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奶奶

 

作者：張林濤

 

今天看手機視頻的時候被一個博主媽媽發自己失去孩子時的痛苦經歷，以至于她的頭發在短短幾天白掉了，讓人為之感動。再看看評論區大家都在分享自己失去至親時的痛苦感受，不由得讓我回想起二十多前失去奶奶時的場景，瞬間淚如泉涌。淚水雖然模糊了我的雙眼，但是沒有模糊我的記憶。

不知不覺奶奶已經離開我二十多年了，在我的童年回憶中永遠繞不開的那個人就是我的奶奶。每當在夢中夢見奶奶是那么的真實，好像奶奶從來就沒有離開我，只是去了一個很遠而我不知道的地方。在夢中我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老人家說，當我越想對奶奶說心里話的時候夢就突然醒了，再也回不去了。

從我童年記事起陪伴我最多的就奶奶，大家都說隔輩親，我在奶奶這兒體會到了。家里因為孩子多負擔重，父母早出晚歸的在外邊干活因此就很少關注我，覺得只要我身體健康就行。所以奶奶就成為童年最關心我的那個人，也許因為我是家里唯一一個男娃的緣故。為了有我這個孫子，奶奶也沒少費周折。因為父母前兩胎都是女孩，添個孫子傳宗接代是奶奶的心頭大事，所以她開始去各個廟宇求神拜佛，甚至給送子菩薩許愿。奶奶從小篤信佛教，十四歲就歸依忌了五香口，是一個虔誠的佛家人。在奶奶的東奔西跑下，蒼天不負有心人，后邊就有了我這個寶貝孫子，因此奶奶對我疼愛有加。

記得小時候，父母只要忙的時候就會把我送到祖屋讓奶奶照顧。由于渭水的阻隔，我從小就有兩個家，一個是在武功的祖屋，一個是周至地里蓋的新家。奶奶和未成家的小叔在祖屋生活，我和姐姐妹妹新屋隨父母生活。在我的腦海里，只要在奶奶身體好的時候，我就想讓父母把我送過去與奶奶一塊生活，因為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很快樂。這里要特別說一下，奶奶因為那個特殊的年代食糧緊張，為了保全一家老小的生活，通過夜以繼日的織布換糧，最后積勞成疾落下勞傷病的病根。奶奶病犯了有半年是生病狀態，由于當年家境及醫療條件有限也沒有給奶奶好好治這個病。

奶奶身體好的時候，簡直是個爆發的小宇宙，活力滿滿。傍晚就早早睡下，只睡到半夜十二點左右就起來，這也許是她早年那段特殊時期留下的生活習慣。奶奶起來的頭等大事，是給家里供奉各位神靈看香，為了保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然后開始燒火做飯，接著上門口的井里絞水，給家里所有缸缸罐罐攢滿水。經常我在睡夢中奶奶把我叫起來吃早飯，早上天一亮她就開始四處游逛，要么去游廟要么趕集，有時還會帶我一塊去。

記得有一次，奶奶帶我去逛周至聯三村的廟會，由于逛的天黑了，離家比較遠，因此奶奶就和我在廟里的炕上休息下了。那時候也沒有手機，我們沒有辦法告訴父母說我們晚上不回來了。那時候人們業余活動比較少，只要哪個村一過廟會，附近的人都過來逛會，那真是人山人海。由于人多，經常有小孩走丟的事發生，那次廟會也不例外。那天有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孩子在會上丟了，雖然會上喇叭喊了半天，但是一時半會還沒有找見。回來看戲的人就給父母講這件事，父母聽了后內心十分焦急，怕是丟的那個孩子是我咋辦。因此第二天早上我和奶奶剛一回家，父親就大發雷霆，說了奶奶幾句，更狠狠的訓斥了我一頓。

在我的記憶里還有一件事讓我記憶深刻。由于我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父母都會偏心讓我多吃點。有一次親戚看望奶奶給買的雞蛋糕，奶奶舍不得吃，就分給兩個姐姐和我吃。由于我年齡小，所以吃的慢，兩個姐姐吃的快，一會就吃沒了。瞬間我感覺吃少了，就哭著大喊大鬧起來了。恰好這一幕，被剛從地里干活回來的父親看見，順手拿起掛在柱子上的麻繩就要打我，我趕緊朝奶奶坐的床四周跑去，父親也追過去要打我。當父親舉起麻繩快要打到我屁股的時候，奶奶趕緊用手擋了過去，趁機我趕緊跑向院子，躲過了父親這次打。剛開始大家都沒在意奶奶的手到底有沒有事，到了第二天就發現奶奶給我擋打的手有了瘀青，這樣我看著心疼不已。

后來，由于在周至上學建校費的問題，父母把我和兩個姐姐都轉回武功的村里上小學，這下我就與奶奶真正的天天生活在一起了。這也是我與奶奶呆在一起最快樂的時光，雖然奶奶和母親婆媳關系緊張，但是這也不影響我們婆孫之間關系。奶奶身體好的時候就每天給我做飯，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上學，有好吃好喝的都先緊著我，我還有時給奶奶發發小脾氣。記得有一次奶奶上學把我叫晚了，我就哭著給奶奶使性不去上學，奶奶就用好吃的哄著我去上學。

可以說奶奶陪伴了我整個童年，但是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奶奶就在我剛上初中那一年中秋節的前一天，奶奶永遠離開了我，讓我當時痛苦不已悔恨難當。因為奶奶的去世太快了，讓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奶奶剛去世前幾天我感情還處于麻木狀態，感覺奶奶只是躺在床上不說話了，還沒有離開我。但當到了安葬前一天晚上的葬禮上，我才意識到奶奶真的離開了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號啕大哭了起來，這是我前半生流淚最多的一次。我苦天喊地的叫奶奶，但是已經沒人答應了。奶奶沒有給我報答她老人家的機會，是我這一輩子感覺虧欠最多的人。

經常幻想奶奶還活著該多好，現在我掙錢可以給她錢去游廟趕集。奶奶在世那幾年家里經濟拮據，奶奶經常為了向父母要錢游廟趕集而發生爭吵。倒不是因為父母摳嗖，奶奶太愛趕集，我們大莊的三六九會，身體好的時候基本會會都要趕。就在奶奶去世前幾天，奶奶又向父親要逛會的錢，正好這一幕被我看見了，說了奶奶幾句，奶奶也罵了我幾句，就不歡而散了。這也成了我這一輩子對奶奶的愧疚，沒有讓我對她老人家說句對不起。

奶奶雖然已經離開我二十多年了，但是她的音容笑貌永遠刻在我的腦海里，今生今世都不會忘記。也許天堂真的很美，奶奶您在那邊生活的還好嗎？孫子好想你啊！

 

作者簡介：張林濤，陜西武功人，文學愛好者，西咸新區作協會員，咸陽文學院會員，武功縣作協會員，平時在《中國作家網》、《有邰文苑》等網絡媒體發布散文及小說作品。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