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筍記（外一篇）

 

作者：王國成

 

春天。清晨。我們同村6位少年，結伴去東岙拔野山筍。山道彎彎，晨霧在我們身邊纏繞，腳踩露珠，攀爬著東岙山。春山是揉碎的綠，竹海深處浮著嫩黃的筍尖。阿明打頭陣，腰間竹簍隨腳步晃蕩，驚起竹雞撲棱棱掠過林梢。溪澗初醒，叮咚聲里夾著畫眉試啼的調子。拐過石橋時，小波突然駐足："聽，山鷓鴣在學拉二胡哩！"

到了東岙半山腰，我們分散進得野竹林里，開始各自拔野山筍。筍尖尖上，還掛著亮晶晶的露水，不虛此行，筍真多呀。一個上午，就將背的竹簍裝了大半滿。正準備吃媽媽一早準備的飯團，里面魚干可香了。我和小波忽聞吵架聲，就順聲去看咋回事。好像是阿明他們幾個的聲音，正撞見鄰村少年。鄰村幾個少年要沒收阿明他們的竹筍，他們不從。兩撥人隔著新冒的筍尖對峙，像兩群豎起羽毛的公雞，阿明攥著柴刀的手背青筋暴起。對面領頭的梗著脖子，擼起袖子，準備打架的姿態。我匆忙向前勸說。

一翻溝通后，知道領頭的叫虎子，我友好地和他說：“我們村最漂亮的春桃姑姑嫁到你村的時候，我見過你的，很面善。”虎子點點頭，撐在腰間的兩手放了下來。對面圓臉少年，抓著我們國興竹簍的手，也松開了。

虎子指著阿明說：“他說話太難聽，到我們山上來拔筍，還惡聲惡氣的。”

我趕緊打圓場，阿明說話聲音有點大，我賠不是：“冒犯冒犯，請多諒解。我們村水庫里魚多，還有南山的唅冠頭（頂著山坡上的松毛絲長出來，透鮮的一種蘑菇），改天到我們村去抲魚，秋天去采唅冠頭，我們歡迎。”我們幾個附和著。虎子他們陰沉的臉，有了笑容。

我接著說：“你們去柴橋鎮上趕集，我們村是必經之路，低頭不見抬頭見，大家都是朋友。”我伸手與虎子友好握手。虎子立馬笑笑握緊我手說：“那我們就各自吃飯吧。”

一場群架被化解了。我們兩村少年圍坐在水潭山石邊吃飯。我帶的是小鯽魚干，咬起來脆脆的，香香的，撥給虎子1條。虎子帶的是海里的咸龍頭魚，順手給撥1條讓我嘗嘗，還說：歡迎你們夏秋天到東岙的海邊來趕海。說說笑笑，氣氛很友好。

飯畢，我們分頭拔野山筍。春風拂面，送來野薔薇的清香，咕咕咕——咕咕咕——，鳥兒傳來悠揚的叫聲。我心情舒暢，拔筍不止。

日頭偏西時，我們下得山來，剛好碰見虎子他們，真是有緣來相會呀。大家都笑了。虎子撓撓頭，把剛拔的筍倒插進我的竹簍里。我推讓著，不好意思要。他說："柴橋鎮三六九趕集，總要打你們村口過。"我實受他一把竹筍后，互道再見離別。

歸途染了暮色，晚霞給鵝卵石鍍金。轉過山坳，望見村里一柱柱炊煙浮在藍灰的天幕上，像是媽媽站在村口。我們滿載而歸，一個個加快了腳步。

有人的地方，都有矛盾。矛盾，是用來化解的，而不是升級沖突的。

 

退休感悟

 

大自然，有一年四季。人生，也有春夏秋冬。

春有百花爭艷，人有少年美夢。理想，夢想，不切實際的空想，都會交織在一起。懵懵懂懂走過了童年、少年，還沒來得及欣賞春天的美妙，我們就不經意的跨過了童年和少年。

夏有熱情似火，人有熾盛事業。東奔西跑闖天下，工作壓力越來越大。上有老，下有小，房貸車貸，壓得人喘不過氣來。上班要看領導臉色，下班為家務時有爭吵。熱忱被漸漸消耗著，有時還無可奈何。

