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兩只狗狗的相識
作者:貞佶
記得去年冬天里的一天下午,我到樓下的理發店理發,進門時看到店門前有一個四面漏風的塑料框,框底鋪了幾張破報紙,報紙上面臥著一只黑色皮毛的狗狗,一條又短又粗的繩子拴在狗狗的脖子上,另一頭打著死扣拴在塑料框上。框邊有一只瓷碗,碗底還有一點兒米飯,這肯定是狗狗的飯碗了。我問了理發店那個又胖又丑的女人,她說這是她用一碗米飯收留下來的流浪狗。看著狗狗那清澈的眼神,身體看起來雖然有些單薄,但我還是為狗狗感到幸運,這下狗狗終于不用再為填飽肚子而四處奔波了,也不會為一個別人扔掉的骨頭而擔驚受怕了。
每次路過理發店的時候,都看到狗狗被牢牢的拴在塑料框上,我又為狗狗失去自由的生活感到惋惜。于是,我走進理發店找個理由與胖女人搭訕,扯到為什么下班了不帶狗狗去溜溜,胖女人的回答是她忙沒時間,說到為什么拴狗的繩子不長一點兒,她說繩子長了怕狗傷人。雖然我有心同情狗狗,但因為我不是狗狗的主人,也只能這樣無用的同情罷了。我估計自從狗狗被胖女人收留后就沒有再自由過,但對狗狗的處境,我絲毫沒有辦法。
一次女兒跟我散步,路過理發店時,她也注意到那條黑色的狗狗,狗狗毛色油亮,眼睛烔烔有神,很是招人喜愛。我給女兒講了狗狗的故事,她很是同情狗狗的處境,于是,每次見到狗狗時,都要買幾根淀粉腸扔給狗狗吃。
時間過得很快,深冬的一天夜里,外面下起了雪,那天我起得早,踩在厚厚的雪地上,嘎吱嘎吱的聲音別有風味。當走到理發店門前時,我看到那個熟悉的塑料框中蜷縮成球的黑狗,雖然有屋檐擋住了飄落的大部分雪花,但也有不少雪花直接落進框里,狗狗黑色的絨毛上附著了一層薄薄的雪花。看到理發店門前的地上有一塊紙板,我拍拍上面的泥土,拿起蓋在了塑料框上,希望可以為狗狗遮擋一些冰冷的雪花,讓它感覺暖和一點兒。當我逛了一圈回來,那個胖女人已經開了店門,我假裝隨意問她,晚上狗狗是睡在外面的還是店里,她輕描淡寫的說道,一直睡在外面,睡店里晚上狗狗要拉屎尿尿不方便。我又問她,這么冷的天,不怕狗狗凍壞了,她說狗狗一身毛,不怕冷,沒事的。但我看著狗狗爬在框里的那個樣子,一定不是胖女人說的那樣。作為可以在寒冬里悟著厚厚的棉衣,圍在火爐邊取曖的胖女人,她肯定體會不到狗狗的無助。況且,胖女人不能設身處地的替狗狗考慮,我感覺她不是真正的愛狗之人。
時間一恍就到了第二年的春天,有一天,我突然發現原來那個塑料框里多了一只狗狗,除了原來那條黑狗,還有一條棕色的小狗。從胖女人那里了解到,小狗是黑狗下的雌性幼崽。我很為黑狗感到自豪,在胖女人這里失去自由后,還能懷孕生崽,了不起呀!那條棕色小狗,被另一條短繩拴著,也綁在塑料框上。我來來回回經常路過理發店,幾乎每次都能看到母女倆被那樣囚禁著。好在我每次都能看到塑料框旁的瓷碗里有剩飯,這說明母女倆沒有被餓著。小狗一天天長大,母女倆在一個塑料框里顯得擁擠不堪了。有一次我趁著去理發的機會,就建議胖女人送一條狗狗給別人,她養一條就夠了。沒想到胖女人竟然說那是不可能的,她養著她們,等小狗長大了,老狗長胖了,她就把老狗殺了吃肉,她喜歡吃狗肉。我聽了這樣的話,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真是人心叵測呀,胖女人看似一個善舉,其實有著無比險毒的陰謀,我感到胖女人比原來更丑了,不僅是外表,內心更丑。
從那以后,我就有意不從理發店門前路過,我生怕真的有一天黑狗被胖女人殺了。
記得大概有三個多月都沒有路過理發店,但內心對黑狗和棕色小狗母女倆的記憶總是那么清晰,我也一直耿耿于懷胖女人說過的話,我希望她只是說說而已,千萬別把屠刀遞向那么可愛忠誠的狗狗,別讓善良滴血。
四月的一天下午,我和女兒出門散步,我們邊走邊聊著,一下子忘了選擇路線,竟然又走到理發店的門前來了。門前那個塑料框已經沒有了,一輛電動車的踏板上拴著一只棕色的狗狗,雖然體型長大了許多,可我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黑狗的女兒。我不敢去打聽黑狗的下落,可我又想知道黑狗的命運,于是一連幾個星期都從理發店門前路過,可是,始終沒有再看到黑狗的身影。于是,我初步確認,那條可憐的黑狗,被胖女人收養、養胖,又被胖女人親手殺死,已經成了她的食物了。
看到這條棕色的狗狗,我就會想起那條黑狗。黑狗的一生短暫而不幸,唯一讓它九泉之下得以安慰的,恐怕就是它有一個女兒還可以健康地活著。從已經消失的塑料框,還有棕色狗狗滿身油亮干凈的皮毛,我估計,這條棕色狗狗肯定得到了它的母親,那條黑狗想都不敢想的待遇,說不上已經成了胖女人的寵物,每天和她生活在同一個屋子里。棕色狗狗每天都是被拴在同一輛電動車上,電動車停那里,那里就是它的休息之處,別無選擇。傍晚,老老少少的人群,還有許多寵物狗狗被人牽著從理發店前走過。每當這個時候,棕色狗狗看著這些同類被人領著悠閑地遛跶,眼睛里總會流露出一種極度羨慕的神情,那雙眼睛讓人看了,會忍不住產生一種同情的痛。
關于這條棕色狗狗,我不愿再找胖女人打聽什么,只要胖女人能善待它,不把它變成口中的食物,那怕得不到別的寵物狗的那些待遇,在胖女人這里也算是很幸運了。
現在,我只希望我路過理發店時都能看到它,看到活著的棕色狗狗,我的心中會升起一股暖意。
2024年4月30日于漢中市西鄉縣隆基中學
作者簡介:貞佶,原名江臻基,陜西省漢中市西鄉縣人。有作品發表于《中國作家網》、《中國詩歌網》、《江蘇詩歌網》、《作家網》、《中華文藝網》、《北京詩歌網》、《文化藝術網》、《文化藝術報》、《教師報》等。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