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麻雀

 

作者：牛銀萬

 

　　我的故鄉曾經有很多麻雀。

　　春天，麻雀相伴而來，落在發了芽的柳枝上，上下歡跳叫個不停，仿佛為春天的到來而興奮；夏天，麻雀飛到村旁的樹林草叢中渠埂上，小草蔥綠，流水潺潺，鳥語花香；秋天，麻雀聚集到成熟的莊稼地，特別是高粱谷地里，像舉行一場盛大的宴會；冬天，麻雀要么落在院中單調的柳枝上張望，要么在院中慢慢走動，一邊點頭，一邊辛勤地覓食。

　　小時候，我們經常捕麻雀。主要用彈弓射和用 細頭發絲套。彈弓是自制的，子彈是膠泥捏成的小泥蛋或小石頭。在認為合適的距離，我們拉緊彈弓的皮筋，閉住一只眼睛瞄準，用力一射，麻雀就從樹上掉下來，掙扎幾下便一命嗚呼。用細頭發套，主要是在雪天。雪天，麻雀無處覓食，我們在河灘上或房前屋后的空地上，掃開一小片雪，在母親用蒲棒桿或高粱穗桿納成的鍋蓋或甕蓋上，把細頭發挽成的套固定好，放在掃開的雪地上，撒上少許米谷，不一會兒，麻雀就飛來覓食，它們稍一走動，就會被細頭發牢牢套住，越掙扎套得越緊，我們不緊不慢走過去，取出它們被套住的腿，用力一擰脖子，裝進小布袋。我們捕的麻雀，如果數量少，不刨腸肚在炭火上烤著吃，數量多的話，則用火鉤燒紅潦掉毛，挖出肚中的臟器，母親放點豬肉燉著吃。有時舍不得吃，則放到涼房冰凍和豬排骨一起過年吃。

　　麻雀警覺性很強。細細觀察，它們的眼睛小而明亮，轉動得特別快，稍有動靜就會飛走，因此，捕麻雀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再聰明的鳥也是鳥，都會成為人的獵物。

　　麻雀個性很強，如果偷走了窩中的蛋，它們一連幾天不吃不喝，會默默生氣而死，如果拿走了正在哺育的幼鳥，它們往往會碰墻或碰電桿而壯烈殉難。

　　麻雀是喜歡群居的鳥，它們很團結，一般很少單個出動，不論在地上覓食，還是在天空飛翔，大多成片成群。

　　那時，每到秋天，莊稼快成熟時，麻雀會一群群飛到地里，吞食人們來之不易的果實。因此，它們和蒼蠅蚊子跳蚤并稱為故鄉的四大害，是人們十分憎恨的一種鳥。為了防備它們，人們在地中立起很多草人，穿上花枝招展的衣服。開始還管用，慢慢就被麻雀識破了，照吃不斷。麻雀不僅在地里，還不放過碾壓谷粒的場面和晾曬的院子，如果沒有人，可吃一整天。因此，那時我們捕麻雀，都拍手稱快，沒有一個反對的。

　　上學后，隨著知識的不斷增長和國家的宣傳，我們漸漸懂得，麻雀是一種益鳥，它們能捕食大量害蟲，已成為國家的二級保護動物，在生態鏈中扮演著重要角色。于是，我們就再也不捕麻雀了。

　　盡管我們不捕殺，但不知何因，故鄉的麻雀卻越來越少，已瀕臨滅絕，每次回到村里，我都要到樹林里轉轉，希望能看到麻雀，但總是失望而歸，更讓我掃興的是，不僅看不到麻雀，就連其它鳥也很少見了。

　　在城里生活，我常常從五樓的陽臺上往下看，當看到孤零零的麻雀站在樓下的小樹上呆望，我感到既親切，又悲涼，一幕幕往事不禁涌上心頭，我為當年捕殺它們的那些行為而懊悔，也為它們的命運深深擔憂。

　　是啊，麻雀雖小，但它們和人類一樣，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它們也需要生存，盡管它們有過失，但也是我們家園的重要組成部分，貢獻著自己不可或缺的力量，對它們，我們應該多些理解和寬容，應該和它們站在平等的地位，和睦相處，互相關愛……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