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湖邊

 

作者：吳澍

 

初伏的天，炎熱的天，天空一片云也沒有。陽光肆無忌憚地哄烤著大地，讓人難以忍受。內蒙古的朋友幾次邀請我去草原上玩幾天，避避暑氣。盛情難卻之下，只好乘車前往。

 

車子在嫩丹高速公路上行駛約半個小時，又轉向扎突省道。一路上目極所見，田地里綠油油的水稻、長勢旺盛的玉米、草場上覓食的牛羊以及叫不上名字的村落，好一派田園風光在眼里徐徐而過。隨著車子前行，吸引眼球的是村落名稱的變化，如烏雅、圖木吉、達民昭等等，這一村落名稱的變化預示著我們即將進入草原了。這一段距離是由農業區向牧業區的過渡階段，確實耕地少了，草場越走越寬闊了。草場游蕩著數不盡的牛群、馬群、羊群以及延申到天邊的草原小路。

 

朋友做向導乘車行駛在草原的小路上，在眼前漸漸出現一個藍色湖泊，水域很寬闊，這真是好神奇，在草原上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湖泊。沒有見到河流注入，莫非湖水深處有什么秘密，使湖水始終宏曠。在我陷入沉思尋找答案時，朋友駕車駛上湖泊東側的高山。下車步行至是懸崖邊，才見大湖全狀，眺望湖泊，只見湖水浩浩湯湯，泛著青光，閃爍無常。偶見幾只水鳥從眼前隨風飄過，灑下幾聲鳴叫，漸飛漸遠。

 

朋友說，這個湖泊有個很好聽的名字，當地人都稱之為“百靈湖〞，也有的稱之為“哈達湖”。我知道，百靈是一種生活在草原上的鳥類，也被稱為蒙古百靈，鳴叫聲很好聽。每當五六月份時，這種鳥就會及時出現在草原，在草原上空鳴叫著，飛翔著。百靈鳥羽色樸素，善鳴，叫聲清脆，瞭音宏亮，音韻婉轉，使人心曠神怡。有“鳥中歌星”的盛名。牧民們非常喜愛這種鳥，常常給自己的女兒取“百靈”這個名字。“百靈湖”必是因有百靈鳥而得名。繞過山崖走近湖邊，清新帶著濕味的空氣撲鼻而來，湖水并不安靜，被風掀起的白頭浪，一波接一波涌向岸邊，發出有規律的聲響。朋友告訴說，百靈湖水很深，最深處有七、八米的樣子，很適合魚類生長，因此，百靈湖的漁業資源很是豐富。

 

我們又駕車向草原深處使去，草原上的路彎彎曲曲，時寬時窄，越走草也越深。繞過一個緩坡后，一塊石碑突然出現在眼里。走近石碑，上邊赫然鐫刻著“中國大鴇之鄉〞六個字。看來這片草原一定是大鴇的生存之地、是大鴇的家園了。大鴇是一種大型地棲鳥類 ，長相很特別，體大脖子長、頭小而腿長。淺灰色、白色、深棕色、黑色，和諧地分布在大鴇身上的不同部位。大鴇似雞非雞，似鵝非鵝，僅有三趾……大自然的創造力如此地神奇和偉大。大鴇既能飛翔，又善奔跑，自然界就是這么有意思。 大鴇已經登上了《世界自然保護聯盟瀕危物種紅色名錄》屬于易危等級，被中國列為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可不能去招惹它……我們在這里卻沒有看見大鴇的身影，多少有些遺憾！

 

朋友說，在百靈湖邊上有一個類似博物館的地方，在那里可以見到很多動物標本，其中，就有大鴇的標本。我想在草原上沒有看到《詩經·鴇羽》所描寫的“肅肅鴇羽，集于苞棘”、“肅肅鴇行，集于苞桑”的景象，在博物館里一定可以一睹大鴇的風采，盡管它已經成為了標本。于是欣然前往。一刻鐘的時間，我們就到了這座草原上的博物館。館里展出了很多動物標本，有哺乳類的，如，野豬、狐貍、獾子等，有禽類的，如、野鵝、大雁、丹頂鶴、大鴇、野鴨等等，大大小小百余種。這些動物標本說明百靈湖邊的草原上曾有多么豐富的生物多樣性。大鴇雖然已經被做成了標本，卻依然栩栩如生，活靈活現，靜靜地站立在那里，向人們展示著它的神奇、美麗和自然。

 

時近中午，朋友提醒我該是午餐時間了。我被百靈湖邊生物多樣性所吸引和震撼，同時也陷入了沉思和迷茫，對這些動物的生存環境產生了深深地憂慮，忘記了去午餐的地方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們乘車行駛在返程的路上，中午的陽光直射在草場上顯得特別炎熱。在前方不遠處的路邊停著幾輛越野車，車上下來一伙人，拿著“長槍短炮”，急匆匆走進草場，有的甚至跑起來。朋友說，這些人都是外地來搞攝影的，可能那邊有什么好的風景，他們急著前去拍攝，還好沒有開著車進草場。我問開車在草場上行駛，不是把草場破壞了嗎？朋友說，這還算是好的呢，有的外地游客來到這里，不僅駕車在草場上肆意奔跑，說是在體驗一種特別的刺激和享受，車輪卻在草場上留下了殘酷的痕跡，離開時甚至把一些有色垃圾隨意拋棄在草場上，污染了草場環境。對于在草場上覓食的牧群來說是相當危險的。

 

以前，我在媒體上經常看到一些令人氣憤的事情。個別內地人去內蒙古草原旅行，這本來是一件美好的事情，領略草原風光和民族風情的魅力。但發生了多起不愉快的事情，起因是游客開著車毫無忌憚在牧民的草場上奔馳，碾壓草場，甚至隨意把垃圾丟棄在牧民的牧場上。這對牧民來說是難以忍受的，因此發生了糾紛，無論怎么說都不是一件好事。草場是牧民的生命之源、生存之根、生活所依，在農業區就像農民的承包田一樣，是不能隨意踐踏的。如果你駕車在農田里橫沖直撞，看看農民會如何對待你？道理是同樣的。

 

草原生態在于每棵草、每棵樹和每一種動物的旺盛生長，在于每一個人的細心呵護。因為它不僅承載著牧民的生活和希望，更重要的留住中國北方那一方綠色，建立中國北方綠色屏障，為華夏大地遮擋風沙。在百靈湖邊所見所想，真切希望前往草原旅行的人們，腳下留情，車輪留情，為保護草原生態盡一份心力。   

 

草原的美、草原的遼闊和雄渾，不是你在草原上奔跑、在草原上駕車的體驗，而是有距離的觀望和欣賞，只有距離才能產生美……

 

2024年7月18日 寫于扎賚特旗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