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歐神話

 

作者：九色鹿

 

北歐神話一直以來都是電影、游戲中的熱門題材，對于這段布滿灰霧與冰霜的神話，大家了解多少呢？讓我們從神話的起源開始說起。

 

在太古之初只有伊米爾，沒有沙灘，海洋也沒有冰冷的海浪。那時沒有大地，也沒有天空，除了一條巨大的裂縫之外，什么都沒有。

 

這位伊米爾是誰？伊米爾是世界誕生的第一位巨人，是世界上第一個存在的生靈。在那以前，宇宙一片混沌，只有一道又深又長的鴻溝——金倫加鴻溝(Ginunga），它的北側是被濃霧籠罩的冰冷世界——尼福爾海姆(Niflheim)，這里有一股噴涌的泉水，匯聚形成了河流，其中一條河流含有劇毒，這些水離開源頭后就被寒冷的天氣凍了起來，帶著劇毒凝成千年不化的冰。

 

與尼福爾海姆遙望的，是南側的火焰之國——穆斯貝爾海姆(Muspelheim)，這里有個名為史爾特爾的巨人拿著火焰之劍，長期守護在此。冰河與火焰融合之處產生的霧氣，不經意間融入了生命，就這樣誕生了霜巨人伊米爾和一頭巨大的牛。母牛以舔舐寒冰的鹽粒與白霜為生，伊米爾靠著母牛的乳汁生長，變得越來越強壯，也越來越邪惡。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繁衍出許多和他一樣邪惡的兒子，這群巨人自成一族，成為霜之巨人。

 

巨牛繼續舔食鹽冰，冰層中又漸漸浮現出一顆美麗的頭顱，一個有著亮澤金發，體魄雄偉的男子，他就是完美無缺的神——布里，也是宇宙中誕生的第一股善，因此人們也稱他為諸神之祖。

 

諸神與巨人都從冰中誕生，但巨人受到河中劇毒的侵蝕，個性異常粗暴、邪惡，而諸神自視為正義的擁護者，彼此的厭惡與日俱增，大戰一觸即發。

 

有一天，奧丁和他的兄弟將巨人斬殺，他們創造出一片適合生活的家園，于是他們把伊米爾巨大的身體扔進鴻溝，將其填平變成平地；把他的血液倒在周圍，變成了海洋；他的骨骼變成了山川，他的牙齒變成了巖石；還有他的大腦被扔到空中，變成了云，形成了天。伊米爾身體腐爛的身上長出的蛆都變成了侏儒，侏儒分成黑侏儒和白侏儒兩種，黑侏儒的性格陰險狡詐愛說謊，非常不得諸神喜愛，但諸神拿他們沒辦法，只好將他們驅逐至寒冷的世界角落；而白侏儒不僅心地善良，且非常善于照顧花草樹木，還長得十分好看，后來又被人類稱為精靈，成為森林的守護神。

 

奧丁與他的兄弟們在大地的中間畫了一個特別的圓圈，讓這里比周圍都更加柔軟美麗，稱為米德加德，在米德加德中間，他們又畫了一個圓圈，在那里為自己和子女們建造了一座閃亮的城市，叫作阿斯加德，接下來的許多年里奧丁和兄弟們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們娶妻生子，建造輝煌絢麗的宮殿，生下了許多子女，也都為神職。

 

而戰爭中死去的巨人，他們流淌的血液形成了一片海洋，所有的巨人都淹溺在其中，只有一位存活了下來，他是貝耶爾默，逃到了北方昏暗的霜與霧之國度，帶著強大的恨意在那里繁衍子嗣，世世代代與諸神為敵，這片巨人的土地就叫作約頓海姆。他們對諸神行為的憤恨從未平息，時機一到，就展開復仇行動，他們攻入諸神建造的大地，許多人被殺死，剩下的也受盡折磨，村莊被燒毀，莊稼被踐踏，總而言之，和平不再。在一片美麗的田野里，一個三頭的巨人在其中大搖大擺，他抓住了一個牧羊男孩，把他扔進了海里。他把羊一只一只抓起來，捏碎它們的骨頭。奧丁問妻子：“為什么人們不去阻止他？”“他們不知道怎樣做，”弗麗嘉回答，“我們只教給了他們和平。”“那么，是時候了，我要數他們如何戰斗！”眾神之父說道。

 

