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蛋、豆腐、苦瓜
作者:羅里寧
雞蛋
小時候家里養二十幾只“來航”雞,這“來航”雞個不大,也就二三斤的樣子,毛色純白,長的漂亮,是一種蛋雞,只管下蛋,不管孵蛋,因而下的蛋要比一般的雞多得多,家里經常就有雞蛋吃。母雞下蛋,會“咯噠咯達”地使勁地叫喚,炫耀自己的功勞,這時候你就可以跑到雞窩邊,撿起還帶點溫度的雞蛋。每次撿雞蛋,只要你注意觀察,就會發現每只雞下的蛋并不一樣,就是同一只雞下的蛋,也是每天一個樣。據說達?芬奇學畫畫,就從畫蛋開始,——雞蛋形狀各異,每一個都有自己的特點,能把每個雞蛋的特點都畫出來畫好了,畫畫的基本功也就扎實了。
我吃雞蛋,經常是把蛋打在碗里,用筷子攪勻后蒸了吃,想吃咸就放點鹽巴,想吃甜就放點糖。受大點的孩子的影響,有時會把蛋打在喝開水的口缸里,加糖攪勻,再沖進滾燙的開水,聽說歌唱家都那樣喝,因而嗓音好,唱歌也好聽。有人說吃生雞蛋對嗓音更好,唱歌會更好聽,我嘗試過一次,把生雞蛋打了直接吞進喉嚨里,差點沒嗆著。生雞蛋的味道,實在是很不好,以后就再也不敢吃。
雞蛋除了蒸,還可以炒,可以煎,可以煮,可以做湯。炒雞蛋是先把蛋打在碗里,攪勻后入鍋,掌握好火候,不要炒過火了。雞蛋炒碎肉,炒韭菜,炒苦瓜,也都是很好的搭配。雞蛋炒飯要講究一點技術,炒得粘粘糊糊的,就不好吃。煎雞蛋不只一種煎法,有煎單面的,有煎雙面的,有全熟的,有留著蛋黃半熟的。我喜歡蛋黃剛好凝固還有點嫩嫩的,煎的恰到好處的那種。但要煎出那樣的效果,不是件簡單的事。雞蛋整個煮最能耐餓,從前人外出,如果要走遠路,會帶上一些煮熟的雞蛋,路上充饑。聽一位老爺子說,舊時他到山里跑土特產,身上就帶十幾二十個熟雞蛋,走幾天路也餓不著。雞蛋做湯,放點豆腐,或者苦瓜,色清味淡,清涼爽口。
有人吃雞蛋,還不愛新鮮的,而是喜歡吃孵化過的“屈頭雞”。所謂“屈頭雞”,就是雞蛋經過孵化,蛋內成雞還未出殼就拿來煮,煮熟后放進酸辣調料一起吃,好像越南和接近越南的一些地方,有人特別愛吃,有次我和南寧一位戰友陪同幾位從深圳來的戰友到一個邊境地方去,那邊有條小街就專賣這玩意兒,只是我不敢吃,那帶毛的小雞仔讓我害怕——小雞的孵化,一般是二十天,那么“屈頭雞”,可能就是在雞蛋孵了十七八天時拿出來吃的,聽說“屈頭雞”補身子,不知真假。吃的人倒是津津有味。
豆腐
街坊有做豆腐的,走過豆腐坊時,濃濃的豆香味撲鼻而來,讓人咽口水。
豆腐可以“生”吃。“生”吃豆腐,是把豆腐塊盛在碟里,澆點醬油,撒點蔥花即可,簡單方便。
豆腐還是煮了好吃。我吃豆腐,喜歡和排骨一起燉,燉透一點,這樣燉比較清甜。我還喜歡做麻辣豆腐,把麻辣料先用油炒香,再倒入切作小方塊的豆腐塊,色香味俱全。
清淡點吃,是把切好的豆腐蒸過,然后把豆腐湯汁倒入鍋中加上調料,澆在蒸好的豆腐上,再撒上蔥花就可以。
我吃過的豆腐,除了上面提到的,還有番茄燉豆腐,老干媽燒豆腐,香菇肉末豆腐等等,人們最愛吃的鯰魚燜豆腐,我不喜歡。
