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陽里,我心中的花在開
作者:梁耀鮮
最近縣電視臺向我發出采訪邀請,他們要策劃播出“這些年,我與田東同行”這樣一個欄目,要求受訪者談自己與田東結緣的故事,談變化,談感受,談期盼。我總覺得自己資格不夠,但終究推托不了。這樣,在一個冬日的暖陽里,在美麗的濱江公園,我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記者問我是因為什么樣的東西觸動,才寫出了《寫給小城》這樣一本散文集,文中的哪些篇章是我特別喜歡的,哪些句子是特別難忘的。可以看得出來,記者面對我這樣一個鄉土寫作人,她的切入點是準確的。
但我并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
我想起了我的經歷,想起了我的十多個工作崗位。從學校到機關,從辦事員到管理員,其中的路,彎彎曲曲,凹凸不平,有風有雨。曾經,還沒有喝過礦泉水就想喝可樂,面前只有一桶方便面就想著吃上滿漢全席。眼含稚氣,心懷夢想,不懼深淺,我用腳印連成了路。
走過這些,我用了40年。
這些年,好多東西,已經交給了時間,回歸風塵,灑落在那些落寞寂寥的生活角落里。有些記憶,卻像靠近岸邊的一直都在的那一汪右江水,昨天似乎流走了,今天去看,它還在那,不多不少,瀲滟作態,樣子依然。特別是在一些特殊的工作崗位,我見證和參與了我們縣許許多多的那些不見硝煙的重大謀劃,還具體籌辦那些鑼鼓喧天、彩旗飛揚的開工開業、竣工慶功儀式。那個一切都沒有定義、滿眼青春、到處都是機遇的年代,好像就在昨天,好像一直都在我身邊。那些比小孩搭積木還快的樓房,那些比圖畫還美的公園,還有那些好像是從大城市搬來、從電影電視屏幕中剪來的筆直寬暢的入城大道,神奇地來到這座小城,成了我的日常,成了我的陪伴,甚至成了我個人生活的一部分。這些變化,就像一個大芒園,有時象牙桂七嬌俏,有時金煌臺農端莊,一年一景,漫步其中,勞動的艱辛如那飛來飛去的蜜蜂,心中的香甜像那一串又一串垂近地面的芒果。在我看來,這些變化是真實的、具體的,它已經融入了我的血液,化為心中的花朵,永遠留駐記憶深處。
寫作是自然而然的。書讀多了,生活經驗積累到一定程度,寫作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后來,小城變化的點滴,大都變成我的文字,進入我的文章,成為我寄情寫意、贊美謳歌的對象。手捧《一束鮮花》、笑意盈盈的我縣中小學藝術總管家N君,多少個《那一天早上》奔波在通往鄉村學校的山路上、把才情和智慧揮灑在課堂的那些教研人員,那一位把學校工作講解得絲絲入扣、見微知著、對工作精益求精、有著水磨工夫的園長,那位架梯攀樓、筆走龍蛇、在教學樓上寫下“讓蓮花山娃受好教育,讓棋盤學子走出大山”兩行心血之作的激情校長,還有那些書中寫有但不再重新點到的、充滿教育情懷、追求卓越、追求完美、恨不得把自己十八般武藝全都用上的一線老師們。
還有,田東中學那一樹夭夭灼灼的鳳凰花,那一棵碩果累累的扁桃樹,實驗高中那一排美麗高尚的紫花風鈴木,坡塘二小那棵山嵐繚繞老樹吐新枝的大榕樹,濱江學校帶著《“沁芳”的樣子》《向春而行》,右礦初中陪伴著英雄右江滾滾東流的豪邁。太多太多,所寫的這些,都是《最美的遇見》,都是看不完的《散學風景》,都是灼熱于心中的《六月漫想》。我家門前《那一棵幌傘楓》,父親的喜聯,老主任的儒家風范,黃老師寫給女兒的藏頭詩,在《街頭轉彎》的《秋影》,飄蕩的《七里香》,裝滿人生故事的《日歷》,那條沒有盡頭的《跑道》,都匯成了說不完的《秋語》,想不盡的《鄉野遐思》。
