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死蘭花

 

作者：郭偉

 

一

 

　　從網上買來二十只雞蛋，孵出五只蛋兒子后，一家人都很興奮，往幾個親族小圈子里一發，妻侄孫女特高興，連發十余則語音，了解雞兒子的各方面的知識和現狀。

　　問候人還沒有問候雞兒子勤。

　　最后，專程送去兩只，供侄孫女玩耍。

　　而我的小孫子尤其高興，特別喜歡一只淡黃色小雞。他可以不吃不喝守在雞籠邊坐半天,目不轉睛，或又說又笑，還手舞足蹈。

　　他說他非常喜歡撫摸雞兒子的絨毛。

　　后來，小雞能放在樓頂花園，在菜園中穿梭尋食，玖知便有很多機會去抓住它玩。但小雞長大了些，就有自己的想法，顯得越來越不聽話，它要自由，不可能任人玩耍。十余天的小雞，已經非常機靈，況且花盆密布，曲徑難通，雖三歲的孫子，難與匹敵。常常抓不住，他便急紅了臉，大叫不止，行為沖動，甚至把塑料凳子舉起來，向雞兒子扔去扣它。好在沒有砸中過。一但抓之在手，他便抓住其頸，拳長超過了頸長，雞兒子昴頭直脖，閉眼登腳，一副受死的樣子，非常痛苦。但玖知不管那么多，一手抓住雞頸，邊跑邊左右旋手，搖晃雞頭，雞身如蕩秋千。或左手抓住雞兒子頸項，右手抓住雞兒子頭旋轉——我頓時目瞪口呆，后背發涼，心驚膽顫。

　　雞頸以下，體大而且相對沉重，我生怕把小雞頸項搖斷了或旋斷了。

　　我立即追著玖知大喊：“輕柔一點，輕柔一點。”

　　其實，他真是深愛雞兒子的。就他那樣不講究方式，不把握輕重，一把死死揪著不松不放，使其吃不成，喝不成，唱不成，玩不成，跑不成，不能呼吸，不能與小伙伴一起游戲，這種愛，任何人都是不能接受的。愛之俞深，情之俞切，捉之俞緊，撫之俞暴。可以說被愛，就是把生命與健康交付與對方；被愛，便深受其害。

 

二

 

　　蘭草是很嬌貴的植物，不養到苗壯葉茂，四五成叢，不會開花。華陽中學倪艾老師深愛養植蘭草，他愛蘭之姿，愛蘭之韻，嘗蘭之趣，觀蘭之色，嗅蘭之氣，因蘭交友，因蘭賦詩，兼之營蘭之利。

　　總之，一旦愛上，便不肯釋懷，不肯放手。

　　倪艾曾高價從農民、養蘭人、蘭販子手中，得到過春劍蝶花、中透藝、縞藝、梅瓣、水晶、白素，墨蘭矮種，夏蘭大紅花等珍貴品種，但種養不得法，其結果可想而知。

　　首先，倪艾對腐熟植料不予稀釋，不加透氣材料，原樣下種盆栽蘭草，同時，還不時將化肥、磷酸二氫鉀稀釋后作根部澆灌或向蘭草葉面噴灑。二是見盆面稍干，倪艾以為缺水了，便三天兩頭澆水，并不時向地面灑水，不時向葉面噴水。三是蘭草既已多肥多水，氣息奄奄，倪艾認為可能是新陳代謝不行，還放到太陽下直曬。四是三天兩頭把表面的土刨開，看看根況好何，發芽沒有，是否白嫩健壯。就因這些動作，原本土壤與蘭根在蘭菌作用下，已然產生了供需默契，出現了生機。結果，被那么一刨，就改變了這種互益共生的關系，相當于重新栽種，蘭草怎么生長呢？

　　哎，他種蘭草不斷倒苗，每年發一苗死兩苗，再好的蘭草，一兩年最多三年，連蘭花都未見過也就拜拜了。或者發個芽子，幾天一看，基部水腫，變黑——死芽。有的整叢蘭草，好好的說不行就不行，幾天功夫，葉片相繼干枯，或遞次變黑、死亡。拔出來一看，根子全部霉黑水腫，有些肉質蘭根全部中空干枯——其苗焉有存活之機。

　　植料清淡、半蔭少光、干爽透氣，生長十分緩慢，蘭草之性也。

 

三

 

　　蘭草的忌諱很多，喜濕潤卻忌水澇，防多肥又不能缺肥缺淡肥，防曬又不能缺陽光；朱砂紅最忌澇，水多爛根而死；紅楓、火棘、八角樹、四季山茶花、雅安野柿子喜蔭防曬,易旱而亡……幾年下來，不知養死了多少名貴花草。

　　養花如烹，眾口難調。

　　動植如人，各取所愛。愛需藝術，把握分寸。要因個體特質、地質關系、時節關系，辯證施予。否則，水肥光照，施愛俞多，俞成毒藥——愛也殺人。

 

2020-6-3

 

　　郭偉，四川省作協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