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情懷
作者:彭德才
這是一支曾經燃燒的紅燭,它點亮了上世紀七十年代末的鄉村一隅。
這也是一支耀眼的紅燭,它曾照亮過孩子們的課本和前程。
源自于我父輩的紅燭基因傳承、紅燭精神和紅燭情懷,珍藏在我的心靈深處,沉淀將近半個世紀,每每回味,似品味陳年老酒,芬芳甘醇,令人陶醉。
在那個激情燃燒的歲月里,我在第二故鄉——安鄉縣(時稱)安成公社南山大隊村辦小學站過三尺講臺,辛勤耕耘七個春秋,傾情撒播過知識的種子,甘當過人梯,繪編過藍圖。我曾與時任校長郭伏華聯手傾心送過兩屆小學畢業班,在全公社十五所小學升初中會考中躋身前茅,兩個學年統考依次取得第二名與第一名的好成績,超過了考前自我評估,收獲了驚喜,南山小學沉重的卷宗揭開了新的一頁,書寫了濃墨重彩的一筆。這似一石漣漪,刷新了南山小學的認知。
屈指一算,這紅燭情懷,跨越了四十六個春秋,至今還時常縈回在我的心中,夢境還復制當年師生那緊張的備考忙碌情景。
一九八一年六月下旬的一天,周六報到,論理,該是師生養精蓄銳之日,然而,南山小學五年級依然上課,進入升初中迎考沖刺階段,我作為班主任,更是職責在肩。為集中精力帶班,在五年級二期伊始,則以校為家,安營扎寨,全身心投入其中。早晨,我就站在教室門口,笑臉恭候學生。這批學生,遠的距校二公里左右,如遇上雨天,泥濘路滑,相當辛苦。求學之路風雨無阻,上學為趕時間,他們幾乎一路小跑,爭先恐后,氣喘吁吁,汗水、雨水交織。男生班長住在七隊,第一個到校,見狀,我遞過毛巾,讓其擦干額頭水珠,微笑著打招呼:“來得早哇,不錯,帶了好頭。”我這簡單的一句勉勵話,激活了他快樂的細胞,燦爛地笑著走進了教室,拿出課本進入了角色,并肩負起班干部的職責。“你的學習近晌進步很快,再加把勁考上初中不成問題。”我給緊跟班長身后一名空花格襯衫的周姓女生熱情鼓勁道。“謝謝彭老師的夸獎,我會加油的。”這名女生組長靦腆地回敬我,紅潤的臉上寫著自信……這是一群積極向上,心里充滿陽光、求學心切的孩子。這關鍵時刻,誰也不愿意掉鏈條,辜負老師和家長的厚望。他們不善溢于言表,用錚錚誓言,向老師、向爹媽莊嚴宣誓,作出“不到長城非好漢”的承諾,他們的行動卻給出了答案。你看:此時此刻,這些懷揣著夢想,英姿少年脖子上系著的紅領巾,似一束束飄逸的火焰,從綠色的田野上,從鄉間小道,從溝渠旁抄近路,從四面八方,向神圣的校園這個磁場快速集結。他們似急流上水的魚兒,依次魚貫而入,急匆匆趕到教室“打卡充電”,虔誠地參加又一輪挖掘潛力加班學習,我這個班主任也不敢怠慢,搶時間優化教案,批閱作業,掌握話語權。師生置身同一個復習迎考頻道,節拍一致同擂迎考戰鼓,同一個信念,日復一日,快節奏,不厭其煩。我含情脈脈迎來送往,深情地望著這些純樸充滿生機的學生敬意由然而生,他們優秀、可親、可愛。
那年月,帶畢業班,工作量大,抓迎考,與時間賽跑,五加二,白加黑,是常態。課程表上,輪到我日常規五節正課,還要兼顧早晚自習,工作日九個小時左右,我這個領班唱主角。白天師生同臺演奏迎考“進行曲”,夜晚還要上演“連續劇”2個課時。燈光下,時而書聲瑯瑯,激昂的聲波蓋過室外蛙鳴大合唱,時而悄聲無息,若此時掉下一根銀針,似乎也聽得到。學生屏息疑神埋頭完成老師布置的“作戰”任務,爭分搶秒攀越題“山”,沖鋒陷陣,作業本上“急行軍”,一陣“沙沙”的聲音,他們在奮筆疾書,描繪前程。一會兒,有的“戰士”流露出“輕舟已過萬重山”的欣喜,可見這些“勇士”們攻克了“碉堡”,超越自我,進入了新境界,難以掩飾激動。在加班作息時間上,我與科任老師無縫銜接,輪番搶種好“責任田”,誰都想“豐產”。那年月加班無分文補助,全憑自愿,追求升學率,心無雜念。一顆赤誠的心,面對父老鄉親的重托,面對農家子弟的信任,面對黨的教育事業,面對大隊黨支部對我的栽培,個人利益得失拋在一邊,用自己的行動遞交一份無愧無悔的答卷。
那年月,帶畢業班,應對升學統考語文功課復習,根據教學大綱,我制定全盤計劃,結合教材系統梳理,抓難點和關鍵,攻重點,吸取以往統考教訓,針對薄弱環節,以夯實基礎著手,注重字、詞、句復習,將筆畫順序、拼音、多音字,一詞多義,成語填空、修改病句、作文模擬等題型逐一歸類,強化訓練過招。此外,還加強提速訓練,開展單項比賽,勤“練兵”,練“精兵”,群眾“練兵”,以前后座位四名同學為小組,互相測試閱卷,互幫互學,交換監督。老師抽查,掌握情況,進行講評,刻苦訓練,從嚴訓練,測試應對能力,常抓不懈。
我帶的這首屆畢業班,是我一九七八年春季入校從二年級跟班上帶大的學生。入學登記,這批學生出生在一九六七年至一九六九年這幾個年齡段。全班三十五名學生,男女比例相近。那年代雖處于艱辛歲月,幾個春秋孩兒們個頭看長,洋溢著朝氣。我看到在自己眼皮底下長大的娃娃,尤感親切,覺得他們似像一棵棵茁壯成長的小樹苗。
