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圣靜《村人瘋傳》之我見

 

作者：郭淑萍

 

　　1.

 

　　這是一部悲劇題材的小說。而悲劇的力量是無窮的。在大部分聲音都喜歡贊美的時代，也只有釋圣靜這樣的“瘋子”才能唯心并發掘這樣的題材。他不玩超凡脫俗，也不玩鶴立雞群，而是“瘋”行一世。文中列舉了一個又一個“瘋子”的來龍去脈，有的是他的近親，有的是他的遠房，有的是他的朋友......與其說這些“瘋子”都與他沾親帶故，不如說是他在塑造不同群體的“瘋子”；與其說他通篇都在塑造人物，不如說他在剖析社會，捕捉黑暗之羽；與其說他在對抗黑暗，不如說他就是那個愿意以軀體為燭火，點燃自己，照亮黑夜的光束……因此，他是瘋子，是行者，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士。

 

　　2.

 

　　我不是有意在捧他，而是遵循靈魂的指引，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相信多年后會有慧眼之人，喜歡或研究他的作品，給這部作品一個更合適的定位。很多好的作品，在當時都是寂寂無名，百年后才大放光彩。《沈復六記》如此，《聊齋》如此，《紅樓夢》更是如此，所以，我說他是思想的先驅者，精神的領路人，哲思的踐行者。

 

　　3.

 

　　我在自己的詩歌《生命之旅》里面曾寫到:　

　　“誰將慈悲丑化，誰將是邪惡的化身

　　誰將權貴美化，誰將是罪惡的化身”

　　在我讀完釋圣靜師父的《村人瘋傳》后，更加深信自己的言辭，

　　并非誑語。他在《傻瓜王國夢》一章中如此寫道：

　　“古人言，千里當官只為財嘛！不跑、不送，不送啊！人人都送，你不送，不合群啦.....不送？同事和下級們都送了，官位不穩......不貪？那不要命嗎？那群奶奶怎么養？酒樓、茶樓、夜總會咋辦下去？我工資那幾個小錢夠嗎？總不能因為我而使大老板們失業吧？往好處說，還能讓好多姑娘們，開拓自身資源，曲線就業喲......”

　　相由心生，文字亦是如此，它是作者靈魂深處綻放的花絮。千人千解，自在人心。那些高歌猛進，那些贊美橫溢，最終會被歷史的洪流淹沒。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

 

　　4.

 

　　小說看似雜亂，一個接一個的小故事，你方唱罷我登場，唱來唱去，無一例外，都是“非正常人”，瘋子！

　　到后來作者自己得出結論:社會上的人都是瘋子，倒是精神病院里的人，個個都在按照自己的心愿自由自在地活著！于是，這所有的雜亂無章，似乎便被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牢牢得捆在一起！與其說作者通篇都在塑造人物，塑造“瘋”，不如說作者是在過濾塵世，切割自己。將自己切割成無數個你、我、他，一一打碎，糅合，重塑，出爐…… 這便是社會，百態，眾生。

 

　　5.

 

　　這部小說是多條線索的穿插或并行，時而以人物關系為線索；時而以“瘋”為線索；時而以時間為線索;時而以時代背景為線索；時而以“我”為線索，從“我”開始，到我“結束”......但不管以那條線索展開都逃不出哲學的影子：社會是個圓，生命是個圓，一切都是圓的，唯有現實很殘缺，因此，每一條線索都血跡斑斑……

　　譬如他在《我是狗》一章中寫道：

　　“人以語言，交流思想感情吧！若人嘴里能吐出狗牙，也好與你聊聊天......人道暢通的時代，誅滅狗類！惡狗橫行之歲月，人在何方？......”

 

　　6.

 

　　這是一場場悲劇的再現，更是病態社會的縮影。涉及到心理學、社會學、哲學、人倫等很多問題。表面看是以人物關系為脈絡，實質上是表現不同人物形象以及“瘋”的形成過程，外因、內因，家庭背景、社會背景、心理效應、社會效應......文中最令我扎心的一段文字是這樣描述的（個別段落與前文有所重復，但我覺得很有必要）：

　　“老表天天喝酒......他喝酒喝出幻覺了，說有人追殺他！一直無目的地跑，后來跑到了精神病醫院，出院后，和我吹一些牛，吹病房里，瘋人瘋事，說一些瘋言瘋語！聽多了，看多了……我的心仿佛也有個不踏實的幻覺了！一下子覺得，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才是真正的瘋子呀！唯有精神病醫院的患者們，聽從內心，自由自在的生活……

　　人怕傷心，猶如樹怕剝皮，他回到家后，關上門，將田地用的農藥“樂果”，倒在平時喝酒的碗里，喝了進去。他非常節約，一滴不剩地喝完！也喝完了他苦不堪言的人生，將夏天的味道和春天的溫暖，全化為毒藥苦酒，點點滴滴，全喝到肚子里，不留下一丁點兒……”

 

　　7.

