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風
——關于余秋雨散文
作者:羅里寧
關于余秋雨,他的人和他的文,早就沒那么熱,但要說他已經過氣,也并不見得。他一直在寫作,一直在出書,也有比較穩定的讀者群。他仍然是當代中國不可忽視的一位散文家。這是很讓人嫉妒的。我最早讀他的散文,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在一本散文選編里讀到的《這里真安靜》一篇——那是他在新加坡看到一個日本人留下的墳地后寫下的——感覺和以前讀過的,有點不一樣,很有自己的風格,但也不想說什么,不久后他就因為他的散文而處于被人褒貶的風口浪尖之上,就更不想說什么。現在他冷下來了,倒是想說說。
回到最初讀到他在新加坡看到一個日本人留下的墳地后寫下的《這里真安靜》那篇散文上。這個墳地,埋著日本軍國主義侵略東南亞時戰死和被處死的日本戰犯:“新加坡的墳地很多,而且都很堂皇。漂泊者們葬身他鄉已經夠委屈的了,哪能不盡量把墳地弄得氣派一點?但是,這個墳地好生奇特,門面狹小,黒色的舊鐵欄萎萎縮縮。進得里面才發現占地不小,卻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一看幾排墓碑就明白,這是日本人的墳地。”——日本在侵略東南亞和侵華戰爭中給彼此人民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可他們的戰俘,在關押期間還不辭艱辛地為那些死去的戰犯搞一個墳地,在搞的過程中還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弄到每一戰犯處決時灑血的泥土,匯集起來豎起一個“殉難烈士之碑”。這些戰俘白天在英軍的監視下做苦工,到了夜晚空下來,就聚集在宿舍里密謀。他們決定,寺內壽一的墓碑必須采用柔佛南部的一座石山上的石料,因為這座石山上曾發生過日軍和英澳聯軍的激戰,好多石塊就浸染了日本軍人的鮮血。他們要悄悄派出幾個目睹當年激戰的人去,確定當年日軍流血最多的地方,再從那里開采巨石,躲過人們耳目,拼死長途運來。日本人埋死人,還要按照森嚴的等級進行,由上而下嚴格排列,甚至連隨軍妓女也不例外。日本人的這種行為,讓人產生一種極為復雜的情感:他們對殘忍的司令寺內壽一的敬重讓人憤怒,他們人性中非人性的無條件服從讓人恐懼,而墓地中上下有序的嚴謹、等級森嚴的認真,讓人不知道說什么好,是可敬,可怕,還是可悲,還是別的什么?
余秋雨以散文集《文化苦旅》享譽文壇,這也是他獲得讀者最多的一本散文集,當年剛一出版就“洛陽紙貴”,出版社一版再版,他更是因為這本書而名聲大振。知道有這么一本書,還是從一位女作家的一篇散文里讀到的,她在她的這篇散文里說,她生病住院期間,無聊時就看余秋雨這本《文化苦旅》,看得很入迷。這位女作家也是名家,受她這篇散文的影響,再加上前面讀到的那篇《這里真安靜》的散文的印象,我就郵購了一本《文化苦旅》,開始讀一點余秋雨散文。
讀余秋雨散文,印象比較深的有兩點。一是在散文中加入一些歷史事件和歷史人物、名勝古跡和人文地理,把歷史知識和傳統文化融入到散文中,突出散文的文化元素,使散文的內涵更加豐富。二是散文的語言充滿文化的韻味,文字干凈、簡潔、流暢,字里行間流露出濃厚的文化韻味的同時,也留下了自己的思考。余秋雨勤于讀書,勤于寫作,勤于行走,結合當下去探尋歷史,說他行萬里路,讀萬卷書,不一定恰當,但是說他在一定程度上踐行了這個理念,應該不會挨多少罵。他對散文的寫作進行過一些有益的嘗試,也取得一些明顯的效果。他知識淵博,善于表達,就是普通話不好,當某個字字音咬不準時,會被一些人借題發揮,說他念錯別字。他不但寫散文,還寫小說,書法也不錯,賈平凹就這樣評價過他:“余秋雨無疑拓展了當今文學的天空,貢獻巨大。這樣的人才百年難得,歷史將會敬重。”這個評價,雖然只是代表賈平凹個人的意見,但他畢竟也是當今中國文壇上的一個人物,這樣的話不應只是隨口說說而已。余秋雨在中央電視臺青歌賽舞臺上做素質評委時,對選手答題的點評很讓人過癮,沒了他這個素質評委的點評,青歌賽就好像少了點鹽油似的,不夠味兒。他的書不但暢銷祖國大陸,在海外也很有市場。
余秋雨文章寫得多,受到的非議(甚至攻擊)也多,好在他并不在意,那些玩意兒對他也產生不了多大的影響,文章照樣一篇一篇地寫,書照樣一本一本地出,《文化苦旅》之后,出版的書還有《山居筆記》《秋雨散文》《霜冷長河》《千年一嘆》《行者無疆》《尋覓中華》《何謂文化》《摩挲大地》《借我一生》《我等不到了》《中國文脈》,等等,并且還在寫,還在出。
我讀余秋雨散文不多,僅從買他的書的數量上看,除了《文化苦旅》,還買了一本《秋雨散文》,這是他的一個散文選本,這個選本是他特意為浙江文藝出版社選編的,是集《文化苦旅》和《山居筆記》精華的一個精選本。他在這本書的后記這樣說:“浙江是我的家鄉。祖先怎么漂泊到浙江來的且不去管它,而我的生命卻是確確實實首先出現在浙江的,并在那里首先拿起書、握住筆、認了字。是的,不管我今天寫下多少文章,從筆端流瀉出來的絕大多數文字,都是浙江給予我的……誰教會了我,我就把作業交給誰,這是天下課堂的公規。”這大概就是他為浙江文藝出版社選編這樣一本書的一個重要的理由吧。
《秋雨散文》里有篇《一個王朝的背影》,是我很喜歡的。這篇散文為清朝特別是清朝盛世時期的幾個皇帝說了一些好話:“滿族是中國的滿族,清朝的歷史是中國歷史的一部分;統觀全部中國古代史,清朝的皇帝在總體上還算比較好的,而其中的康熙皇帝甚至可說是中國歷史上最好的皇帝之一,他與唐太宗李世民一樣使我這個現代漢族中國人感到驕傲……既然說到了唐太宗,我們又不能不指出,據現代歷史學家考證,他更可能是鮮卑族而不是漢族之后。”這是我讀到過的,對少數民族統治的王朝的皇帝,所作出的比較客觀也比較實際地表述,比起那些開口閉口外族外族的所謂專家學者,要明智得多,也要讓人舒服得多,特別是像我這樣,也是少數民族的人。
余秋雨的書,我最初就買這兩本,所以說讀的不多。后來又買了一本《中國文脈》,這本書還沒得細看,偶爾翻一下,在中國文脈里,他把曹操、曹丕、曹植三父子放在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上,很有見地。
余秋雨散文,引發過不少爭議,好與不好,見仁見智,當然可以有不同的意見。對于一個人的作品,要想給予客觀公正地評價,最好還是先讀一讀,讀過之后再說,不要人云亦云,更不應連一點都沒有讀過就跟人家去發議論。任何作家學者,都不可能盡善盡美,余秋雨也不例外,不必對他求全責備。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