那年月,師生有緣相處,共享陽光雨露。鈴聲、笑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國事、家事、迎考事,事事關心。鎖定同一個奮斗目標,形成合力。朝夕相處,同一個旋律。純樸的師生情,與日俱增。師生之間,同事之間,互尊互愛、互相幫助的感人故事,就像那一幕幕情感話劇,時常在校園激情上演。有的學生見我上課為他們忘我付出,不聲張,從家里給我帶來土雞蛋,送粽子,還有的送一些時令蔬菜。還有的老師針對我住校,補缺給我送這送那,學生與老師,濃濃的盛情難卻,禮尚往來,我也找機會回禮。如借給學生雨傘、膠鞋,或墊付錢款購買字典、作文書等學習用品,有時貼錢也不吭聲。如有一年冬季,突然下雪,我將隔在學校與我同住一個隊穿布鞋的學生順路背送回家,跨越四個生產隊,這雪中背送學生之事時過四十多年,前幾年,這名已升格為兩級長輩的當事人與我見面,還不好意思提起這件往事,并表示再次感謝。這還記得本校一名管后勤的老師因家中有事,而開學在即,亟需買開學辦公用品,托我代勞上縣,當時我家中也有一件急事正需要我辦理,我幾經權衡,毅然還是幫這位老師解難上縣出差,耽誤自己一天,并還退回了這名后勤老師匆忙中沒有察覺多給的幾十元,他十分感激,那年代這份質樸的友情尤顯溫馨。
那年月,帶畢業班,操碎了心,生怕有閃失。我這個班主任,除了種好“責任田”,還要在科學培管上下功夫,循循善誘抓學生思想教育和安全工作,引導他做人立品為先,灌輸德行天下的理念,使之健康成長。采取措施培養他們在德、智、體、美全面發展。素質教育側重抓班風建設,制定班紀班規。堅持日講評、周評比、弘揚學生閃光點,培養樹立“五講四美”典型,別小覷這些與文化功課不沾邊的激勵機制評優活動,似給學生比、學、趕、幫、超注入了“催化劑”,他們重視自己在評比中插了多少面紅旗,正能量蔚然成風,呈現了“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可喜局面,贏得同校老師的禮贊。
那年月,帶畢業班,抓教學質量,打鐵要本身硬。在工作作風上,我注重為人師表,在提高教學水平上,我針對自己的短板,努力提升儲備一桶“水”,為給學生“一碗水”。注入活力,改善“水質”,在本校師資隊伍里突圍新“兵”起點,力爭做一名優秀的老師,我堅持邊教學邊“充電”,拜能者為師,多聽、多看、多問、多練,把握機遇參加中函學習,并重溫自修初中語學教材,自我感覺,夯實了文化功底,教幾年書勝似讀幾年書,增強了競爭底氣。上接“天線”,下接“地線”,孜孜不倦的探索,積累課堂教學經驗,形成了自己的教學風格,用活潑的語言,啟發式教學,讓學生扮演主角,我當“導演”交“鑰匙”,該出手就出手,收辮子歸納,畫龍點睛,師生互動,課堂活躍,學生愉快,他們覺得自己嘗到了甜頭、長了本事,似喝了一碗心靈雞湯。
我嘔心瀝血送的這首屆畢業班,統考中一炮打響,這屆帶出了名,本校新一屆畢業班的擔子不容商量,又壓在了我肩上,我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又歷經一學年打拼,我送的這第二屆畢業班,會考居然打破了我自己創的紀錄,金榜題名。上臺領獎感悟:有壓力就有動力。這兩屆畢業班帶出了名,公社聯校對我也予以器重,把我納入骨干教師培養范疇,委派我作代表上縣參加第三課堂教學改革集訓學習,回來后在我所在學校教學試點,由我示范主講。
一九八四年秋季,本校又一屆畢業班的擔子落到了我肩上。這屆畢業班僅帶了三個多月,我因工作異動,中斷了培送任務。這年十二月下旬,我依依不舍道別了校園良師益友和學生。事過之后后悔莫及,不該改行離開教育部門。幸好,我家從事教育工作后繼有人,我的兒媳和女兒,繼往開來,延伸了我的紅燭情懷,點燃了紅燭,教育工作漸入佳境。我家繼仙逝的老父親這老輩園丁講臺出彩之后,第二代共有四名子女激情演播過《園丁之歌》,第三代紅燭傳人又在崛起。
漫步晚霞,即將跨入七十歲門檻的我,深情回望當民辦老師“充電”歲月,感慨萬千,講臺體驗,充實了人生。這些都已成為昨夜的星辰,人生里程碑的一個驛站。我的人生多少往事,唯有紅燭情懷,情有獨鐘,激情依然。
作者簡介:彭德才,男、1955年10月出生在沅水河畔南岸漢壽縣周文廟鄉。中共黨員,大專文化,退休職員,縣級作協會員。1976年9月參加過安鄉縣工農兵通訊員培訓班,爾后,省、市、縣的相關媒體通訊員名冊上留過痕跡。迄今在國家級、省級及市、縣媒體、網刊上稿數百篇,體裁涉及通訊,散文、報告(紀實)文學,曾獲得5次市、縣征文獎。書評《神游<春柳湖>》《游<春柳湖>小記》《春柳湖在哪里》,散文《家有紅燭》《忘年交的“老同學”》等經作家網發表后,在讀者中引起反響。堅持忠實原創,釋懷為樂。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