陽的映射下發出金燦燦的光芒。漸漸地,晚霞的變成了一團團的火焰,然后越來越大,上半部分的顏色逐漸邊淡,下半部分越來越紅,太陽落入浪士蕩大山后面的青海老家后,晚霞竟然變得如同血一樣地鮮紅。這就是我記憶中永遠抹不去的最為絢麗多彩和變化無窮的風景畫。除此之外,無論春、夏、秋、冬,人們所看到的晚霞和落日,如同氣象預報站,能夠準確地預報岀第二天或放晴、或變陰、或下雨的天氣變化,為我們科拉人乃至天堂寺“八溝半”的鄉親們從事農耕、養殖和出行,帶來了極大的方便。
家鄉的夜晚,月亮和星星格外地明亮,似乎伸手可及。皎潔的月光灑滿家鄉的溝溝岔岔,仰望森蓋嶺、拉派掌和業土神山,朦朧可見,寂靜萬分。我愛家鄉的月光如水般的晶瑩、如畫般的美麗、如詩如歌般的雋永。抬頭去望清澈明朗的天空,滿天繁星一閃閃地眨著眼睛,好像在跟我打招呼,似乎歡迎我的到來。尤其記憶深刻的是,猶如一把勺子的“北斗七星”正午的時候,兒時的我已經進入夢鄉,憧憬著未來,憧憬著生活,憧憬著希望;剛包產到戶那些年的初冬,每當森蓋嶺上升起象征著光明的亮明星(金星),鬧鐘叫醒后,我極不情愿地爬起來,揉著惺忪的雙眼,聽著雄雞的長鳴和早起小鳥嘰嘰喳喳的歌聲,去場院里攤捆子打場。東方破曉后,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周而復始,一年又一年……
這就是生我養我的地方--天堂,我時常魂牽夢縈的地方。這片土地承載了兒時我太多了的歡樂,同時也承載了我太多太多的鄉愁。我深深眷戀并熱愛著這片土地!
作者簡介:孔繁祿,甘肅省武威市孔子文化學會常務理事、廣東省儒促會理事、甘肅省天祝縣孔子后裔聯誼會副會長。熱愛文學,喜歡用心觀察生活,記錄生活。退休后筆耕不輟,傾心創作。曾有作品刊發在《詩禮傳家》等。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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