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不去的年代
作者:虎川
這世上有些東西丟了可失而復得,譬如金錢;有些事情錯了可從頭再來,譬如走路;有些缺憾事后可以彌補,譬如償情。唯有光陰從我們身邊悄無聲息地流走了,卻是永遠也追不回來的,而隨著光陰流走的有些東西卻又往往躺在記憶里,反復縈回。
反復縈回在我腦海里的是那個不平凡的年代,是那個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的年代。下面我給大家講兩個發生在我身邊的事。
記得是我5歲那年的某一天家里來了一位叫李叔叔的客人,他是上邊派到我們村來駐隊的四清工作隊,這天輪到我家公飯(受村里安排輪流招待他們叫公飯),平常我們都是吃菜粥的,這天父親特意給客人燜了一瓦罐干飯,并加了一盤炒雞蛋,看著我們全家人碗里的菜粥,而單單客人碗里的米飯,李叔叔放下了米飯堅持要吃菜粥,并且堅持只吃腌咸菜,醬蘿卜之類的,至于那個炒雞蛋他是壓根沒動一筷子的,飯后好像還給了四角五分錢的就餐費。父親堅決不同意收錢,但對方堅持要給,說這是紀律,不能違反的。雖說這件事已過去幾十年了,可它一直深深地鐫刻在我的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
還有一件事也讓我至今難忘。
我父親他老人家參加過抗美援朝,復員回鄉后由父親牽頭組建了村機務隊,從此村民吃米就結束了由石輾子輾米的歷史,改為機軋米。后來又發展了機耕船,機滾船。父親1950年赴朝,1953年回國后轉為汽車兵一干又是五年,對柴油機汽油機有基礎。1958年回鄉后在村機務隊一干就是幾十年,所以對當時的柴油機、汽油機比較在行,四鄰八鄉有修不好的機器經常到我村來搬救兵,找我父親去支援。
大概是1977年雙搶的季節吧,隔壁幸福村有兩條機耕船趴窩了,如不及時修好,會誤農時,因為季節不等人哪,但他們自己怎么都修不好,后來他們找到了我父親,請父親過去支援,果不負眾望,父親半天就使他們兩臺趴窩的機耕船歡快地工作起來,著實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對方非常高興要給三百元的報酬,當時的三百元可是一筆不小的錢喲,但,父親沒有收。過了幾天,大慨是晚上7~8點的樣子,幸福村的財經隊長王叔叔和樂法伍叔叔,他們拉著一輛板車停在我家門前,車上裝的大米,黃豆,芝麻,糯米之類,說是要代表村民報答父親,同樣,父親堅決拒收,當時推推搡搡的,場面弄得很尷尬。王叔叔說他們怕父親有顧慮,特意選擇晚上送來的。父親對他們說“我是黨員,我要以身作則,我的技術是黨培養的,我怎么能用它來牟私利呢”?沒辦法,對方只好打道回府。
父親和那位李叔叔他們有如明月般敞亮的胸懷,有如冰雪般晶瑩的品質,有如金子般貴重的人格。父親和那位李叔叔的行為其實是那個年代的縮影。
曾幾何時,有人質疑董存瑞,質疑黃繼光,質疑邱少云,質疑雷鋒,質疑《長津湖》冰雕連的真實性,不過任他們怎么不信,反正我信。我相信他們的英勇無畏,相信他們的犧牲精神,相信發生在他們身上的可歌可泣的、名垂青史的偉大壯舉。因為我身邊的李叔叔,我的父親他們都是那樣的人,套用一句《紅燈記》里李鐵梅的臺詞“…他們都有一顆紅亮的心。”
那個年代,感冒幾毛錢幾塊錢可以搞定;一家幾個孩子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都沒問題;那個年代老師是教書的,醫生是看病的,干部是為人民服務的;那個年代山是青山,水是碧水,天是藍天,空氣是清新的;那個年代的奶是可以放心喝的,食品是可以放心吃的;房奴為何物?醫托是什么?什么是裸官?什么叫二奶小鮮肉?什么叫WW?什么叫保護傘?什么叫強拆?什么叫黑社會?
1976年毛爺爺走了,在我們公社舉行的追悼會上,哭聲一片,哭倒一片,剩下一部分上了醫院……
毛爺爺走了,父親和那個李叔叔也走了,還有幸福村的王叔叔、樂叔叔他們都走了,屬于他們的那個年代也走了,就好比那無語東流的江水永遠不能倒流一樣,永遠地流走了。
對于那個年代,好比賀敬之說的“幾回回夢里回延安,雙手摟定寶塔山”。
是呀,那個年代只能在夢里幾回回地回眸凝望,醒來方知是夢一場,寶塔山可以摟,然而,夢卻沒法摟,
唯余一番感嘆:
幾度憑欄,眺望遠天。
逶迤莽莽山疊山,裊裊漫云煙。
山川還是舊山川。昨日如水東逝也,何時可復還?
?作者簡介
虎川,本名柳朝彪 LIU CHAOBIAO。現定居宜昌市。職業,經商。是茅臺集團產品宜昌的代理商。經商之余從事詩詞歌詞等創作,是中國音樂文學學會會員,中國音樂著作權協會會員,中華詩詞學會會員,湖北省楹聯學會楚商聯苑副主委,宜昌市屈原學會副會長。出版有個人詩集《歲月留痕》、《歲月拾韻》,巜詩賦華盛》(合著),其詩、詞、賦、聯、小說、散文、歌詞等作品曾多次發表于《作家網》、《詩詞月刊》、《歌詞報》、《中國大眾音樂》、《北京頭條》《湖北詩詞》、《長江詩詞》、《宜昌日報》、《三峽文學》、《三峽晚報》等紙質和網絡媒體。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