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哥
作者:李先菊
幾十年前就知道劉哥的名諱——劉業生。其時他是我們村的女婿。劉哥是個仗義的人,雖然年少時不過于公社干跑跑腿的雜活,但后來因勤懇能干,成長為一名吃國家糧的干部,至退休時已經是漢壽縣財委主任。
原漢壽縣財委主任劉業生
劉哥有了些能力,村里鄉鄰公事或私事都會找他商量,實際上商量是要少于幫助的。劉哥總是盡力而為,不是太違背原則,他都會出力辦好。
話說當年,我等少年,家住在水閘邊。當時我們叫虹吸管,即利用虹吸現象,從沅江引水灌溉沅南垸田地,純屬自然給水。所以干旱年月,沅水河床裸露,水閘干涸,哪有水流進垸內。而上游發洪水,水流湍急,沖擊堤壩,因了水閘工程,所以常常不鬧泄露,就有堤壩崩潰的危險,我少年“躲水”的經歷年年有。即:入夏,洪荒奔來,虹吸管出現險情,父母便著急蠻慌地將我們送往上游親戚朋友家。后來,有人幫忙上下幹旋,多方籌措,促成政府立項,修建了一個排灌電站,結束了天旱無水灌,水多鬧災荒的歷史。
據知情人說,幫忙的人就是劉哥。所以說劉哥在我們村絕對是上座的女婿。后來,劉哥的妻子藺朝鳳因病去逝,但他對那方熟悉的水土仍然是有份感情的。而劉哥的亡妻是我先生的本家姐姐,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原姐夫,我們很是敬仰的。
2020年仲春,有朋友邀約我赴劉哥和現任老伴蘭姐姐的茶局。剛見面,劉哥似乎感到與我有某種緣在,觀察良久,開口問我何方人士,姓名如何。我忐忑的說:“其實我與劉哥曾經有親戚關系,時間久遠,劉哥可能早忘了!”劉哥知道緣由后,驚喜的說:“這門親戚我是一定要認的,趕快打電話給朝明老弟(我先生名字),我要會他!”就這樣,時隔幾十年后我們相見,不是親戚,卻成為朋友。
劉哥是個很懷舊的人。此后數次我們相聚,劉哥總是和我們聊起年輕時和我們村有關的人和故事,有時侃侃而談,有時哈哈大笑,看得出往昔的歲月給劉哥留下很多快樂的時光。說起一些故人,劉哥很客觀的評價,從未隨意對人品頭論足。即便是某些不愉快的事,劉哥也能站在他人的立場考慮,體諒別人的難處。為此我曾經想:劉哥不愧是當領導的,胸懷寬廣。
2022年春天,朋友們到我們鄉下的宅院玩。大家玩樂聊天,吹拉彈唱,還拍視頻,可是就不見劉哥。吃午飯時,劉哥才回來,灰藍色外套挽在手臂上,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我問:“劉哥,你到哪里去耍了,到處找你呢!”劉哥笑著說:“我把這周圍幾里路的地方都走了一遍,想尋找當年的景象。”我忙問:“找到了沒有?”劉哥緩緩揺搖頭說:“沒有!但是挺好的!挺好的!一切都好起來了!”
劉哥是個特別重情的人。我們直從相識,劉哥多次邀我們聚會。每次劉哥都會根據各位朋友的口味習慣點菜。有一次我母親在我家養病,劉哥執意要請我們吃飯。但因為我老娘行動不便,就沒有到場,劉哥說要到我家去背我母親。聽此言,我特別感動:一個七十多歲的人,居然決心要去背我的老娘來赴他的宴請,這份情誼多么真摯!
劉哥與蘭姐姐結成伴侶還只有幾年,但是外人見到都覺得他們應該是幾十年的恩愛夫妻。劉哥看蘭姐姐的眼神,充滿愛護與關心,而蘭姐姐看劉哥時,仍然有少女的嬌羞。記得去年,劉哥帶著蘭姐姐去旅行,他們拍的照片發給我,真是羨煞旁人!我們感受到的是少年的浪漫真情,他們的快樂與幸福。
劉哥其實又是一個簡樸的人。每次吃飯到最后,他總是將剩下的食物打包帶走,哪怕一塊餅,半盞湯,都舍不得扔掉。“我帶回家下碗面就可以吃一頓呢!”劉哥說。
劉哥對待死亡是很達觀的。去年我的叔叔突然心梗離世,我很傷心。劉哥對我說:“你別傷心了,于他而言,這未嘗不是好事。你想,他沒有經歷痛苦的病磨,也沒有害兒女受苦受累。”是的,劉哥在這萬惡的疫情橫虐的時候,一個人匆匆地走了,沒有留下任何言語,只留下無數懷念劉哥的朋友的心傷。
2023年1月15日于巖汪湖
本文作者李先菊近照
作者簡介:李先菊,湖南漢壽縣人,高級教師,湖南省作家協會會員,近年揮就100多萬字美文,安放自己純凈的心靈。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