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文會友啟示錄
作者/池征遙
三年前,友人從遠方發來一首詩,是這樣寫的:
本是后山人,偶做前堂客。
醉舞經閣半卷書,坐井說天闊。
大志戲功名,海斗量福禍。淪到囊中羞澀時,怒指乾坤錯。
看著這些字符感到很熟,但一時卻想不起來詩名了,后經回訪方知。
原來這是一首詞,出自小說《遙遠的救世主》,是書中男主角丁元英所作的《卜算子·自嘲》。在小說中描述歐陽雪、芮小丹宴請丁元英的情節時,丁元英說了這首詞。2007年小說被改編為電視劇《天道》,該情節也在劇中呈現。
丁元英本是一個虛構的人物,《卜算子·自嘲》是他在酒宴上這個特殊場景下所作,對自我的一個詮釋。
我欣賞這樣的詩,頗為感嘆,還記得在那一周后寫了首《感懷》詩:
本居僻壤后山身,
偶入華堂作上賓。
半卷殘書迷意亂,
淺知世事論乾坤。
曾懷壯志輕勛業,
亦以寬心度禍恩。
卻嘆囊空羞澀處,
方覺往昔太天真 。
事隔多年了,友人再次發來那首詞及我的愚作,思緒又在我的腦中翻騰,遂又附和一首詩《自守心光》:
本為凡塵客,心懷逸志長。
靜品詩書尋雅意,笑看風云忙。
淡意拋功利,安然對雪霜。
縱使身貧心亦富,樂守此微光。
友人亦是詩人,對此作出評論。他說:此詩以簡樸語言構筑精神高地。頷聯“靜品詩書”與“笑看風云”形成動靜相生的生命姿態,既有傳統文人的雅趣,又暗含現代人疏離喧囂的智性選擇。頸聯“拋功利”直指物質桎梏,“對雪霜”化用自然意象卻不著痕跡,將處世哲學凝練于虛實之間。尾聯“身貧心富”的辯證思考突破傳統貧富觀,末句“微光”意象尤妙,既呼應首句“凡塵客”的謙卑,又以星火之喻將抽象心志轉化為可感知的永恒守望,在自守心光的框架中完成了個體精神宇宙的詩意建模,值得深入解析和探討。
是的,古人云“詩言志”。正如所有讀書人一樣,見寒梅映雪、孤燈照夜,必然會有共鳴,如在字句間生發一股清冽而堅韌的力量。我雖不能與高人等量齊觀,相提并論,但擁有的這顆普遍人的“心”始終在發光發熱。落筆之處乃是人生嘛。
本為凡塵客——眾生皆在紅塵中翻滾,有人迷失于喧囂,而我們應清明度日,以“逸志長”立骨,如竹節拔地,在混沌中辟出一方精神凈土。
靜品詩書與笑看風云——一靜一動應有修行,如棋豁達。讀詩書是向內求索,笑風云是向外超脫,兩者交織方能獲得心境平衡。
?淡意拋功利——但以此見鋒芒。身在凡塵,我們要拋棄的不是名利本身,而是對名利的執念,如同陶淵明“不為五斗米折腰”,要比常人多一分與世俗和解的從容。
身貧心富——肉身可困于斗室,心光卻可漫游宇宙。此為悖論:物質的“貧”是精神的“富”燃料。“鷦鷯巢林,不過一枝”,此等哲學況味,莊子很久之前就已說過了。
樂守此微光——這是我心聲。“微光”既是自守的底線,亦是燎原的火種,讓人想起顧城“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的孤勇。誠望此如星子墜湖,余波也在友人心中蕩漾。
友人稱:此詩若譜成琴曲,當有金石之音;若潑墨成畫,當見風雪中人抱卷獨行。他給我注入了存在主義的思考,真的讓“自守”不再是被動的避世,成為一場向內的征伐。
執筆意者得于筆,是心光的具象化,也是我作此文的意向所在。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