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

 

作者：岳曉偉

 

中午在食堂吃飯，聽同事說調來了一位自稱狼總的副經理，下午要視察工地。

下午大家早早上班，我也很早上班，我順著山路往工地走，老遠看見兩位同事一前一后走著，每人肩上各扛一捆彩旗，我問：“老大，去哪里？”

“大王叫我去巡山啦，一個向東，一個向西。”那位老大唱道。這不是西游記里面金角大王手下的大怪二怪的唱詞嗎。

“你也巡山呀？”

“不，我上班去。”我回答。

兩位老大走遠了，我想，是領導視察工地，沿線要插彩旗迎接吧。每個人都在表現，都在裝模作樣，我也要表現表現。我帶領兩位工人，去排池塘里面的水，兩工人脫了衣服跳了下去，我在岸上指揮怎么干，這時過來一位部門負責人，站在岸邊喊，“魚、魚，魚在后面，這兩人真笨，連魚都不會抓，快、快有兩大的。”

于是工人開始抓魚了，有人喊狼總來了，那位部門負責人聽到狼總來了溜走了。狼總后面跟了一群人，全是部門負責人。狼總來到池塘邊，環顧四周，狼總頗具親和力，對著池塘里的兩個工人，“現在天氣還不太熱，水還有些涼，現在洗澡不要感冒了，趕快上來，穿上衣服。“

工人上了岸，狼總突然對著我，“紅葉，是你呀！你變化不大，我一眼可以認出。”怪不得啦我說狼總這個名字怎么有些熟悉。

我說：“我還真沒認出你。”他臉色蒼白，可以看出他經過了滄桑。

“紅葉，你還記得我們七匹狼的生活嗎？”我當然記得，那是上中專時。

“每天晚上我們學狼叫，只有你學得最像。”我說。

狼總終于找到了自信，滄桑的臉泛起了希望，他抬抬眼鏡，   

“嗷……，嗷……，嗷……。”學了幾聲狼叫，我毛骨悚然，手下人面面相覷。

“你知道我們其他幾匹狼的下落嗎？”

“我知道兩位已經不上班了，其他三位不得而知。”我回答。

狼總拍拍腦袋，感慨萬千，狼叫聲驚動了幾只兔子亂竄。

“快、快，抓兔子。”狼總喊。

下人去抓兔子了，不一會

一位部門負責人提了兩只兔子回來，兔子耷拉著耳朵表現出做人失敗的樣子，狼總表現出成功者的姿態，自信地大喊，“紅葉，晚上過來吃兔子。”

做人這么失敗的兔子誰忍心吃呀，我才不吃呢。唉，水沒排成，工作沒干成，下班啦，還是回去吧。

記得在那美麗的六朝古都上中專，我們宿舍七個人，每天晚上學狼叫。狼總自稱狼大，下來是狼二、狼三、狼四、狼五、狼六，沒有狼七。我不想為狼，也不學狼叫，可以把我排除在狼外。每當幾位學狼叫時，我總是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發呆。我們宿舍的狼叫聲感染了隔壁宿舍，隔壁宿舍的一位老大，狼叫聲更加生動。

隔壁宿舍還有一位帥哥，可以說和我是義氣相投，他喜歡抽煙。買煙是一根一根買，有時一根煙別人要去一半，就是一根煙掰兩半兩人抽，那時我們都沒錢。那天，我看到隔壁宿舍的老大，提的菜提的酒，大家好羨慕呀，他哪來的錢？帥哥告訴我，剛發的書，老大給賣了，用書換的酒菜。老大晚上喝了酒，學狼叫，叫了一晚上。老大住在二層床，第二天早晨躺在地板上。帥哥告訴我他以為摔死了，一看有呼吸，老大是抱了被子滾下來的。

我們去食堂打飯，食堂的阿姨手抖得厲害，我感覺每次吃不飽，老大每次和我們坐在一起吃飯，老大說：“別以為你們宿舍七匹狼，其實比不上我一個，你們有錢嗎，你們有酒喝嗎。”我心想，還不是賣書的錢。

“過幾天讓你們看看有錢人吃飯怎么個吃法。”

我們狼大說：“別聽他吹牛了。”

