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蜂窩

 

作者：佟永訓

 

馬蜂窩，這個名字就不討人喜歡，聯(lián)想到密密麻麻的馬蜂子在上面爬，令人頭皮都發(fā)麻。

本來，這些年住城里，高樓大廈，隨時都是人文景觀，很少去野地，舊時的所見所聞，有許多早已淡出視野，甚至已在心里埋藏。近日翻閱網(wǎng)上的圖片，無意間見到馬蜂窩。呀，久違了。它撞擊了我的心靈，喚醒了我塵封的記憶。

馬蜂窩曾帶給我難忘的痛，然而又留給我的歲月一絲絲的甜。今日想它，痛并快樂著……

那一天，很熱。我看到村里的好多人都往村西頭的老王家跑。

出啥事了？我一個半大小子，正是心野的時候，自然少不了往前湊。

王家大嬸正在炕上翻滾。疼得死去活來。人們說，她是摘豆角，撞上了馬蜂窩。她本能的用手對著馬蜂子揮舞，結(jié)果引起了馬蜂子的憤怒。一場大戰(zhàn)，最終以王大嬸遍體鱗傷而告終。

王大嬸是怎么治好的，我不知道了。我唯一留下的印象就是馬蜂子太嚇人了。

可是越怕越有鬼。馬蜂子對我不止一次地襲擊。

我小時候怕狗。我生性愛討厭，招貓逗狗。有一次，把狗弄疼了。它追著我咬。如果不是主人來，我可能留下疤痕了。此后，我一見狗就心驚膽跳。

那一次，父親讓我去村東頭老張家喊個人。他家偏偏有個狗，都知道兇。

我不敢明目張膽地進他家大門口。我經(jīng)過偵查，發(fā)現(xiàn)大門西側(cè)的樹枝障子墻有個漏洞，正好能把我的小腦袋伸進去。這樣，既能喊話，又能看見來人。

我心里一亮，我?guī)е约旱穆斆鳎簧炷X袋。

嗡——媽呀！馬蜂窩。我的額頭正撞上了馬蜂窩。

我轉(zhuǎn)身就跑。那馬蜂子被突如其來的沖撞，亂了群，緊接著絕地反擊。

也顧不上觀察那馬蜂窩有多大，就覺得那蜂子滿頭都是。

我估計我跑得是絕無僅有的速度，邊跑邊把襯衫拉到頭上，把臉緊緊地遮住。

也許我跑得太快了，也許馬蜂子看我是逃跑，又追出挺遠了，威脅解除，算了吧！

我這個丑聞，沒敢對外說。連我父母都沒在意。我這個野小子，沒幾天，蜂子刺的傷偷偷地好了。那種鉆心的疼也挺過去了。

從此，我更怕馬蜂子了，也對馬蜂子結(jié)下了仇怨。

我家屋后是個小菜園，圍著園子的是樹枝夾的障子。障子外的通道很窄，兩個人要對面通過，需要側(cè)著身子。

那一天，我從通道往家跑，一下子撞到障子上，沒想到正碰到了馬蜂窩。那個馬蜂窩很隱蔽 。馬蜂子做夢也想不到，隱藏得這樣好，也會受到攻擊。

我正傻呵呵地往前跑，馬蜂子成群報復我。我就覺得頭上和脖子上都是馬蜂子。我顧了脖子顧不了頭  ，從房后一直跑到房前 。

也許馬蜂子只是驅(qū)趕我，沒下狠手，我身上的傷并不多。但是我卻嚇壞了，不敢再從那里走。

我總想找機會端了那個馬蜂窩。

那一天，我終于鼓足了勇氣。我找來一片很大的南瓜葉子 ，在上面涂上了厚厚的泥。

我托著這個泥包，悄悄向馬蜂窩靠近，就像電影中英雄去炸敵人的碉堡。

靠近了，我猛然一個箭步?jīng)_上前， 將手中的泥包狠狠地壓向馬蜂窩，然后，雙手一用勁，連泥帶馬蜂窩都擰了下來，又在泥包的周邊狠狠地踩了幾腳 。

馬蜂子全死了。我勝利了，終于掃清通道，來去自由，看你馬蜂子還敢欺負我！……

 

歲月如梭，往事悠悠。馬蜂子與我的故事早已遁入風中。今天想起來，留給我的是思念，是心里的百味雜陳。

馬蜂子與我究竟有多大怨仇，我竟然下得了如此的狠手。它過它的日子，我走我的人生路，只要互不侵犯 ，總會相安無事。

今天如果再見到馬蜂子，我會有一種歉意。遺憾的是我見不到。我還真有點兒想它們。

兒時的天，兒時的地。兒時的土坯房，兒時的房前房后。

兒時的嗡嗡聲，兒時的人蜂爭戰(zhàn)。兒時的白云，兒時的風。兒時的人面聲音，兒時的歲月。這一切都去了哪里？

馬蜂子少了嗎？馬蜂子賴以生存的綠色和花叢少了嗎？

高樓大廈帶給我舒適，卻擋住了我的視線，也局限了我的人生。

捅了馬蜂窩，盡管是惹禍 ，找麻煩，可我還是向往那種生機和火熱。

人生回不去以往，卻還有夢。

逝去的夢，未來的夢。夢中的繽紛，夢中的向往……

 

2025-01-06

 

作者信息：佟永訓，筆名隨心，中華詩詞學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錦州作家協(xié)會會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