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泥鰍（散文）

 

作者：徐業君

 

　　小時候，我們家鄉到處都是溝溝渠渠，大熱天里由于水源缺少，大人們借此機會捉魚。不知為啥，這些溝渠里的泥鰍特別多，只要你攔壩用桶將水舀干，你拉開一把水草，泥鰍就藏在里面。大人們用手輕輕一抓，一抓一個準，很有趣。讓人看得心里癢癢的，也想去用手抓一抓，享受抓泥鰍的快樂。

　　大約在我五六歲的時候，每次，我見爸提著水桶，我就快速找小竹簍，這是為什么呢，因為爸要去抓泥鰍，我去給爸做伴，幫他提簍，在岸上為他吶喊。

　　記得七月流火的一個中午，爸從田里干完活回家，衣衫己被汗水滲透，褲子高卷著，腳腿上還帶著泥巴，頭上汗涔涔的。只見爸用毛巾不但地擦頭上的汗水，一條毛巾看樣子可以擰下一把水。他見我媽媽剛用柴點燃灶火，屋子里還冒著嗆人的煙氣，對著我媽媽說：“這大熱天的隊里上工推遲一個小時，我回來的時候，瞄準了叫牛眼睛溝里有魚，我去捉幾條魚來，一家人開個葷。”

　　我一聽說爸爸去溝里抓魚，心里特高興，眼睛不住地掃視平時裝魚的竹簍，口中不住地叫：“爸爸，我也去！”我一邊嚷，一邊早已跑出了房外。

　　媽見我細皮嫩肉的，心痛地喊：“外面太陽曬死人，你去干啥？”

　　我卻不理媽媽，嘴巴翹得比山高。

　　爸爸也維護媽媽，不住地勸我：“兒子，聽你媽的話，莫去！”

　　我見陣勢，只有張著個嘴巴嘴里喊：“不！”眼淚不值錢的流了出來。

　　爸見我這陣勢，只好說：“你戴上帽子，我帶你去?！?/span>

　　我正準備去找帽子，我媽媽從屋里拿出一頂白色的圓布帽幫我戴上。她不住地哄著我說：“跟著爸捉大魚回來?！蔽掖丝唐铺錇樾?，吻了媽媽一下。

　　爸爸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沒過一會兒，爸突然放慢腳步，指引我在前面走，他在后面跟，就這樣父子倆走走停停，終于到了叫牛眼睛的溝。

　　爸爸選擇了一棵大柳樹的地方，讓我坐在大樹蔭下，他很麻利地下了溝，只見他很迅速地抓起溝邊的水草，又用鐵鍬挽起一堆泥做壩，沒一會兒，他從溝的中間做起兩道攔水壩，他為了保視壩堅固，并上岸在大樹上折斷了幾根樹枝固垻。爸爸見兩道壩堅固，不會出現壩崩潰便放心地用木桶，一桶一桶地把水舀出壩外。

　　不知是天熱的緣故，還是爸爸舀水的速度太慢，溝里水還沒出現，我頭上冒著汗，樹上的知了不停地叫，好像在說：“好熱，好熱！”幾只陽雀在樹上張著嘴有一聲無一聲地叫著，我估計它們也是在喊熱，或者是因熱在互相吵架……我很煩它們，試圖從地上撿起泥塊把它們趕走，可是我力氣小，它們欺負我似的，根本上不理我，反而叫得聲音更煩人。

　　大約十多分鐘過去，我在岸上，雖有大樹蔭，但地熱像蒸汽機，熱得我直叫爸爸。

　　爸爸見我汗直掛兩臉，把搭在肩膀上的毛巾在水里洗了幾下，忙跑上岸幫我擦汗，口中不住地鼓勵我說：“兒子，再堅持一會，馬上有魚?！?/span>

　　我聽爸爸說有魚，我片刻也忘記了熱，很懂事地說：“爸爸加油！”

　　爸爸聽我這么一喊，他迅速地向他舀水的溝邊走去，此時由慢慢地一桶一桶地提變成快速用邊潑。

　　不一會兒，溝里的水小了，可以見到底，有魚開始跳動了，并且往溝邊草叢中扎。

　　我的眼睛全神關注在爸爸舀干水的溝里的魚，甚至對每一處水草的動與靜觀察的特別仔細，最終情不制禁地高呼起來：

　　“爸爸，好多魚！”

　　“快，這里有一條，快，那里還有一條！”

　　……嘴里不停地喊，忘記了酷熱，忘記了太陽曬，在岸忘情地邊喊邊跑，還在岸上手舞足蹈，哼著不著歌調的兒歌，那高興勁兒無法形容。

　　我看爸爸將溝里的水全用桶舀干了，爸又抓起木桶開始有條不紊地抓魚，這溝里全是泥鰍，我見爸抓得津津有味，眉開眼笑，我經不誘惑，撒嬌地要下去提魚，爸嚴肅地說：“在岸上當個好觀眾。”

