椰子樹下碧水一方

 

作者：岳曉偉

 

在廣東一個叫平安的地方，以前叫鎮，后來鎮撤銷，叫村子，很熱鬧，感覺還算繁華。因為那時我剛從青海來到南方，感覺好新奇好新奇，寬寬的路邊，長了一排排高大的樹，我想應該是椰子樹，一位同事問我，“這是什么樹？”

我說：“是椰子樹嘛。”

“怎么沒長椰子？”

我說：“椰子被人打完了唄?！?/p>

這時過來一位同事，趾高氣揚的那種，大家都不喜歡和他多說話，他表情詭秘又自恃多知，“別聽紅葉吹牛啦，這是風景樹，不是椰子樹，”他的表情是炫耀，好像手中捧著老虎尾巴一樣自豪。我的臉，一會紅一會白，直到變成全紅，有點像關公的臉。我想，也可能不是椰子樹，因為它確實沒有長椰子，但稱之為風景樹，也不對，風景樹范圍太廣。

在我們住的旁邊，好大好大的空地里，有好幾棵樹，長著怪怪的果子，綠黃綠黃的，還有的果子像熟透了一樣的深紅黑色。以前沒見過這種果子，不敢吃，一位同事給我說，這熟透的可以吃。我說：“你吃吧，熟了肯定好吃?！?/p>

同事摘了一個，咬了一口，原來是壞的。那是果子在樹上沒人管沒人要，熟透了直到在樹上壞掉了。我經常在樹下散步，這種果子也不敢吃。直到有一天，一個當地人，順手摘了一個硬硬的果子，吃了起來。我們都瞪大眼睛看，??！原來這種果子可以吃呀。我摘一個，咬一口，酸甜可口，原來廣東遍地是水果，在青海能吃到水果是令人羨慕的事情。其實這種水果叫番石榴，顏色有點像石榴，是不規則的橢圓形，一面大一面小。在我上班的山間小路上這種野生果樹在路邊有很多，有高的有矮的，我每天步行上班，我常常口渴了在路邊摘一兩個吃。路邊還有桂圓樹，桂圓樹很高很大，桂圓熟了從樹上掉在地上，一個個都摔爛了，地上爛了一層子。誰家的樹，難道就沒人管嗎，很可惜。還有椰棗樹，椰棗樹也高，葉子像鋸齒一樣，我想這很難采摘的，葉子扎人，椰棗結的不多，第一次見椰棗樹，我想椰棗可能不適合在廣東生長，所以結的椰棗少，其實中東國家是盛產椰棗的地方。

小時候，那時生活困難，食品物資匱乏，但是椰棗很便宜，在商店都能買到，而且是用蜂蜜腌制過的，那是最實惠的東西，那是伊拉克進口過來的，當時和伊拉克關系好，商店一斤賣三毛錢，我經常一毛五分錢買半斤，在這里我看到椰棗也是往地上掉。我從小路上走過，路邊有雜草密布的荒地，還有小片茶樹林，還有一大片冬瓜地，冬瓜有多半個人一樣高，我想這么又高又大的冬瓜是怎么種出來的？我看到好多大車，把冬瓜都拉走了，種冬瓜的是江西人，在這承包的地，他說，冬瓜都拉去了西安，廣東人不吃冬瓜，

那天，我上班從小路走過，一個青年人，趕了一群牛，在放牛，他和我打招呼，非得給我摘一個柚子吃，我看地里有七八棵柚子樹，他說那是他家的地，柚子樹是他家的，他熟練地爬上樹，摘了一個柚子扔向我，我像接籃球一樣穩穩地接住。撥開給他一半，他不吃，他說不愛吃，我就一個人吃了起來，很甜，很好吃。他給我說他在北方當過兵，他們幾個當兵的，有時實在想吃肉了，買兩只羊，弄一個大鍋，把羊肉煮在鍋里，倒兩袋鹽，別的啥都不放，肉熟了，把湯倒掉不要了，光吃肉，真好吃，我說那不把人咸死啦，他說，不管那些，一會就吃完了。地里面有一個女的在采茶葉，看起來很害羞的樣子，也不敢說話，他給我說那是他的妻子。這時有一個騎摩托車的人，說要在茶樹地里挖蚯蚓，問那個女的同意不同意，女的說可以。那個人是挖蚯蚓賣錢的，蚯蚓是一種藥材，女的也樂意讓那個人在自家地里挖蚯蚓，那就等于把自己的地給翻了一遍，

