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

 

作者：碧千山

 

大學畢業那年風華正茂的我成為南下大軍中的一員，二十多年后人到中年，隨著年紀的增長“落葉歸根”的想法愈加強烈，經過與家人協商深思熟慮之后做了人生的一個重要決定，帶著家人離開打拼了二十年十多年南方沿海城市，回到老家江漢平原一座小縣城定居。這是是我從小長大的城市，位于漢水之濱，素有漢江明珠、小漢口之稱，是一座美麗干凈宜居的小城，近幾年政府為了改善居民的生活環境對這座小城在進行老舊小區改造與環境升級，新建了幾處公園讓居民休閑娛樂，現在的人居環境與我小時候相比可謂天壤之別，更美麗、更舒適、更宜居了。這是一座小城，它沒有大城市的繁華，卻有自己的一番寧靜，很適合喜歡寧靜的人；它沒有大城市地域遼闊，但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大城市有的它基本也都有；它沒有大城市那么多工作機會，但消費開支也相對較低，對于知足常樂的人卻也足夠。

小城的生活很接地氣，充滿了煙火氣息，這是大城市所沒有的。這里沒有高樓大廈，沒有熙熙攘攘的上班人群，有的只是普通百姓的市井生活。“民以食為天”，菜場集市是老百姓每天都要去的地方，也是小城最有生活氣息的地方。天還沒亮，賣菜的、擺地攤的、賣雜貨的，賣早點的……攤販們在凌晨就開始忙著準備新一天的生意了，忙活了幾個小時，等天快亮的時候，趕早集的人們就陸陸續續出來了，安靜的集市逐漸嘈雜起來了：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爐子上的湯水咕咕嚕嚕翻滾的聲音，拖拉機突突突的聲音……叫賣的吶喊，響著生活的回音，天地忙忙碌碌的腳印，寫著每個人一生的傳奇，這就是著名的集市交響曲。相互認識的的熟人在集市遇到肯定會熱情的打個招呼，然后相互‘吹噓’自己今天撿了多大的便宜，買到了啥實惠東西，讓對方也去買，如果雙方都心情好的話可能還會一起去吃個早酒，等吃完了一方去付賬的時候，發現另一方已經悄悄買單了，相比大城市門對門不相往來，這就是小城市的人情味。小城市很多人的一天都是從趕早集開始的，他們的生活充滿煙火氣，簡單接地氣。集市上有位賣自釀散酒的老大爺，約莫七十多歲，頭發花白，滿臉歲月的滄桑，他沒有后人跟老伴相依為命。我能記事的日子起就老人家就在賣酒，這么多年過去了，他仍然在賣酒。一個人在某個行業謀生一年兩年容易，要長期在一個行業生存下來靠的就是誠信與口碑。大爺做生意很實城，原料精選，工序嚴格，從不摻假短斤少兩，幾十年如一日賣酒養家靠的就是口碑，靠的就是街坊們的認可。這么多年以來，老大爺一直堅守這自己的小作坊生意，他經常給別人說，我這輩子無兒無女也不求大富大貴，只要經營好自己的酒作坊，為街坊鄰居們供應質優價廉的美酒就是我的快樂。老大爺就是典型的小城人的代表，淳樸善良，知足常樂，隨遇而安。我常常為感到有這么好的街坊感到榮幸。

