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來，我不老

 

作者：梁耀鮮

 

生命不是你活了多少個日子，而是你記住了多少個日子。要讓你過的每一天，都值得記憶。——題記

 

一

 

這標題，用的似乎是表現那些轟轟烈烈、地老天荒的情愛故事的文字，但這里我要用來記錄的，卻是我的退休儀式。

不知已經退休的你，有沒有個退休儀式？正經八兒，莊重溫暖，那鮮花、那掌聲，專屬于你；還沒有退休的你，想不想有一天，你也拿著“光榮退休”的牌匾，在激動和不舍中，跟你的同事話別，笑意清淺，云淡風輕。不管喜不喜歡，職場上的你總有一天要退休，那是人生一個分號，一個重要驛站。那時，你的單位若能當一個擺渡人，用一個注滿溫情的儀式，助你通達新的彼岸。

一葉扁舟清波去，人生憂愁至此無。那是很美的事。

那年重回教育的時候，出于本能，我用心于隊伍的管理，癡情于人心的凝聚。我曾寫了一篇《田東縣教育局大院文化建設構想》，在局干部職工集體學習會上宣讀。為了能讓“構想”落地，我跟同事們想了好多辦法，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局大院、辦公樓的美化亮化文化也因此得到較大改變，從一個大雜院變成一個井井有條的宜居小區，也因此收獲了不少大拇指。這些，讓文化的培育成為一種日常的生活方式、一種集體風氣、一種心理契約，是我們大院變化最生動的內涵。這當然只是隊伍建設中的一小部分。那時，縣教研室的一個老師即將退休，我嗅到了一個難得的良機，借此倡議為她舉行一個有份量、有檔次的退休儀式，以表達對她多年的付出和貢獻的感激之情，也以此彰顯單位文化，表現單位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儀式的準備認真細致，大到議程先后，小到“光榮退休”牌匾的字體，我樣樣操心，一一審定。平常的會議我自己打個腹稿就應付了，那天我的主持詞，我真的很上心，一字一詞，用什么句式，用什么語氣，我都反復斟酌，改了很多次。我給他們用粉紅紙打印，外面還用一個紅色文件夾包著。當時辦公室一位同志笑著對我說，從來沒見過你這么認真地對待一個會議的主持。是的，退休是一個勞動者辛勤工作后的美好時刻，也是人生中重要的轉折點，為了慶祝這一特殊的時刻，不僅讓退休者感受到被關愛和重視，還能為工作環境注入一股積極樂觀的氛圍。光榮的告別，溫馨的傳承，很重要了。

那場退休儀式，隆重熱烈，儀式感滿滿，會議的圖片瞬間在各相關微信群霸屏，人們在驚訝，在感嘆，原來退休還有儀式！退休儀式也可以這樣搞！羨慕和感動引發的各種思考，悄然盈滿了老師們的心頭。從那開始，紅杏出墻，處處花開。全縣教育系統為退休老師舉行儀式，成為時尚，成為自覺?；鶎訉W校各有創意，各具特色，薪火相傳，弦歌不輟。

縣教育局也一樣，這幾年來，堅持為退休同志辦個儀式，不管在會議室，還是在其他地方，每年都會有。溫馨和不舍，激動和感動，都在鮮花和掌聲中，在合照和話別中，得到溶解，沁人心底，化為濃濃的情誼和難忘的記憶。初心展芳華，榮光續薪火。一場又一場。

 

二

 

今年，屬于我的那一場退休儀式也來了。

那天現場，跟其他之前退休同志的儀式程序大同小異。不同的在于，我的退休儀式稍稍提前了兩三天，不為別的，為的是不影響高考、中考、學考的考務；之前其他同志的儀式都放在月集體學習會之前，我呢，則放在集體學習會之后，因為上半節局長有重要公務活動，下半節他才有時間到場講話，為我授匾；不同的還有辦公室的同志精心搞了一個課件，還很有創意地分為幾章幾節，羅列了我的主要簡歷，圖文俱佳，其中的一些圖片連我自己都沒有，十分珍貴。這些工作，雖然細微，雖然普通，但它體現的是同志們一直以來對我的關心愛護，陽光雨露，無聲陪伴，永遠光亮在我的眼前。我們之間的情誼，如同四季輪轉，冬暖夏涼，春秋和諧，彼此間的默契和支持，很多時候，一句話，一個眼神，都能心領神會，互相配合，共同成長。

于是，那天，我以《感謝》為題，作了如下幾分鐘的退休感言：

 