那天下班，一個同事喊我，“紅葉，帶你去看火龍果去?！卑。』瘕埞?，很好聽的名字，以前沒聽過也沒見過，那是人家種的，好大一片，原來火龍果是長在仙人掌上的。地里立起好多水泥方柱子，仙人掌綁在水泥柱子上，火龍果掛滿了仙人掌，火龍果紅的熱烈。在我們上班的地方還有一大片火龍果，承包地的是外地人，收完頭茬果，再收完二茬果，就回家去了，剩下的就不要了，第二年再來打理地里。同事給我說摘火龍果去，我去過一兩次，一般也能找到一兩個熟的，畢竟人家把最豐收的已經收完了，

在我上班的地方，有一條小河，河水可清可清，當地人經常大人帶著小孩子，在河里面撈田螺，他們撈回去炒著吃。那是小孩子們快樂的時光，河里面田螺很多，他們一會能撈一臉盆，像這種東西我還是吃不下去，有點怕怕的感覺，河里面的魚越來越少，他們也只能撈這些了。河邊有一大片香蕉園，我看到，那么大的一片香蕉園被全部挖掉了，聽人說是香蕉產量很高，產量高了，當然就便宜了，由于賣不上價，承包地的人就把香蕉全部挖了不干啦。我看，這地不是太好，里面石頭很多，就這一大片地又被本地幾個人分片承包了，種上了番石榴，我看到，第二年就結果了。

還有三個女的，大學畢業也不想進工廠，不想太累，就承包了一大片地，買了機械，雇了幾個工人，種苦瓜，種豆角，種玉米，看起來把事業做得有聲有色。人的一生青春幾何，等過了青春，一切又歸于平靜與平淡，再也沒有人關注，平平淡淡走過一生，

那次在工地上碰見一個老板，在自言自語和誰說話，“你摔得好可憐呀，歇會吧，歇會就好了，誰讓你爬那么高呀。”我走到跟前，啊，嚇我一跳，他在和一條大蛇說話，地上躺著一條蛇，他給我說，這條蛇從山上摔了下來，看樣子摔得不輕，他就把蛇拿到路邊讓蛇休息一下，看能不能好過來。這不是農夫和蛇的故事嘛，那可是冷血動物，沒有感情的，你就不怕它咬你一口？這時蛇蘇醒了，頭也不回地爬走了，我猛然看她有點像白娘子，唉！你看我怎么人蛇不分呀，像我這是思維偏差嗎？那個老板給我說，曾有幾個人抓了一條蟒蛇，他從那幾個人那里買下了這條蟒蛇放生了，看來人家對蛇有感情。

在我們租住的房子的那個女房東給我說，他們那個山上一條大蟒蛇吃了一個人。當地有人是這么說的，有夫妻倆在山上干活，一條大蟒蛇把女的吞了下去，男的抓住女的腿往外拉，拉不出來，眼看著女的整個身子被蟒蛇吞完，聽說還出動了直升飛機，也沒能救下。好可怕呀，世間有美好也有恐懼，就像椰子樹下的陰影一樣。好神秘好恐懼。

在平安在我上班的路上，我看到一個女的養了一大群鴨子，在路邊給鴨子用破爛的木板圍起來，旁邊還搭建了一個住人的低矮的房子，是用來看鴨子的。女的還有一個兒子看起來二十來歲，在幫他媽趕鴨子。那個放牛的當兵的給我說，那個女的養的鴨子是散養的，很好吃他買過好多次。我經常看到那個女的兒子在趕鴨子，那次我就問那個女的，在廣東經濟發展快，工廠多，工作好找，她兒子為什么不找個班上？女的給我說，他兒子腦子不好使，老板看不上，找個工作干不了幾天就給辭退了。我和她兒子談過話，他腦子很好使呀。很正常，是穩重的那種，很聰明。不過不像有些人一樣油嘴滑舌，其實沒用，其實啥也干不了。好多老板是挑剔、苛刻的，不能由于老板的過分挑剔，而否定自己的優秀。女的說她是嫁到了湛江那邊，那邊地方不好，她不喜歡，于是就回到了娘家平安這邊，在娘家的村子買了塊地蓋了一座房子，也沒啥收入，就養些鴨子維持生活。

這些都是被外表繁華忽略掉了的，還有多少人就這樣艱難地舞動著青春，我深思，我想生活就應該像椰子一樣甘甜。我始終沒有見到椰子樹，椰子樹下碧水一方，那一方美麗的土地肯定是長滿椰子，甜蜜美滿，就跟世外桃源一樣。為了尋找椰子樹，為了吃到椰子，我還得沿江而上，上下求索。還是始終沒有找到夢中的椰子樹，我想海邊肯定有，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椰子會笑臉相迎，我親愛的朋友，咱們海邊相會。去博覽椰子盛宴。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