豆腐以豆為原料。電影《芙蓉鎮》里的“西施”豆腐,好像是用米做的,我去過電影的拍攝地“芙蓉鎮”,也在劉曉慶演戲的那個“豆腐西施”店吃過他們的“西施”豆腐。這種豆腐還不僅僅是用米做的,它還是一粒粒的,不像一般豆腐那樣一塊塊的,我不明白這種用米做的一粒粒的東西,為什么也叫豆腐。
在南寧吃過一次黑豆腐,是用黑豆作的原料,豆腐呈深灰顏色。清蒸,不放配料,比普通的豆腐,豆味更足,更香。吃罷急問店家老板,能否多做些這樣的豆腐?老板回道:三斤黑豆才能做一斤豆腐,成本太高,做不來——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豆腐了。
苦瓜
苦瓜因味苦而得名。苦瓜表皮雖不怎么平整,但顏色翠綠,并不令人生厭。苦瓜是瓜嗎?汪曾祺先生在一篇同名的散文里,曾經戲說過一回苦瓜:“前天有兩個同鄉因事到北京,來看我。吃飯的時候,有一盤炒苦瓜。同鄉之一問:‘這是什么?’我告訴他是苦瓜。他說:‘我倒要嘗嘗。’夾了一小片入口:‘乖乖!真苦啊!——這個東西能吃?為什么要吃這種東西?’我說:‘酸甜苦辣咸,苦也是五味之一。’他說:‘不錯!’我告訴他們這就是癩葡萄。”
汪先生還說,苦瓜之名,他最初是從石濤的畫上知道的。沒吃過苦瓜之前,他曾經吹牛,說沒有他不吃的東西。有一個西南聯大的同學,是個詩人,就整了他一下子,請他到一個小飯館吃飯,要了三個菜:涼拌苦瓜、炒苦瓜、苦瓜湯!他咬咬牙,全吃了。從此,他就吃苦瓜了。有些地方的人,以為苦瓜不是瓜,因為那地方不長苦瓜,猛一看這東西,感覺它跟印象中的瓜類不一樣,——一般瓜類,皮是光滑的,而苦瓜的表皮,凸凹不平,不像典型的瓜類的皮,沒見過的人,不免產生疑問。
汪先生是美食家,用當下的話說,他就是個“吃貨”,不但會吃,還會做吃的,尤其會寫吃的文章,他寫的那些與吃有關的文章,我都喜歡,自己平時也學著做點吃的,有個把菜,還得到過朋友的稱贊。——扯遠了。苦瓜味苦,只是苦在口里,不像黃蓮,苦在膽里。苦瓜的苦,是一種清清淡淡的苦,這種苦,與它那青青翠翠的表皮,正相匹配。
小時候不敢吃苦瓜,小孩嘛,總是懼怕苦辣之味。偶爾上火了,喉嚨腫痛,母親抓藥回來,要是吃過藥還不見明顯的效果,就會再買些苦瓜回來,切了煮湯喝。我怕苦,不想喝,母親就打個雞蛋和苦瓜一起煮,并哄著說:“快把湯喝了,苦瓜涼涼的,吃了喉嚨就不痛了。”勉強把湯喝下去,說來也怪,吃過幾天苦瓜以后,喉嚨里的腫痛,就慢慢見好了。我對于吃苦瓜,也漸漸習慣起來。
苦瓜有多種做法,炒牛肉,炒雞蛋,都是很好的搭配。有人愛做釀苦瓜,把苦瓜切成一節一節的,去心再釀進豬肉魚肉之類,然后進鍋燜煮。這樣做,苦味里多了肉香味。
我吃苦瓜,最愛清炒。清炒苦瓜,不用放佐料,起鍋前撒點鹽巴即可,吃起來清清脆脆,苦又不讓人覺得苦。涼拌苦瓜,是把切好的瓜片焯一下水,然后拌上配料,它讓人在炎炎的夏日里,感受到一絲涼意。
據說苦瓜有清心明目、降血糖、抗腫瘤之功效,不知真假,不過它作為蔬菜,仍不失為一種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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