曾經多少回，我在這里主持大哥大姐們的退休儀式，為他們光榮，為他們祝福，場面溫馨、激動和不舍。今天我也告別職場、告別崗位，也輪到我光榮了。此時此刻，縈繞在我心中的，都是感謝，除了感謝還是感謝。感謝組織的培養關懷，感謝家人的理解支持，感謝貴人的相幫相助。感謝風雨陽光，感謝茅屋樓房，感謝所有的遇見和陪伴。我這里所說的貴人，是指像在座的你們一樣，在四十年零兩個月的時光里，在十多個工作崗位上，為做好一件事情，完成好一項任務，實現一個目標，跟我一起下鄉、一起出差、一起加班加點、一起談心交心的人們。你們是我的同事，是我的兄弟姐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貴人。特別是今天，你們用心用情，多方準備，為我舉行這么一個隆重、溫暖的退休儀式，十分感人。在這里，我代表我和我的家人，衷心地、真誠地感謝你們！給你們鞠躬！

曾經多少回，在車上，在路上，在飯桌上，我們一起朗讀、背誦那首年紀比我還老的老歌《小草》的歌詞，小草的積極向上、頑強不屈、感恩樂觀的形象，深深地感染和激勵著我們。今天，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我想再一次跟大家分享，送給我，送給你們。

 

小草

 

沒有花香，沒有樹高，

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從不寂寞，從不煩惱，

你看我的伙伴遍及天涯海角。

春風啊春風，你把我吹綠;

陽光啊陽光，你把我照耀;

河流啊山川，你哺育了我;

大地啊母親，把我緊緊擁抱。 

 

三

 

作為退休儀式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那晚，我在我家擺了幾桌，算是答謝晚宴。我們七家兄弟姐妹群真正履行了主人職責，一個老妹自掏腰包買來一頭我們當地馳名遠近的七里香豬，主打整個宴會的招牌菜；兩個兄弟關鍵時刻從家里搬來留存多年的兩瓶“廣西公文包”救急，確?！八姟惫！Ｒ粋€兄弟全程統籌，從菜譜到加工，從擺桌到上菜，事必躬親，腳步生風，使得整個宴席井然、熱鬧和歡欣。特別要隆重指出的是，一位同事從家里親自加工來一個她的拿手好菜涼拌木耳，一個朋友從靖西寄來了當地特產咸水棕100個。這些看似花邊小景，桃李之饋，實則隆情厚物，真摯珍貴。那一餐飯，吃的是情懷，品的是人生，其樂融融，其喜洋洋，其味久久。

那天有一些同志私下討論、攛掇著要在我的退休儀式會上給我獻花，以表達感情，增添氣氛。后被主持人叫停，因單位已備有鮮花并已指定專人負責，不必重復。這樣，到了晚飯時，五束鮮花、花籃又擺上了我的客廳，麝香百合、金絲桃、縷絲花、向日葵、洋桔梗、紅玫瑰等簇擁在花籃中，散發著令人陶醉的芬芳。一個學生在花籃邊貼上一張粉紅紙，紙上寫著：“您如一盞黑夜的明燈，照亮我們成長的道路；您似一座遠洋的燈塔，指引我們前進的航程；您像一支燃燒的蠟燭，熔煅我們原封的智慧；如今我們身上散發的這一點兒光芒，依然閃爍著當年您點燃的火花?！笨粗@些鮮花，讀著這些文字，我眼睛發熱，后背發涼，感激和慚愧交織著。

那天，我還榮幸地收到一些祝賀我退休的詩詞，有長輩有兄弟，有同事有學生；有通過微信發的，有通過紙條送的。字里行間，文里文外，都是真情，都是祝福。在這里抄錄其中一首，一并表示感謝。

　　

退休時節逢六一，

詩詞章賦恰少年。

《寫給小城》荷角露，

《喜歡出發》自揚鞭。

一程山水一程歌，

滿腔熱血滿腔仙。

綠蟻扶起嬌無力，

從此江湖任翩躚。

 

你不來，我不老。那晚，我的侄女還有局里的美女同事買來了兩個大蛋糕，在融融燭光中，蛋糕上的“光榮退休”幾個字格外醒目、溫馨，我和家人一起合影，珍藏著這一告老還鄉的歡悅時光。

我們在齊聲高唱《小草》的歌聲中結束了晚宴。

 

2024年7月9日

 

作者簡介

梁耀鮮，壯族，廣西田東人，中國散文學會會員，語文教師出身，供職多個行業。愛工作愛生活愛文學，詩情約畫意，我手寫我心，喜歡在散文詩歌創作中尋找快樂。心香一瓣常分享，網絡報刊有稚文。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