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山打卡

 

作者：劉桂忠

 

懸空寺是我想打卡的地方，因為很多年以前，有一趣聯(lián)“上海自來水來自海上”的眾多下聯(lián)中，就有“山西懸空寺空懸西山”。誰知道一來卻吃了個閉門羹——可以買門票進所謂的懸空寺景區(qū)，而未能預(yù)約到上懸空寺的門票。只好在那個有價須付費的位置邊上，心存善意地遠眺。真所謂腳步達不到的地方，目光可以達到。目測懸空寺分明是“掛在”懸崖峭壁上，像個浮雕，與整個峭壁融為一體。退回來，在距離遠一點的橋上，看那懸空寺則如夸張的鳥籠，更夸張的是橋上的男女憑欄遠眺，個個擺著pose如托天大王，試圖托著整個懸空寺。

回頭，如碑突兀的路標“恒山由此上”提醒我們不妨就計劃趕不上變化。似曾相識的盤山公路到山腳下，照例是高大門樓與各種商業(yè)招牌交相輝映的廣場。游客中心差不多就是個高性價比的短途車站，在吆喝聲中買票、驗票，上車等候，滿座了就發(fā)車。沒有幾分鐘，就把我們渡到了登山口。

登山口最明顯的標志竟然不是牌坊或是偉人題字的紀念碑之類，而是兩棵被風雨侵蝕得褪色的大樹，一個是水泥塑造的松樹，另一棵還是水泥塑造的松樹。標牌指示左邊是登山索道，右邊是徒步登山入口。在我印象里恒山大概海拔1200多一點，所以想也沒有想就隨大流走向徒步方向。

或是恒山不陡峭，還是登山游步道的路線規(guī)劃得科學、合理，又因為游人不多，也就沒有頻繁的走走停停，而是一直在緩緩地前行。間或停滯片刻，不是為了拍照、吃東西，就是因為一路有斷斷續(xù)續(xù)的修修補補，又沒有看到大干快上的施工現(xiàn)場，還是都接近尾聲了？幾天后就是三年疫情解封后的國慶長假，報復(fù)性的旅游消費是可以預(yù)料的。偶爾駐足，沿著山巒遠看。霧靄重重，像是有意安排，混沌無邊的天幕漸漸拉開了一個不規(guī)則的窗口，遠看山下的點點村落與田野，仿佛在夢中。崽崽鼓勵說老爸該現(xiàn)場來一段啊。恰好路邊是成片的野桃樹，我邊走邊喘著氣說——近處的幾棵桃樹，與其他樹木混雜一起，沒有半點的章法，枝干隨意，依常識，它們應(yīng)該是原生態(tài)的野桃樹。茂密的樹葉略略泛黃，像是訴說這微微的細雨和絲絲的涼意，該是深秋的身影了。野桃樹也有春天，不比江南三月桃花依舊笑春風。“人間四月芳菲盡”，這里應(yīng)該是“恒山桃花始盛開”。如今網(wǎng)絡(luò)發(fā)達，信息爆炸，還不差錢，應(yīng)該不會再有白居易當年感嘆的，“長恨春歸無覓處，不知轉(zhuǎn)入此中來”了。往遠看、看前頭，這些野桃樹不是成林，也是扎堆。四月桃花盛開時，游人如織，漫山喜悅，與佛家慈悲、道家道義或儒家德馨都不存在內(nèi)在的聯(lián)系，密切相關(guān)的還是一個人的生活境遇，生活態(tài)度......

說話間，前頭一棵迎客松模樣的松樹，幾乎與登山口的那兩棵水泥塑松一模一樣，只是個頭小得多也矮得多。還是崽崽看得仔細，肯定地說這棵真的，走近了抬頭看松針生機盎然才知道自己太先入為主了，也瞬間意識到那兩棵塑樹可能就是照這葫蘆畫的瓢。再往前，又是一棵如此模樣的迎客松，還與一座古樸的迎客亭相依相偎。亭不大，不過丈余，卻精致。花崗巖的構(gòu)件，油光發(fā)亮，顯得憨厚，親民。停歇坐愛迎客亭，回頭往下看，才發(fā)覺一路走過的游步道也有那么陡、甚至險。扭頭往另一側(cè)看，是下索道的游步道，明顯更窄、也更陡，道兩邊欄柱拴著粗鎖鏈。抬頭往上看，游步道陡然寬敞，也相當平緩。不僅游步道沒有護欄，連兩邊都被踩得光溜成了路。

這最后的登頂路緩緩向前，不知不覺竟走了好久。迎面下山的男女看到我們步履遲緩，不時有人笑著鼓勵我們，不遠了，加油！不知領(lǐng)教了幾個“不遠了”，終于登上了金頂。有些大失所望的是這金頂太平淡無奇了，僅僅一塊很普通的標志碑：國務(wù)院批準，重要地理信息數(shù)據(jù)。恒山（天峰嶺）。高程2016.1米。感到吃驚或佩服的是我竟然是一步步登上來的，怎么沒有感覺很高，遠比坐了索道再爬武功山金頂容易啊。還是崽崽說對了，主要是登山口的海拔估計有上千，相對高度應(yīng)該比武功山低得多。標志牌四周都是不知名的茂密灌木，還有一間如窩棚的小屋，有人值守曰防火值班。再有的就是男女老少自覺排隊與標志碑留影，連相互間的笑談與提醒都是“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這與無限風光在險峰的其他打卡點爭先恐后、乃至惡語相向的景象相比，有天壤之別，堪當打卡恒山的最美印象。

隨著人流排隊一般告別金頂。有位懷里抱著狗狗的中年大媽，不情愿地嘟嚕：吃那么大苦，這上面啥也沒有啊，霧蒙蒙的，啥也看不到啊。她身后的男人接茬：哪里旅游不這樣？來了后悔一時，不來后悔一世。你哪一次后悔還不是再想后悔？對話樸實卻意味深長啊！我情不自禁地喊走在前面的妻兒慢一點。

下山到“轉(zhuǎn)折點”的迎客亭，時值大午后了，感覺有些餓。吃點東西，喝口水，不知不覺，細細的雨絲伴著涼颼颼的風，仿佛就在頭頂飄拂下來。“風雨送春歸”了，促使我們選擇快捷與輕松，往索道站方向下。下索道出站到登山口，注意到天空中竟有了些許陽光，姑且稱之為滿意而歸吧。

又回到懸空寺景區(qū)，還是沒有登懸空寺的票位，只好就此別過翻來覆去都是的“山西懸空寺空懸西山”了。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