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山風雨——中山陵
作者:王國成
南京,鐘山南麓,蒼松翠柏掩映間,中山陵,宛如一座靜默的巨鐘,懸垂于天地之間。我住東郊,時常想起,鐘山與中山,是一種巧合嗎?
春日,我又來攀爬中山陵。拾級而上,392級石階如時光的刻度,每一步都叩響歷史的回聲。它,代表著當時3億9千200萬人口走在陡峭的進程中,艱難向前。這座中國近代史上最后一座大型陵墓,既非帝王之冢,亦非神祇之壇,而是一座民主革命的豐碑,一個民族精神的圖騰。
中山陵的修建,始于孫中山先生“向國人乞此一抔土”的遺愿,卻最終演化為一場跨越時代的文化實踐。設計師呂彥直以自由鐘為形狀,將陵墓平面布局化為警鐘,寓意“木鐸警世”,喚醒民眾,繼承先生遺志。建筑群沿中軸線層層遞進,從博愛坊至祭堂,既有傳統帝王陵寢的莊重序列,又摒棄了紅墻黃瓦的封建符號,代之以藍白灰的素雅色調。祭堂內,孫中山的漢白玉坐像目視遠方,仿佛仍在凝視他畢生追求的天下為公之理想。這種中西合璧,不僅是建筑語言的融合,鋼筋混凝土與飛檐斗拱共生;更是一場精神的重建,是對五千年禮制的傳承,是對現代民主的宣誓。
中山陵的一磚一瓦,皆鐫刻著孫中山先生的歷史功績。他是辛亥革命的旗手,以驅除韃虜,恢復中華之志,終結帝制;他是三民主義的倡行者,將民族、民權、民生熔鑄為中國現代化的思想基石;他更是實業救國的踐行者,在建國方略中,勾勒鐵路縱橫、港口林立的強國藍圖。臨終前那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須努力,既是遺言,亦是火炬,照亮后人前路。
陵墓選址鐘山,暗含深意。明孝陵近在咫尺,朱元璋驅除胡虜的功業與孫中山推翻帝制的壯舉,在時空交錯中形成對話。孫中山曾率眾祭拜明孝陵,稱其光復大義,牖啟后人,卻更以君主民權,公私各異自省。這種對傳統的超越,恰如中山陵的建筑語言:既立于鐘山之巔俯瞰歷史,又以現代性重構了紀念的維度。
如今,中山陵,早已超越一墓一冢的物理界限。它是海峽兩岸共同的精神原鄉。藍瓦白墻間,“博愛”、“天下為公”的題刻,成為跨越政治鴻溝的文化密碼。2010年陵寢免費開放后,每年逾800萬訪客中,不乏臺胞身影。他們駐足于祭堂《建國大綱》浮雕前,或在民族、民權、民生門額下凝思,尋找兩岸共同的歷史記憶。
孫中山先生曾說:“中國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這份遺訓,如今化作中山陵前的綿綿春雨,浸潤著兩岸土地。陵園管理局局長汪東明曾言,中山陵正致力于增進東西方文明互鑒,鑄牢中華民族共同體意識。當臺灣青年在音樂臺聆聽《黃河大合唱》,當大陸學者在藏經樓翻閱辛亥史料,中山陵早已成為文化認同的紐帶。它提醒世人:無論歷史如何跌宕,對民主的追尋、對統一的渴望,始終是中華民族最深沉的脈動。
孫中山先生曾想象:一旦我們革新中國的偉大目標得以完成,不但在我們的美麗國家,將會出現新紀元的曙光,整個人類也將得以共享更為光明的前景。我在中山陵的鐘形輪廓前,仿佛聽見,歷史的鐘聲與未來的潮汐共鳴。這鐘聲,屬于所有為自由與統一奮斗的中國人,它穿越海峽,回蕩在民族的星空之下,無論鐘山風雨多大,今勝昔的統一大業,勢不可擋!
作者簡介:王國成,寧波人,現居南京。1974年至1991年服役在海軍東海艦隊。1977年在《前線報》發表散文處女作《橄欖島上的金絲燕》。以后在《解放軍報》, 《人民海軍報》,《浙江日報》,《寧波日報》,《福建日報》,《文學青年》,《青春》等報刊雜志發表小說、散文,詩歌,評論數百篇。長篇報告文學《海上猛虎》,1988年由上海百家文藝社出版,20年后,中國文化出版社再版。作品先后獲得過特等獎,一等獎 ,二三等獎多次。
文:原創。圖:自拍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