　　可我偏不聽，試探著下去，我一邊抓住岸邊的雜草，一邊小心翼翼地靠著坡度斜面滑坡下去了。到了溝邊，我卻畏懼，因為溝里雖然水被爸用水桶舀干，但雜草覆蓋著泥土，土里還散發著一種泥土的腥味，而且經過水泡過之后，泥土很軟，腳一下去不是蓋住腳背，就是齊膝蓋。

　　不知是爸故意讓我嘗試一下捉魚的滋味，還是警告我下次再別這么不聽話。他見我不敢下去，便順勢用手將我一抱，要我在泥水里抓魚。我是一陣驚一陣喜，驚的是第一次下水抓魚還是很怕，喜的是我終于可以和爸爸一起抓魚了，不用站在岸上不住地吶喊，不住地噓嘆，我也成了一個真正的抓魚手。

　　誰知第一次站在泥水里連站都站不穩，還要用手撐著地我差點要哭。爸爸看著我，不住地笑著說：“我叫你莫下來，你偏不聽，現在知道厲害了吧?！?/span>

　　爸爸伸手要將我抱上岸，我卻倔強地在泥水里爬來爬去。不一會我終于能站起來在泥水里走了，我開心地高喊：“爸，我能抓魚啦！”

　　爸時不時地看著我只是笑，口中不不住地嘮叨：“我看你抓魚，你抓個我試試看，說不定魚還要抓住你?！?/span>

　　我學著爸的樣子，弓著腰，不時地撥開水草，突然間，我發現一條水蛇，嚇得連蹦帶跳，不住地喊：“蛇，蛇！”爸見狀立即用手中的鐵鍬將蛇趕走。我嚇得一陣連忙往岸上爬，口中不住地說：“爸爸，我不要魚，我不捉魚。”

　　此時的爸卻鼓勵我說：“不要怕，有爸在，我教你捉魚?！?/span>

　　經過爸的勸說后，驚魂稍定，顫顫驚驚地看爸抓魚。爸見著魚一抓一個準，讓我看的忘掉了剛才的一切。泥水里泥鰍多，除了泥鰍還是泥鰍。我照著爸的樣子去抓，誰知魚不怕我似的，我一抓它從手縫里溜走，老是滑滑的。爸見我抓了半天，一個也沒抓著，便告訴我說：“抓這種泥鰍魚，手不要用力，要有空間，魚才不跑。”爸說著伸開手掌，手中有一個凹形，正好藏一條魚的位置。

　　我便學著爸的手勢去抓，結果還是沒抓住一條魚。

　　爸爸看著我又笑著糾正說：“兒子，你手小，用雙手合掌，輕輕地將魚捧住。”

　　我聽了爸爸的話再去試一試。我左顧右盼地尋找，卻一條魚也沒看到。我問：“怎么沒魚呀？”

　　爸回答說：“有水泡的地方才有魚。”

　　恰巧我尿急，當時我穿的開襠小褲，雙腿一叉開，就地小便。尿和泥水混合出現很多水泡，我指著水泡大喊：“爸，有這么多泡，怎么沒魚？”

　　話音剛落卻發現一條小泥鰍從泥水中鉆出，我一陣高興，趕緊追上去用兩只小手合捧的姿式去抓魚。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小小謹慎地去抓，終于抓住了一條泥鰍。

　　我正要將泥鰍放進木桶，可是泥鰍到了手中，它不停地打滾，好像是給我抓癢，兩只手心癢癢的。我不住地喊：“爸，這泥鰍會撓癢?！蔽乙恍δ圉q從我松開的手縫里滑走了。

　　爸見我還是沒有抓住抓泥鰍的要領，便又示范地教我如何把握抓泥鰍的力度，強調兩手抓魚合手時中間一定要有空間。

　　我聽著爸的話，看爸兩手合捧的不住地抓魚。在我不遠的地方，我看到了一條大泥鰍，我仿照爸爸的方法去捉，果然湊效。我按不住內心的喜悅喊：“爸，你看，我抓住魚啦！”誰知我又怕癢，不小心魚還是從我手中溜走。我趕緊去抓，一下又一下，結果鬧得我滿身是泥。

　　爸看了笑著說：“兒子，你已成泥鰍啦！”

　　我仍然不停地抓泥鰍，生怕它一次次從我手中逃掉，最后終于抓住了一條泥鰍……

　　小溝里傳出我和爸快樂抓魚的笑聲，連剛才大柳樹上欺負我的蟬兒和鳥兒也為我們大聲地為我們喝彩。

 

　　作者簡介：徐業君，男，漢族，出生于1958年，中共黨員，大學文化，中國微型小說會員，中國鄉村雜志認證作家，文學欣賞雜志副主編。文學作品發表在全國大刊上。代表作中篇小說《苦菜花兒香》。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