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串紅辣椒

 

作者：王軍

 

門前掛著的那串紅辣椒，在秋季的蔬菜快要罷園時，是父親從菜地里摘回來的。

那時，我不知道父親為什么要從剛摘回來的辣椒里挑些個大的。然后，用細繩把它一個個地串起來，掛在門框的邊沿兒旁。

父親的舉動，我記在了心里。到了晚上，我望著忙碌的母親收拾完灶臺后，瞪大眼睛問著：“把辣椒掛在門邊，不炒著吃嗎？”

母親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緊接著我又問了一句，母親聽后狠狠地用余光盯了我一眼，突然嘴里冒出一句話來：“小孩子，你不懂。別多問！”那語氣低沉，有點兒訓斥的意思。瞅著母親，我沒敢往下想，知道自己討個沒味，便悄悄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其實，灣里人家家戶戶門前都掛著紅辣椒，沒有什么特別的意義，而那種做法是祖輩留下來的。那是一顆能讓生命延續的種子，也是一代又一代人對生活的祈福。在那個山村里，人們心中都有一種基本的信仰，挑些個大的掛在門前，希望自己的家庭過得更好一些，年年不愁吃穿，也期待著來年的莊稼茁壯成長，秋后有個好收成。

每次，我路過家門口望著那串紅辣椒，心想冬天來了，那年也就臨近了。

在寒冬臘月里，我見一場大雪壓在房檐上，房屋白白的，門前紅紅的，我們抱著爐火烤著，那火映在臉上，像那串紅紅的辣椒，那種鄉情印記在腦海里，半輩子都難以抹去。

而母親，每到年根前總是讓我們先嘗一次肉味。她通常是弄上一點兒肉或是豬骨頭，再放上些蘿卜用土罐子在火膛旁煮著。我們拿起筷子時，發現罐子里一點兒辣味也沒有。妹妹聽到后起來跑出院子踮起腳尖伸手一把扯下了一個紅辣椒。

那辣椒個大，干蹦蹦的，妹妹用手把它捏得個細碎，順手放進了罐子里。

父親吃飯時，發現湯里有股辣味，停下碗筷望著我們。我們嚇得不敢說話，目光都投向妹妹。

父親明白過來后，舉起筷子要打妹妹。妹妹躲在門后，一個勁兒地咧嘴大哭。

“那到開春才能動。”父親發著脾氣在教訓我們。至此才知那辣椒掛上去是不能碰的，許是父親心中的愿望，一年年地掛起，一年年地他便在心間呵護著。那種虔誠的祈求像對待生命一樣，禮月求天地渴望家人年年過上紅紅火火的日子。

那年開春，放學回家。我見掛在門前的那串紅辣椒沒見了，一些散落的辣椒皮掉在地上。我瞅著門邊，正巧母親路過。她隨口說了一句：“你父親到地里種菜去了。”

父親又在菜地里撒種著辣椒籽。那份兒勤勞，那種希望，一棵棵紅紅的辣椒朝天長著，我常在求學的沿途聞到它的飄香……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