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檢

 

作者：李沖

 

高中畢業那一年，我應征入伍，經歷了人生的第一次體檢，這是我久久不能忘懷的。

父親對我的身體情況非常了解，平時看書多，總擔心我的視力有問題，又是區縣運動會中長跑的“常勝將軍”，擔心肝肺異常；接到入伍體檢通知那幾天，他跟我嘮叨這些他擔心的事情。

一再吩咐我，體檢前不要再看圖書了，也不要打球跑三千米了。

晚上睡覺前，父親總不忘讓我按摩按摩眼晴和肚子；有一次沒聽他的話，倒頭就睡，他發現后把我拖起來，一頓的責怪。

說我對體檢不緊張那倒也不是，長到十七八歲從來沒有體檢過，些許恐懼還是有的。

臨近入伍體檢的時間越來越近了，我總能感覺到父親緊張的心情；因為他幾乎天天到鄉人武部，問問體檢的注意事項，回來后反反復復跟我講。

在參加體檢前的晚上，父親讓我早些睡覺，什么都不要想，反復交待，睡眠好了，心率和血壓就沒有問題了。

其實那個晚上，我真的沒有睡好，總是想著體檢能不能通過的事兒。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四五點鐘的樣子，父親就早早起床了，我也跟著起床了。

當時父親正在倒騰他的自行車，整整車龍頭和后座的螺絲，又打足了輪胎的氣，說這樣坐自行車去體檢會穩當一些。

想想這輛自行車跟了父親十多年了，由于部件磨損，大不如以前好騎了，想著今天父親還要騎著這輛車送我去體檢，心里的滋味甜苦參半。

父親見我起床這么早，很不開心，讓我回床再多睡一會兒。

家里離入伍體檢的地方有將近二十公里的路，不到7點我和父親就出發了。

坐在老舊的自行車上，看著父親前躬著使勁地踩著自行車緩慢地前行，一股暖流涌了上來。

父親低吼著號子，還不停地吩咐我，讓我雙手抱緊他的腰，這樣我就不會因為路的坑洼不平的顛簸耗了我的力氣，影響體檢成績。

就這樣，我雙手緊抱著父親的腰，頭貼近父親的后背，一路向前。

騎行了大半程的時候，我明顯感覺到父親體力透支得厲害了，兩百五六十斤的重量，父親只能喘著氣蹬著車子了。

最耗父親體力的算是有些斜波段，父親不肯讓我下車，他自己推著車子上坡，每到這個時候，父親的汗珠子總是掉個不停。

我眼里掉不出來的淚已經在打轉了。

就是這樣的樣子，我們父子倆終于按時到了體檢的地方。

父親腳汗重，到了的時候，我發現父親鞋子里的汗水已經濕透了鞋幫了。

下車后，父親拿出帶著的毛巾，擦了擦我滿臉的灰塵，笑著對我說，平靜淡定一點，進去體檢吧。

看著此時滿臉塵土的父親，我的淚水忍不住地流了出來。

父親看了我的樣子，又笑著說了句，進去體檢吧！

我看著非常疲憊的父親，不舍地走進了體檢的大門。

總算沒有辜負父親的期待，我人生的第一次的體檢，所有體檢項目都是合格。

當我走出體檢點的大門，坐在地上的父親站了起來，笑著看著我。

當他得知我的入伍體檢合格后，只見他點了一支煙，隨手向上畫了一個圓，深深地吸了幾口，說了句我心放下了。

看到此時父親高興的樣子，我上前緊抱著父親的腰板，讓臉又一次貼近到了父親有點的彎曲的背上。

我感受到了父親對我深深的愛，體檢的不只是我的身體，體檢的是我一顆懂了的心。

 

作者介紹：李沖，出生江蘇南通，新聞專業高級職稱，現在南京報業傳媒集團工作。

同時兼任中國紫砂文化研究會副秘書長、江蘇省收藏家協會紫砂鑒賞委員會主任。

在海峽之聲廣播電臺、《福建日報》工作期間多次參加全國“兩會”采訪；先后采訪了胡錦濤、李鵬、劉華清、賈慶林、習近平、阿沛阿旺晉美、馬萬祺等黨和國家領導人。采訪胡錦濤、阿沛阿旺晉美的《究竟是誰踐踏了西藏人權？又是誰保護了西藏人權？》、采訪李鵬的《農民向總理表心聲》、采訪馬萬祺的《今年心情不錯》獲得地方和部隊各項新聞獎，撰寫的報告文學《江山如此多嬌》被三聯書店出版社收錄慶祝建國60周年《60個瞬間》文選，《江山如此多嬌》還被選入湘教版第11冊語文課本。因新聞工作成績突出，榮立三等功，被授予“九五期間福建對外宣傳先進個人”稱號，2021年11月，獲得中華全國新聞工作者協會授予“從事新聞工作三十年＂榮譽證書和榮譽證章。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