這個世界,不應該有缺乏文學的地方。我借繆斯女神的手,很癡情地把《未曾遠去》的《歲月凝香》輕輕挽住,讓它流淌于筆尖,跳躍于鍵盤,把它《寫給小城》。
散文寫作不是為了取悅他人,而是為了表達自己。這些年,我用我的熱愛和堅持,寫下我的日常生活,寫下我的心情,寫下我對這一方小小世界的觀察和理解,寫了100多篇散文。我不擔心我的文字是否優美,是否具有深度,我只堅持寫出我真實的感受和思考。對我而言,這些都是有價值的文字。這些文字,雖說不上深刻,但輕盈、自由,我自己是喜歡的。
但是,當記者問我最喜歡其中的哪一篇時,我還是覺得不知怎么回答好。就像上文所提到的象牙桂七、金煌臺農,在芒果大觀園里,這其中的哪一種才是最好的呢?這個是沒有答案的。好在前段時間我在作家網發表一篇文章,標題叫做《墻角明媚數枝花》,淡煙疏雨,意境綿長。有山東某市的老師看到,就拿去做全市的高考二模試題。從字句到篇章,從語法到修辭,從技法到感情,多情的出題老師硬是從文章中編出了密密麻麻十多道考題。
多情猶如右江水,真的感激生活安排有這樣的美好際遇。為此,那天我也暢快地把《墻角明媚數枝花》給記者作了介紹。
記者還問我這本書中印象最深的是哪一句。她們見我像課堂上回答不了問題的學生那樣不自然,就幫我找了出來。其實她們是有備而來的。
她們選的是《又上講臺》一文中的“心中有詩意,永遠是少年”。
這是我重回教育時,在第一次干部職工會上引用別人的一句話。其實,當時我說這句話的時候,鹿撞心頭,戰戰兢兢,有忐忑有豪氣。那時那地那景,“永遠是少年”是云里霧里,“心中有詩意”是真真切切。
我還是回到寫作的話題上來。
寫作就像跳高。每一天都有進步,每一篇都有突破,雖不可能,但現在卻成了我“心中有詩意”的動力和引擎。
王國維說,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前人巨匠的這些述說,既是對文學創作的啟迪,亦可視為文學創作個中甘苦的寫照。我沒有能做到像曹雪芹在《紅樓夢》第1回中自述對這部作品“披閱十載,增刪五次”那樣用功,我也沒有能像路遙那樣,早晨從中午開始那樣的磨命寫作,我只是業余文學愛好者,是基層文學的實踐者。盡管如此,我也一定會認真寫好每一篇小文,克服孤獨和寂靜,告別無助和彷徨,走好每一段需要艱辛、耐心和付出的路程。
最近有文友讀了我的《初進機關》后給我留言說:
“你這么勤快,你的凳子是會走動的”,當年的老領導沒有預見到你今天的狀態,少說一句:“你寫作這么勤快,你的文章是會走動的”。人的一生就是不斷行走的過程,行走不僅是雙腿走路,也是一種人生姿態,一種精神歷程。行走在自然風景中,行走在街頭巷道中,行走在茫茫書海中,行走在仁愛溫馨中……。這些豐富的人生歷程,讓我們頓悟,催我們奮進,促我們成長。《初進機關》也是。
讀了這些留言,我真切地感受到心中的詩意的分量。一道光,能照亮自己,又能照亮別人,這才是文學的基層力量。
那天采訪,是在一片冬陽中進行的。我敞開心扉,談寫作,談工作,我表達的是我心中的所想所愿。
雖然,只是些皮毛。
2024年1月12日
作者簡介
梁耀鮮,壯族,廣西田東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語文教師出身,供職多個行業。愛工作愛生活愛文學,詩情約畫意,我手寫我心,喜歡在散文詩歌創作中尋找快樂。心香一瓣常分享,網絡報刊有稚文。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