以上，是北歐神話的背景，我認為在講述其他神話故事之前有必要了解一下，否則各位看官可能會和我一樣心中存有疑惑：為什么號稱以愛與和平、美好與幸福為主詣的神國，會一直戰斗不休呢？怎么神國里面也有虛榮和嫉妒，甚至幫派斗爭？既然諸神初始都是無性繁殖，隨便從身上取一個零件就造出山河大地日月星辰，干嘛非要與勢不兩立的死對頭巨人族聯姻，生下一群帶有邪惡基因的子嗣？那后面產生的戰爭不都是咎由自取的自相殘殺嗎？還有，開創天地的神國掌門人，眾神之父、諸神主宰的奧丁，簡直亦正亦邪，在面對自身利益的當下總是不擇手段也要達到目的，不僅如此，他還常常因為私心，故意挑起戰爭并左右戰場上的勝敗，為了獲取智慧又殺人又偷東西，真是一位十分不公正的神啊！倒是作為邪惡代表的巨人們，也不總是無恥殘暴，比如在和索爾那場大戰之后，因為是自己施了法術在較量中獲勝的，所以巨人一五一十地合盤托出，真誠地告訴索爾：其實你沒有輸，你的力量比我們更加強大。善與惡的標準和界限是怎么劃分的？看來神話也逃不出寫它的人類的局限，只能按照人類的腦回路出演。

 

說實話，作為一個現代人類，從小被灌輸“理性“的我，成年之后看神話故事總有一種不適感，可能是我所習慣的所知障礙了我，對于我來說，這些神話故事既荒謬，又無厘頭，還自相矛盾，我時不時要停下來質疑它的不合理性，完全無法“沉浸式”閱讀。

 

好，閑話先放一邊，總要給大家好好介紹一則神話故事，選來選去，就選一則貼近人類生活的吧，其他還有很多夸張和好笑的，鑒于篇幅不能一一介紹，各位如有興趣不妨自己細細看去。

 

《青春蘋果》

 

在阿斯加德最美麗的樹林里，眾神建造了一間漂亮的亭子，伊杜娜(Idun)總是在那里乘涼，她嫁給了詩人布拉基時，她動人的笑聲和沉魚落雁的美貌俘獲了他們的心，還有一部分是因為他們想要贏得伊杜娜的芳心，為什么伊杜娜這么受歡迎呢？伊杜娜是青春與春天的化身，且被眾神們視為神國最美的女神，也許伊杜娜真有絕世的美貌，但讓諸神們極力推捧的真正原因，可能是她手中握有的永葆青春和美麗的秘密。

 

無論如何努力，我們終究感慨歲月匆匆，面對抓不住也換不回的時間，任誰都無可奈何，就連北歐的眾神也不例外，他們也和凡人一樣，會隨著時間衰老，最終死去，但為何他們可以熬過“諸神黃昏”的漫長等待？這永生背后并不是諸神有什么長壽基因，而是伊杜娜保管的“青春蘋果”，這堪稱整個阿斯加德最珍貴的寶物。在神國的樹林中央有一棵高大葳蕤的樹，上面結滿了金紅色的甘甜蘋果，每天都有成熟的果實可以采摘，無論采下來多少，總是有新的果實長出來，但除了伊杜娜沒有人能采摘。她把蘋果裝在一個金邊鉆嵌的水晶籃子里，每天把這些分給諸神。也就是說，諸神們必須定期進場保養，吃了青春蘋果后才能維持住青春容顏，免于衰老之苦，由此可見，伊杜娜對于神國，是攸關生死存亡的重要存在。

 

樹林里總是一片祥和快樂的氛圍，鳥兒們唱著歌，微風同彼此呢哺細語，花朵同它們的女主人的微笑一般美麗，泉水與她的笑聲交相呼應，只有一位，是來到這幸福的天堂都會產生邪惡念頭的火焰之神——洛基，他心里惡作劇的欲望已經變成了想要胡作非為，他憎恨這里的和平，嫉妒眾神對伊杜娜的敬意，他貪婪的目光盯上了水晶籃子，想把它占為已有。不過他不得不表面對她態度友善，這樣才能每天吃到那生命之果。話說覬覦青春蘋果的也不只洛基一人，還有巨人。

 