秋有碩果累累，人有成敗得失。多半人生，任憑你使盡渾身解數，仕途平平，業績淡淡，很難實現真正意義上的財富自由。但是，還要在各自的崗位上，拼搏，掙扎，煎熬。龍鳳者，能呼風喚雨，畢竟少之又少。

冬有白雪皚皚，生活變得清閑。我們退休了，忽覺海闊天空。乖乖，終于迎來了人生最后一個黃金季節。沒有學業的壓力，沒有工作的重負，不需要看領導的臉色行事。沒有了同業的競爭，更沒有上有老下有小的窘迫，可一覺睡到自然醒，想干嘛就干嘛，自己掌控。

若有旅游愛好，財力允許，約驢友若干，就可以周游列國，到處布滿你的足跡。拍個照片，錄段視頻，發在微信，發在抖音，萬千微友抖友，竟相點贊點評，那種感覺，快樂倍增，喜悅幽雅，幸福滿滿。

你若能歌善舞，去卡拉ok，一展歌喉，掌聲和歡呼聲，填補在自己玩性的空白間，多了一份被人包容和理解的認同。去舞廳展示自己有魅力的舞姿，不時有異性邀請你跳舞，做幾個國標的高難度動作，大豪華、切克、單雙跳。小拉舞的托舉、大風車、仙人掌，舞友投來羨慕的目光。你灑脫地離開舞廳，輕松自如，也是一種不錯的感覺。

也許會有人說，我們老了，還這么灑脫干嘛呢？這種話里，多半有羨慕嫉妒恨的成分。我們也沒什么錯，就是有時間，想抓住青春的尾巴。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紫降手巧，有時間捉摸舊衣改新，三天兩頭，穿的是自己剪裁的裙衣。那款式、色澤，穿出了自己婀娜的曲線。

我們都是美食家，這座城的大街小巷，哪兒有什么好吃的，心里盤點著。約好友三五，隨叫隨到。做點評，送飲料；留好言，價七折；老板開心，我們實惠。

陽光明媚，風平浪靜，約釣友若干，驅車城邊。坐如鐘，靜悄悄以待，歷練耐心。時不時有魚咬鉤，興趣盎然，喜上心頭。滿載而歸，先到廚藝最佳的楊子江家，飽食一頓全魚餐，樂呵呵歸家。

我更喜歡讀讀書，寫點東西，與文友探討寫作的技巧，樂趣。閑時給文友做些點評，更喜歡別人點評我的文字，從中獲益匪淺。這個愛好，既淡泊、高雅，又適己、充實，無論是以往熟悉的朋友、戰友、親人，還是從未謀面的文友，都能相聚在一個空間交流，相得益彰，其樂無窮。

親愛的朋友，你若年輕，羨慕就好，不要有絲毫的嫉妒。人生就是四季輪回，你自然會有這一天。而且，將來條件更好，生活品質更高。已經進入退休的朋友，我們不懼老唉。把自己最后人生的黃金階段，快樂接受之，愉悅安排之，充分享受之。想吃就吃，想玩就玩，想游就游，豁達、開朗、樂觀、幸福渡過悠悠的人生。（原創首發）

 

作者簡介：王國成，寧波人，現居南京。1974年至1991年服役在海軍東海艦隊。1977年在《前線報》發表散文處女作《橄欖島上的金絲燕》。以后在《解放軍報》、《人民海軍報》、《浙江日報》、《寧波日報》、《福建日報》、《文學青年》、《青春》等報刊雜志發表小說、散文、詩歌、評論數百篇。長篇報告文學《海上猛虎》，1988年由上海百家文藝社出版，20年后，中國文化出版社再版。作品先后獲得過特等獎、一等獎 、二三等獎多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