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樣“家教”下的“義護工”
作者:王昌宇
人一旦跨過八十歲的門檻,身體的病痛便如影隨形,難以避免。畢竟,隨著歲月的悄然流逝,身體的各個機能逐漸步入衰老階段,抗體也大幅減弱,與青壯年時期相比,其間的差異不啻天壤之別。為了減輕身體的痛苦,老人們往往會選擇前往醫院,尋求醫生專業的診療。更何況,當下社會福利體系愈發完善,老人們不僅有生活費用的補助,生病時還有新型醫療保險,可以報銷一部分醫療費用。身處這樣美好的時代,誰人能不心生眷戀呢?所以,老人們只要稍有身體不適,便會毫不猶豫地前往醫院。醫生會依據老人的癥狀,安排相應的檢查與治療。病情嚴重的老人,就必須住院接受系統治療,直到病情有所緩解,他們才會安心出院。
老人住院期間,通常由配偶或者子女在旁陪床護理。正所謂“老伴老伴,老來是伴”,子女們也都秉持著“父母養我小,我陪父母老”這一中華傳統道義,紛紛趕來盡孝。然而,現實情況卻頗為無奈。子女們有的遠在外地工作,分身乏術;即便在本地,各自在單位崗位上也都肩負著職責,工作忙碌不堪。此時,親戚們會伸出援手幫忙照顧,朋友們也會前來探望。對于高齡老人住院而言,臨床護理的各項工作極為重要,例如要用輪椅護送病人前往各個科室進行檢查,輸液過程中及時更換輸液藥,按時督促病人吃藥,協助病人處理大小便,合理安排三餐飲食,幫忙進行早晚洗漱,晚上還要細心地為病人蓋好被子,并防止病人不小心滾下床等等。由此可見,必須得有人專門負責護理才行。于是,在醫院里便出現了一支特殊的隊伍——護工。
護工們都經過專業的護理培訓,技術熟練精湛,每個護理環節都能處理得恰到好處。他們對醫院的環境了如指掌,也熟知各項檢查的具體要求,能夠替代病人的子女,無微不至地照料老人。子女們在下班后或者節假日前來陪伴老人時,看到護工們的悉心照料,也都十分滿意。
護工提供的是有償服務,收費標準會根據病人的具體情況有所差異,一般來說,一天一晚的費用在120元到180元之間。
我今年已經82歲了,還是一名癌癥患者,近幾年又查出患有慢阻肺和肺氣腫。在2025年正月末的時候,我感覺肺部極為不適,便趕忙前往赤水市醫院,找到呼吸科的專家進行檢查治療。結果顯示,肺部又出現了感染的情況。我被安排在該科室的60號病床,病房是四人間,我對面是59號病床,那位病人的年齡與我相仿。護理他的是一位身材高大壯實的男子,看上去約莫70多歲。起初我以為他是59床病人的弟弟,畢竟若非如此,很難想象會有人這般專注地護理——不僅為病人接屎接尿、扶上抱下,與病人對話時也是輕言細語,關懷備至。而且,這位護理人員還主動兼顧病房里四張病床的諸多事務,樓上樓下不停地奔波,與護士溝通協調各項事宜,實在是個熱心腸的人!
過了幾天,彼此熟悉之后我才得知,59床病人名叫張正懷,已經83歲了,是赤水市東部片區長沙鎮高洞村大石盤組的村民。在大集體時期,張正懷從事木匠工作,手藝精湛,小到制作各種家具、農具,大到修房造屋,樣樣精通。他膝下育有一兒一女,然而,令人痛心的是,兒子在20年前于山西挖煤時不幸遇難,女兒則遠嫁到了四川。如今,家里只剩下他和81歲的老伴相依為命。張老和妻子雖然是精準扶貧對象,但他們卻有著自立自強的精神,即便年事已高,依舊老當益壯。之前他們喂養兔子,現在則開始養豬,至今家中還養著10多頭豬。此次張老因為肺部感染,再加上肺氣腫的病癥,必須住院接受治療。
我好奇地詢問護理他的人:“你是護工嗎?”他回答道:“我不是,我和張正懷是同組的鄰居,我叫袁富坤,都75歲了。我就是來幫幫他,也算是做點好事吧!”語氣十分坦然。
我又接著問道:“你在城里有房子嗎?”袁富坤回答說:“我租了間房子住。”
原來,袁富坤的老伴69歲,是腎衰竭患者,每周需要透析三天,因此他長期與市醫院打交道,需要同時照顧兩位病人。說完,他憨厚地嘿嘿笑了笑。
我繼續詢問他的生活來源。袁富坤說道:“兒子早年參軍,在部隊考上了軍校,現在貴陽工作。我的生活費都是兒子給我匯過來的。兒子經常跟我交流,讓我照顧好他媽媽,多做好事。照顧張正懷,就算是我做的一件好事吧!”
我聽后回應道:“這當然是好事?!?/p>
這時,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家教”這個詞。書上說:家教,即家庭教育,是在家庭環境中,由父母或其他監護人對孩子實施的教育行為。它涵蓋了道德品質、行為規范、生活習慣等諸多方面,是孩子接受的最初教育形式。家教不僅僅是知識的傳授,更為關鍵的是價值觀、人生觀和世界觀的塑造,它是社會教育的基礎,也是個人成長過程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袁富坤的兒子反過來要求父親“多做好事”,而父親也切實地踐行了兒子的建議。這,難道不算一種別樣的家教嗎?
2025.3.2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