那天我們去食堂排隊打飯，老大竟和幾個人圍坐在圓桌上吃大餐，有七，八個肉菜，老大更是神氣。我和狼大大吃一驚，不一般呀不一般，應當刮目相看。帥哥告訴我，那家伙換了專業，換成了定向專業，是那家公司給管飯。我還是過著苦行僧的生活，每天早晨打飯，一位女生吃雞蛋不吃蛋黃，她把蛋黃掰給我，這么好吃的東西我欣然接受。宿舍狼叫聲依舊，我依舊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最怕上高數課，教高數的女老師，在黑板上算題那么快，她什么題都會做，她的腦子怎么那么好使。那次在課堂上，她指著我，向我走來讓我回答問題，我嚇壞了，我更本就沒聽懂。當老師走到我跟前，我旁邊的狼二緊張地站了起來，我長舒一口氣。狼二可能以為是老師喊他，狼二始終不開口，他根本就不會，站了整整一節課。每次上高數我都緊張，我想我一定要逃一次課。

下來比較難的是工程力學，代工程力學的老師說，她剛開始帶這門課，很緊張，怕學生提問，因為她怕自己不會，上完課趕快跑，經過不斷努力學習，現在什么都會了，也不怕學生提問了，我覺得她教得很好。

快要期末考試了，狼三告訴我，說不定老師給有些人透露了題。那天我到操場去散步，碰見一位美女，她對我嫣然一笑，笑得很詭秘，這么詭秘她一定知道考試題，下午自習我對美女說，“把你那個讓我看看。”

“我知道你說什么，要么請我吃飯，要么給我拿四個象頭一樣大的蘋果。”

請吃飯嗎是沒錢，蘋果嘛倒是可以，我們那產蘋果，我回到家里還真找到了象頭一樣大的蘋果，兩元錢買了四個，這下自信多了。我只想知道數學題，因為數學太難，她看到蘋果，在我數學書上刷刷劃了幾下，明天剛好有數學課可以逃學了。

我獨自一人跑到湖邊，用僅有的錢買一瓶啤酒。在湖邊長椅上，我把紙裁成兩厘米寬的紙條，在上面寫上美女劃出的考試題，整整裝了一口袋，大功告成，酒也喝完。

第二天數學課上，數學老師走到我跟前，拍著我的肩，“你逃學，你是不是不想上我的課。”我緊張及了，狼四在偷著笑。

沒過幾天，數學考試開始，美女今天打扮得特別漂亮，一襲白裙。考試開始，卷子發下來，每個人都緊張，都在冒汗，而我鎮定自若。狼五就在我前面，我看到他的紙條是從脖子抽出來的，動作不瀟灑能看出破綻。狼六在我右前方，他竟在用腳翻書。狼四拿一枚硬幣，在桌子上拋，正面為A反面為B在做選擇題。和我經常同桌吃飯的那個女生把自己認為是重點的題用螞蟻一樣的字提前寫在桌子上。我看到美女在翻裙子偷著看，天啦，她竟然把題寫在大腿上，看上一條不是就用筆劃掉，再看下一條。我那，我的動作很快，就象變戲法一樣，紙條自己排成隊從我口袋里自動走出走到桌面到卷子下面，用完又鉆到書倉里。怎么一個都沒有，一個都沒抄上。再看美女她就坐在我旁邊不遠處，她的卷子空白如也，大腿上全劃了橫線，大腿上抄的竟沒有一道題對得上。我忙問，美女說她是晚上把書枕在頭下做夢夢到題的。啊！我愕然，你咋不早說。

監考的女老師過來，抬走了桌子，給那位女生換了桌子。把那位美女帶到衛生間用水洗了大腿，美女回到座位，一直看著天花板發呆。狼六被收走了書和卷子，悻悻離場。狼五脖子里的紙條一大堆全被收走了。可能是由于我太鎮定有違常規，老師坐到了我旁邊。我還是看著天花板發呆，老師看了一下我的卷子，“這么簡單的題ABC你不會呀，錯對你不會呀。”

我就在卷子上，我沒填的選擇題上按順序寫下ABC，在我不會的判斷題上按順序打上錯和對，竟然正確，這分明是老師告訴了我答案。

那年在青海茫崖，我孤獨地行走在沙漠，看到一只狼比我還孤獨，我想還是學學狼叫吧，狼叫聲穿過狼的耳朵，狼不解地望著我，然后狼發出感嘆，”同路呀！知己呀！”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