 

　　魔幻現實主義手法的運用。程海老師的《經心》里就大量運用了魔幻現實主義寫法，使得文章寓意入木三分。但丁的《神曲》更是如此，他是魔幻現實主義寫法的先驅者。魔幻現實主義寫法，是從20世紀50年代，在拉丁美洲崛起的，富有撼動世界的轟動效應，將幻象與現實，寓意，意識流等西方現代派文學各種表現手法與技巧，既有離奇古怪的幻象意境，又有現實主義的情節與場景，人鬼難分，人神難分，真假難分，幻覺與現實難分。

　　其實我的詩歌里面也經常用到這種手法，天馬行空的飛躍，人神不分的縱橫，只是鮮有人懂罷了。縱然有部分人能懂，也許我在他們眼里，也是“神經病”、“瘋子”般的存在。所以，我和釋圣靜師父屬于一路人，只有瘋子才能看懂讀懂瘋子。

　　我們來看這部小說第十六章《朱八戒》 一章中作者的描述：

　　“唉！子非豬，焉知豬心里頭苦啊！帥了難免招蜂引蝶，難免會好吃懶做，貪戀紅塵，被白骨精、狐貍精啥的盯上……不愿吃二道苦，受二道罪！

　　它覺得豬生短促，豬頭迷茫，漫無目標的往人多的地方拱……這和大多數豬想的一樣，誤認為往人多的地方一拱，就變成了人！還得意忘形的自作聰明，自作多情的認為，往當官的，往發財的，往自命不凡的人堆里拼命的拱，拱出個精彩人生的道路嗎？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連人堆里，一堆堆，一個個，是人是鬼，是狗是豬，誰也沒想明白！你一個豬頭，咋就變成人了？”

 

　　8.

 

　　末法時代，群魔亂舞。釋圣靜是我所見過的大僧里面，最正知正覺的出家人，他除過一顆禪心向明月，便是癡迷文學，絕無貪財好色之流的壞毛病。

　　他從小命運多舛，受盡坎坷，一路顛沛流離走到今天。盡管他自己生活清貧，卻還常常接濟他人。文章里也多有涉及，他力所能及地救助過很多人，或法布施，或財布施、因人而異。據我所知，他的文學啟蒙老師突然生病，他更是慷慨解囊，君子坦蕩。佛弟子悲憫慈懷，渡人渡己，當如此。

　　在這里，他又以文字的形式，向我們做了靈魂的洗滌。

 

　　9.

 

　　誠然，金無赤金，人無完人，這部作品也逃不出這個蠱。文中人物形象的不斷涌現，不斷換位，會給讀者帶來錯覺，似乎是在堆砌“瘋”，營造“瘋”，雕琢“瘋”……相信在目前的大形勢下，能看懂的人并不多。那又如何呢！千淘萬漉雖辛苦，吹盡狂沙始到金。愿上蒼庇佑，若干年后，會有人在歲月的堤岸撿到一塊“狗頭金”，扉頁殘缺不全，文字深淺不一，上面寫著《村人瘋傳》……

　　生而平等，相信人不是一生下來就是瘋子。

　　山本無色，因雪而白頭。水本無心(月印無心），因風(瘋)而起皺。

　　本是出家人，四大皆空，何所懼之？

　　本一無所有，兩袖空空，何所戀之！

 

2022.10.14初稿， 10.24定稿。　

 

　　【作者簡介】

　　郭淑萍：筆名叢林小鹿，陜西咸陽人。現任中國自貿區大秦文學院副院長，程海文學書畫院秘書長兼副院長，郭淑萍讀書會會長，月印無心佛教文化平臺常務副總編，多家紙刊及網刊顧問。作品入選《詩刊》《人民日報》《中華辭賦》《延河》《陜西日報》《世界日報》《教學與研究》《海華都市報》《臺灣時報》《東北亞新聞報》《洛城詩刊》《中國當代詩歌精選精譯》《世界詩壇》《新大陸詩刊》《當代詩歌地理精品年選》《中國日報》等多種國內外知名雜志報刊。著有詩集《白狐》《路過人間》。《路過人間》榮獲第八屆中國詩歌春晚十佳詩集獎。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