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荷塘

 

作者：贠靖

 

　　夏天的雨不緊不慢地下著，池塘里的荷花晴好的心情并未受到陰雨的影響，她們擁擁擠擠，翹首顧盼，有的含苞欲放，如害羞的小姑娘，有的亭亭玉立，如清純的少女，好像在比賽著誰最俊俏。

　　荷花下的片片荷葉，如一張張撐開的綠傘，有的輕浮于水面，有的挺立在碧波之中，似層層綠浪片片翠玉，襯托著荷花的美麗，令人不由得想起楊萬里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心中倏然生出幾分詩情畫意來。

　　雨仍然沒有停歇的意思，千絲萬縷地飄灑下來，親吻著池中的荷花，發出輕柔的細語。雨中的花朵，杏面桃腮，沾花帶雨，愈發地嬌艷動人。

　　我站在水中的廊橋上，靜靜地凝視著面前盛開的荷花，任不斷線的雨絲揚揚灑灑地飄落下來，將頭發打濕了一綹綹貼在額頭上，讓絲絲閑雨，澆濕記憶的青苔。

　　不知不覺間雨兒似乎停了下來，一輪紅日從水中跳將上來，懸掛在頭頂上，眼前頓時一片彤紅。

　　我轉過身，妻撐開一把油紙傘，笑盈盈看著我：下雨了，回去吧。噓——我指了指水里，一條魚兒擺動著尾巴從遠處游了過來，一頭扎進水中漾動的傘影里。我想它一定是把水中的傘影當做了一朵碩大的荷花。

　　那段時間，家里出了一點變故，老家一位遠房的堂弟因病去世了，才三十多歲，讓我忽然覺得人生無常，內心充滿了傷感。吃早飯的時候妻說：池塘里的荷花開了，去看看吧。又說：運氣好的話興許還能看見難得一見的并蒂蓮呢，去年就發現了一支，一莖生兩花，相依相偎，永不分離的樣子。

　　說起來，我對荷花是十分偏愛的。在進屋的玄關處，就懸掛了一幅朋友贈的荷花圖。每次回到家，就像進入了一片清風拂面的荷塘。

　　我的眼前常常出現這樣一種幻覺：我劃著一葉扁舟，穿過楊柳依依的拱橋，劃進一片盛開的荷塘里。朵朵圣潔的荷花微笑著向我點頭，蜻蜓掠過水面停留在的碧綠的菱芰上，魚兒在荷葉間游來游去。陣陣荷香撲鼻，徐徐清風如淙淙溪水淌過心間。于是，我的心里便始終盛開著一池荷花。

　　每當我郁悶時，閉上眼，便有一朵朵荷花在眼前搖曳，時而羞赧如少女鬢邊的胭脂，時而嫩黃如燦燦的姑娘的笑臉，時而又潔白如天山的雪蓮。我似乎聽到了刮過雪山的風聲，看到了飛揚的雪花，沉重的心兒立刻變得輕盈起來，如鳥兒扇動著翅膀，飛過高山河流，穿過沙漠草原，盤旋在高高的雪山之上。耳邊仿佛傳來藏族歌手次旦卓嘎宛如天籟、令人沉醉的歌聲：“珠穆朗瑪，你高聳在人心中，你屹立在藍天下，你用愛的陽光撫育格桑花，你把美的月光灑滿喜馬拉雅。珠穆朗瑪，珠穆朗瑪，我多想彈起神奇的弦子，向你傾訴著不老的情話。我愛你珠穆朗瑪，心中的珠穆朗瑪……你用陣陣清風溫暖大地媽媽，珠穆朗瑪，珠穆朗瑪，我多想跳起熱情的鍋莊，為你獻一條潔白的哈達……”

　　我仰起臉，淚流滿面。這或許是一種妄想，一種苦悶時的自我慰藉吧。世界上最美的是花兒，比花兒更美的是人的笑臉。詩人泰戈爾說過：“當一個人微笑時，世界便會愛上他。”，如果那樣的話，我寧愿忘記一切的痛苦，在陽光下微笑，在風雨中奔跑，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

　　花兒有盛開便會有凋謝，只有在心底才能開成永恒。我期望能在心里種一片花兒，養一池碧荷，讓清風吹進心間，讓白云飄進心間，讓淙淙的流水洗去心頭的浮塵。

　　雨慢慢地停了下來，一束耀眼的陽光穿過厚厚的云層撒向碧波蕩漾的荷塘。荷塘里頓時熱鬧起來，荷花在起舞，魚兒在跳躍，鳥兒在歌唱，水面上蕩開層層金色的波瀾……

　　有人說人生的風景在路上，如果有可能，我愿化作一朵纖塵不染的荷花，靜靜地盛開在門前的池塘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