小城市歲月靜好，這里的生活節奏很慢的，慢的有如靜靜流淌的小溪，時間仿佛在這里靜止一般。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輩子只夠談一場戀愛，小城的生活仿佛停留在從前，如果你到小城來有種時光穿越的感覺，仿佛時間靜止在那個純真美好的的八十年代。我們這座小城從前有喝早酒的習慣，現在喝早酒仍然盛行，早酒文化已經深入每個小城人的血脈里。關于早酒的來歷，有這樣的說法，湖北多數地區都沿江沿河，也就形成了許多碼頭，當地人基本都是以在碼頭上卸貨為生，但卸貨多是在晚上進行，忙碌一晚后為了白天能安穩的睡一覺，工人們就在吃早點時順便喝點酒，喝到微醺以便回家踏實的睡覺，再加上湖邊河邊的濕氣重，喝點酒還能幫助驅寒除濕，一來二去的就形成了早酒文化。早酒早酒，喝早酒一定要趁早，清晨天還沒亮三五個老哥們就相邀一起去喝早酒，熱干面、牛腩面、肉絲面等十幾種面條隨意點上一碗，搭配一份素拼或鹵拼，一個人就能喝上二兩白酒，吃完喝爽后，最后點一碗三鮮湯收尾，用新鮮的豬肝、五花肉、魚肉和番茄做成的湯鮮美無比，一碗下肚算是喝完酒后對腸胃的一種彌補吧！幾個老哥們邊喝邊聊，時間仿佛在這里放慢了腳步，沒有特別要緊的事，他們可以喝酒聊天一整個上午才各自散去！這就是小城市的生活，時光仿佛停留在八十年代，從來沒向前走過，這里有八十年代一直經營到現在的老理發店，有經營了幾十年的釀酒作坊，仍然從巷子深處向外散發著酒香，有營業了幾十年的蒼蠅館子，還繼續為老街坊們供應當年口味的飯菜，還有當年的茶館、澡堂……，漢江邊解放初期修建的輪渡碼頭經過修復也恢復了當年的風貌，只可惜拿著這張當年保存下來的老船票再也登不上登不上當年的客船。這就是我生活的小城，八十年代的老風貌依然保留著，沒有淹沒在世俗的洪流中。

小城的百姓還保留著許多過去的休閑方式，茶館喝茶、打牌、養花種菜……這其中釣魚對于小城市生活的男人來說是非常好的休閑方式，漢江邊尋一處樹蔭，撿一塊石頭坐下，擺開釣竿，悠閑的抽一根香煙，看江上來來往往的船只，很多人可以這樣悠閑地坐上一整天。“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學這首詩的時候還小，不能體會這種意境，有了幾十年的人生歷練之后終于明白了，一個人遠離世俗紛爭，與自然融為一體，是非常愜意的。坐累了久在躺椅上就著清涼的江風休息一會，餓了吃一點自帶的干糧，渴了可以手捧甜甜的漢江水喝上一口。倘若在夏天，晚上收桿之后，有一些人會投入漢江的懷抱，在母親河里暢游一番，暢游完畢再帶上一整天的滿滿收獲，美滋滋的回家，燉上一鍋鮮美的魚湯跟家人一起享用，一切都顯得那么舒適而美好。

現在小汽車已經普及千家萬戶，大城市車水馬龍擁擠不堪，小城市車輛密度相對比較小，停車位比較多，走到哪都不用擔心找不到停車位；小城市生活的人大都完全脫離農業勞動，很多人郊區都有自己的老房子與菜地，周末或者休息時間可以帶著孩子去種種菜，一來可以體驗一把勞動的樂趣，二來可以吃自己種的綠色健康蔬菜；小城市生活的人身邊有許多親人，朋友，同學，大家伙有事大聚，沒事小聚，相互幫助，其樂融融；小城市的人情味特別濃烈，街道上如果有大爺大媽摔倒立馬會有人上前攙扶，這里門對門都是好鄰居好朋友，不存在大城市里門對門卻‘老死不相往來’的情況，張大姐家有好吃的會叫對門的劉大媽過來吃，對門的劉大媽有多余的菜也會分給張大姐一些，鄰里相互幫助，“遠親不如近鄰”說的就是小城市的街坊鄰居們。小城故事多，充滿喜和樂，若是你到小城來，收獲一定會很多！

“擇一城終老，遇一人白首。挽一簾幽夢，許一世傾城”小城市生活的人大都屬于看透人生、知足常樂的人，不信你往大街上望去，來來往往的人大都帶著發自內心自信滿足的笑容。小城市的人大多不再過分追求名與利，不再過分渴求大富大貴，他們很容易滿足，小富即安，家人身體無恙，小孩學業進步，老人健康長壽，生活安心舒適就是是他們最大的追求。一碗早酒，一杯清茶，一把釣竿，一輛自行車……這就是小城市生活的全部，簡單而又幸福，看似一幅畫，聽像一首歌，談的談說的說，人生境界真善美這里全包括……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