苞米,也叫玉米,還有的地方叫苞谷、棒子等等,在我們東北地區一般都叫苞米。我家住在松花湖邊上,兩岸特別適合苞米和大豆的種植,每年漫山遍野黑黝黝的土地上都會長滿苞米和大豆,一年到頭,從春播到秋收,草青又草黃,這里的父老鄉親辛勤地耕耘在這方土地上,收獲著豐收和新的希望。
我小的時候,生產隊里的農田都分到了各家各戶,趕上春種秋收的農忙季節,每天放學后,我都要放下書包去地里幫助父母干農活,父親在前邊趕著牛犁杖犁地,母親在后邊播種,我來了后,就幫著母親撒種覆土,一直干到天完全黑下來才能收工。每年我家還要種上半畝或一畝多地的產量很低的粘苞米,用于冬天包粘豆包用。當稚嫩的苞米苗長出來后,就開始鏟一遍地了,接著還要間苗,把瘦小、多余的秧苗去除拔掉。最難受的活就是鏟二遍地了,這時候的節氣也進入伏天,在陽光和雨水的陪伴下,粗壯的苞米秸稈向地下四面扎根,拼命地吸收來自黑土地里的營養,長得飛快,生機勃勃,很快就有一人多高,也是抽穗拔節的時候,頂著火一樣的大日頭,在田里鏟地的我和父親,汗水溢滿了全身,就是希望趕緊鏟到地頭,咕咚咚喝上幾口帶來的涼水,有時候,父親還會把他帶的草帽讓給我,讓我遮擋一下酷熱,即使帶上了草帽也不會起到防曬作用。同時,還要小心被苞米葉片劃到裸露的皮膚,一不小心,被葉片劃上了就是一道血痕,傷口再被汗水浸潤一下,如同被草叢里的洋辣子蟄了一樣,奇癢無比。鏟完二遍地,還要給苞米再上一次化肥,之后用牛犁杖封壟,就可以等著秋收了。
每年秋收的時候,全家老少齊上陣,趁著難得的好天氣抓緊秋收,在地里,有割苞米秸稈的、有扒苞米的、有趕著牛車向家運的。苞米的一身全是寶,秸稈是牛吃的飼料,苞米棒子脫粒后可以當柴火,苞米是糧食人可以吃或賣錢花。因此,這些東西都不能扔,都要顆粒歸倉收回家去。每年的這個時候,學校也放秋收假,讓我們幫著父母收苞米,記得有一年,剛過完國慶節,一場大雪鋪天蓋地砸了下來,苞米地里的積雪達到了半米多厚,雪停了,但是收苞米的活不能停,一家人穿上棉鞋,帶著手套在積雪里步履維艱地一穗又一穗地掰著苞米,那種艱苦的程度至今令我難忘,更加深刻地理解了“粒粒皆辛苦”的真正含義,不浪費一粒糧食也成了我一生的座右銘。
收回家的新苞米,很快就被母親做出來了窩窩頭、大碴子粥,印象最深的就是母親站在灶臺前,和上一盆苞米面,在大鐵鍋里先燉上半鍋酸菜粉條或蘿卜條燉大豆腐,隨著燉菜在鍋里的翻滾,就聽“啪啪”的聲響,苞米面大餅子便被貼在鐵鍋上,大火開鍋后,滿屋飄香,最好吃的就屬大餅子嘎巴了,酥脆中帶有一種清香的甜味,讓我吃了一塊又一塊。還有那用苞米攤的東北大煎餅,用粘苞米做的粘豆包都是我家不可或缺的主食,不但暖胃還增加食欲。這也讓一輩又一輩生活在這里的人們有了使不完的勁,辛勤地耕耘在這方肥沃的黑土地上。
轉眼離開家鄉30多年了,在苞米地里農忙的場景,經常在我的睡夢中出現,也經常吃到家鄉父老特意給我帶來的用苞米面攤的大煎餅,再就著一顆大蔥卷著吃,仿佛又讓我找到了從前的味道。也多次聽老家來人說,現在農村種地可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了農業合作社,村里釋放了大量的勞動力,有養雞的,有種木耳的,還有外出打工的,每家每戶的收入也一年比一年高,有的人家還蓋了二層小樓,私家車也走進了平常的農家院。一個村子里的所有土地都流轉給了幾個種糧大戶了,種地、鏟地、收地等農活基本不用人再去干了,都用上現代的農業機器了,更不可思議的是有的還用上了播撒農藥和化肥的無人機。我在感嘆家鄉變化的同時,更希望家鄉父老們的生活一天比一天好。內心里也時刻在想,以后有時間了,一定再回老家去看一看,吃上一頓苞米面做的大餅子,再去感受一次在新農村黑土地上“種苞米”的新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