在一個風光明媚的早晨，奧丁覺得是時候了，該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了，于是邀請了赫尼爾、洛基當他的旅伴。三人在長途跋涉后都感到疲憊不堪，休息時只想好好大吃一頓，在不遠處正好有幾只低頭吃草的牛，他們很快就獵到了一頭，生上柴火打算來上一頓豐盛的野牛BBQ。過了一段時間，覺得應該熟了，但他們查看后卻吃了一驚，牛肉完全沒有烤熟的跡象，跟剛剛放進去的時候一樣，他們認為也許是自己餓昏頭了，于是又放進去繼續煮了一小時，赫尼爾看著他的燉肉，肉還是生的。重復了幾次，他們這才確定肯定是魔法在作祟。這時以樹上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給我一點兒肉吃，你們的肉才能煮熟。”

 

幾位天神抬頭看到一只巨大的老鷹在說話。

 

“好，”奧丁回答，“下來自己取吧。”

 

老鷹飛下來毫不客氣地把牛身上最好的部位狼吞虎咽地吃進去，接著又吃了一塊、兩塊，看上去好像會把整鍋全都吃干凈。

 

洛基在一旁看著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看見老鷹大快朵頤的無恥模樣，對比悲慘的自己又餓又累，壓抑不住撿起了一旁的大木棍就往老鷹身上抽打，老鷹真不是省油的燈，只見那根木棍竟粘到了老鷹身上，另一端粘在洛基的手里，怎么甩都甩不掉。老鷹隨即振翅高飛，把洛基帶到空中后，再刻意飛低，在樹林與巖石間穿梭，洛奇被撞得傷痕累累，他痛苦地大聲求饒：“牛肉全給你，放過我吧！”沒想到老鷹卻說，“誰要你的牛肉，我要伊杜娜和她的金蘋果。”洛基聽完后整個人都傻了，少了伊杜娜神國是會滅亡的，盡管洛基常常處在瘋瘋癲癲的狀態，但這種關鍵時刻頭腦還是蠻清楚的，他立刻回到：“你做夢吧，伊杜娜是不可能交給你的！”對于洛基強硬的答復老鷹不以為意：“是嗎，那我就一直帶著你，直到你撞得頭破血流，死去為止。”洛基評估了一下現在的處境，他發現自己真的離死不遠了，還是先保住小命要緊，于是他對老鷹承諾，會在約定的時限內將伊杜娜與她的金蘋果帶到指定的地點。老鷹這才把它放了下來。

 

總之，此處省略細節，洛基回到神國，騙了伊杜娜。雖然伊杜娜也猶豫過，她知道不該離開她的樹林，連花兒們都在抽泣，還有微風的嘆息，鳥兒在樹上喊著：“唉，倒霉的伊杜娜！”但洛基看上去非常誠懇，直到一只老鷹出現用兩只殘忍的爪子緊緊地抓住她把她帶回迷霧中，囚禁在一個三面環湖的漆黑山洞里。

 

一天天就這樣過去，阿斯加德的眾神過得比約頓海姆好不了多少。因為他們之中沒有人可以采摘、分發那青春與美麗的蘋果，慢慢地他們的頭發失去了光澤，臉頰爬滿了皺紋；他們的背開始彎曲，步伐愈發遲緩；疼痛和疾病找上了他們，歡樂不再。他們坐著絕望地盯著對方，等著死亡找上門來，整個神國都陷入一片巨大的恐慌。

 

故事的最后是洛基在索爾的震怒威攝下，不得不又用騙術把老鷹騙來，最后老鷹墜入火堆中被咆哮的火苗吞沒，伊杜娜也被救了回來，她虛弱地打開籃子，把蘋果一個個拿出來，遞給那些伸出來的渴望的手。她把最后一顆蘋果給了洛基……

 

看完這些神話故事，我一開始的不適感也漸漸有了松動，嗨，不就是神話嘛，人們寫神話的初衷是什麼？不就是遨游在幻想的世界嘛，這就是神話的功能。

 

「所知障」是什么？是被自己原來的知識學問蒙蔽，產生先入為主的觀念，然后，以這個觀念的框架來批評、否定那些與自己認知不同的東西，其實卻妨礙了自己更廣闊的實踐和內心體驗。

 

我們往往自認為是站在純客觀立場，其實，局內人可能不客觀，而局外人不明就里的評論，也未必就能客觀。再說了，在神話的世界里，能不能先放下“客觀”？就找個自己認同的角色，盡情地扮演一把又何妨。

 

作者：九色鹿

來源：Enjoy英卓讀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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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