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花開遍地香

 

作者：胡斌

 

母親譚明英是一位平凡而又受人尊敬的小學高級教師，她心地善良，仁厚慈愛，三十二年的教書生涯，所得微薄的薪水養家糊口外，還擠出相當一部分工資周濟貧困學生，為國家培養了一代又一代有用之材。她用高尚的人品和獨到的育人方法贏得了巴東人民的愛戴。

 

一

 

那是1974年一個嚴冷的冬天，藥材廠門口的積雪已有一尺多深，雪還在不停地下著。晚上，全班三十八位學生圍在木柴架起的火堆旁，聽母親講著故事，夜已深了，母親安排同學們先睡下，我單獨與母親在一起，這是我們上高山勤工儉學學種黃連一個星期來，第一次我與母親單獨坐在一起，母親看到我的手背凍腫了，有一些地方已在開始化膿。便去找了些草藥放在嘴中嚼亂，然后敷在我的手背上，并用一塊布纏上。接著，母親又脫下我腳上的鞋，一把把腳抱在懷中替我按摩，一邊對我說：斌娃，不是媽媽不疼你，看你的腳手都凍傷了，媽媽心中好難受，但是媽媽帶著三十八個學生，是他們的教師和母親……說著說著，媽媽眼中淌下了幾行熱淚。我寬媽媽的心說：媽媽，您別說了吧！沒事的。我害怕母親再度傷心，便連忙起身到草房中睡覺去了……

 

二

 

家中已經一月多時間沒有聞過肉味了，我的好友祖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從小河中摸了兩條金甲魚送給我，我高興的提回家，老遠就喊：媽媽，我們有魚吃了。母親看到我發狂的模樣，大笑起來，我們的斌娃真有用，從哪里得的魚？我說：好友送的。母親嚴肅地說：不能白拿別人的東西，把魚送還你朋友吧！我滿不高興地說：不，我們好長時間沒有吃魚了，況且，是朋友祖全真心實意送的，我不要，朋友說我看不起他，不和我交往了。母親思索了一會兒，是這樣啊，那你明天給你朋友送點什么呢？沉默了一會又說：哦，咱帶五斤米去吧！我從心底感激媽媽，您真好！

下午的飯菜好香啊！我們一家人圍在桌子旁，吃著香噴噴的魚，喝著美味的魚湯，但媽媽一口魚都沒有嘗。我給媽媽舀了一碗湯，遞在媽媽手上，問：媽媽，您怎么不吃魚？“媽媽不喜歡吃魚，你們吃吧！”我當時年小，還真以為媽媽不愛吃魚，長大了，才知道是媽媽心疼我們，吃不下。

 

三

 

媽媽大半生勤勞節儉，退休后，和父親一起住在我姑媽家。直到幾年后，才在親朋友人的幫助下，購得一間小屋定居下來。母親六十歲生日那天，我們仨兄弟本來準備為媽媽好好慶賀一下，讓母親高興高興，但母親堅決不同意，最后只好按照母親的安排在一家簡易的餐館請了兩桌客人。席間，母親一位很有出息的學生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地奉上，激動地說：如果沒有您當時的撫助和支援，沒有您的鼓勵和教誨，就不可能有我的今天，在您六十大壽之際，我借您一杯水酒，敬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母親幸福地笑了，那笑容，是那樣的甜蜜、那樣真誠……

后來媽媽對我們說：你們一定要養成節約的好品質，從心中孝敬我們兩個老人就行了，不該花的錢千萬別花。

母親時刻掛念著我們，有一次，媽媽的右手腕摔斷了，卻一直瞞著未給我們通電話，三個多月后，一位親戚偷偷告訴了我們。我們仨兄弟約好回家看望母親，都被媽媽拒絕了。媽媽說：你們工作忙，脫不開身，不要影響了工作，現有條件好了，你們不要擔心，要好好工作，我手腕已經快好了。聽著媽媽的電話，我分明聽到了母親的心跳，其實，母親是多么希望我們回家看看。不久，母親從郵局給我們寄來幾雙親手織的拖鞋。穿著還余有母親體溫的鞋，我們兄弟好像正聽見媽媽的心跳：冬天冷了，要多穿點衣服……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