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葉黃

 

作者：王軍

 

轉眼間，轉眼間……一覺醒來，我發現街頭的樹葉黃了，黃的是那樣的透心，像太陽照在金山上一樣，黃燦燦的。頓時，我心無頭緒地站在那里，望著街頭的樹上，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葉黃了，真的黃了。我彎腰拾起從肩頭滑落的那片時，眼睜睜地瞅著樹中的落葉任由秋風擺弄，毫無介意地飄到哪兒就落到哪兒，街頭、屋角、路邊、草中……

它似乎在說：“是冬孕育了我，春把我生了出來，經過夏天的雷電與風雨洗禮，我明白了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意義?！?/p>

它躺在地上，翻滾著身姿，想給路人留下最美麗的時刻。它又壯著膽子鼓勵自己：“我是從綠色的生命中走出來的，我要把金色留下大家，把希望捎給來年，把孤獨留給自己。”

望著那片片落葉，瞅著那飛舞的金黃。我情不自禁地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那棵粗壯的樹，抬頭望著那滿樹黃亮亮的葉子，在陽光中的燦爛，仿佛葉黃的秋天，已把歲月染成另一道顏色。

于是，我摸著手中的那枚。一股濃濃的秋意浸入心底，瞬間吐露著深秋的厚望。我見那種心思飛進沸騰的思緒中，秋像多了一層七彩的斑斕，映在滄桑的路上……

忽然，我感覺那街頭像是有一個孩子走來，在記憶的深處，踩著秋天的落葉。那響聲，咯吱咯吱的，漸漸臨近，幾乎有一種心跳，把整個靈魂扯進了那個大山的深林中。

那是在連隊時，印象是一個晌午。我吃完飯后沒有回到宿舍，徑直地去了營房后山的林中轉悠。

那時，我們大多數官兵每次飯后都愛往那里走著。尤其是秋后，山上的野果子多，蘑菇也多。戰士們愛利用這個空閑的時間去那塊樹林里，采摘著秋天的野味，拾掇著生活的樂趣。

那天，我在一片片掉落的樹葉下見有一種能吃的蘑菇，伸手便拾了起來，想撿一大兜子，送到連隊的伙房里，晚上煮著一股新鮮的湯來。

那次，我饒有興趣地在林中找著，沒有顧及周圍的其它。不多時，我見一個很大的蘑菇被剛落下的樹葉遮住，像探著腦袋似的，在斑斑點點的陽光下，透著生命的呼吸。我心中一喜，扭頭走了過去。

“那是我先發現的！”突然，一個孩子的叫聲嚇了我一跳。我抬頭見不遠處一個不大點兒的人影站在跟前，那雙黑黝黝的眼睛，露著一種“兇”來。

我及時止住了腳步，望著他懷有敵意的目光，伸手便把剛采的幾個蘑菇遞了過去。他看著我，還是那種目光，兇兇的，并沒有走了過來。

我又把手往他眼前伸了一下。他見我是真心地給他，便緩緩地挪動著腳步，在那片秋后的林蔭里，懦怯地向我靠來。

他腳上的鞋竟有一個大洞。我見他露出的大腳丫踩在枯燥的樹枝上，那種清脆的響聲像眼睛掉下的水，濕透著另一種心情。

“你沒上學嗎？”我遲疑地問著。

“媽媽不在，早就不上了。”

我驚愕地呆在那里，瞅著那只有著傷疤的小手，迅速從地上拔出的蘑菇。他開心的樣子，驚掉了樹上的秋葉。

那葉有些發黃。多年了，一直鎖進了金秋的記憶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