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端午思屈原

 

作者：郭松

 

端午是中國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已有2300多年的歷史。端午習(xí)俗的記載，最早見于《禮記》：“五月五日蓄蘭為沐浴。”秦代以后，是為避惡和避災(zāi)。唐代《酉陽雜俎》記載：“五日進五時圖、五時花，施之帳上。是日又進長命縷，宛轉(zhuǎn)繩結(jié)，皆為人像帶之。”用絲線結(jié)成人形，佩戴用以裝飾辟邪，一直延續(xù)到明清。

粽子在春秋時期就已經(jīng)作為祭祀祖先、神靈的祭品，相傳吃粽子是為了紀念屈原。屈原是戰(zhàn)國時期楚國政治家、詩人。早年受楚懷王信任，后遭排擠被流放。楚國郢都淪陷后，于五月五日，抱石投汨羅江。為了不使魚蝦損傷他的軀體，人們用竹筒裝米投入江中。從此，為了表示對他的崇敬和懷念，每到這一天，人們便用竹筒裝米，投江祭奠。

1953年，中國愛國詩人屈原，法國作家拉伯雷、波蘭天文學(xué)家哥白尼和英國劇作家莎士比亞，被世界和平理事會評為四大文化名人。楚頃襄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78年）五月五日，在汨羅江岸，屈原在最后一首詩《九章·懷沙》中寫道，“知死不可讓，愿勿愛兮。明告君子，吾將以為類兮！”知道死亡不可避免，決心不再留戀生命。明確地告訴君子們，我將以此作為榜樣。

屈原縱身一躍詮釋的文化、精神，如一個個跳躍的音符被千年傳唱。諾大的國家兩千多年來，單為他量身訂做一個全民的節(jié)日，不是偶然，是華夏文化屬性、文化基因使然。當(dāng)然這是歷史的定位和評判，而端午的形成是民間的心愿和力量，并非帝王欽定。民間的心愿與力量，在歷史長河中匯集成無人阻擋的滾滾洪流。吃粽子已然是端午的標配，其形成的原由，不過是基于百姓樸素的愿望：別讓魚蝦觸碰他的身體，粽子給魚吃，他就安全了。在荊楚大地上形成的往江里拋粽子習(xí)俗，逐漸演變?yōu)槿裨谶@一天過端午思屈子的節(jié)日。

是時候聊聊屈原的出身了，王室貴族，榮光無限。《離騷》開篇即言：“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然其所處的戰(zhàn)國時代，是群雄逐鹿，亂紛紛，你方唱罷我登場的局面。事實上，此時的戰(zhàn)國只剩下秦、齊、楚三國鼎立。屈原生活的首都“郢”，雖繁華冠絕當(dāng)時，背后卻是危機四伏，而他是洞察危機的先知。在二十幾歲這個現(xiàn)在人還在讀大學(xué)的年紀，屈原就做了王太子熊槐的侍讀，兩個年紀相仿的人，一個被屈原送上王座，一個成為帝王之師。

仕途看似一帆風(fēng)順，實則福禍相依。二十九歲的他已經(jīng)成楚國左徒，這個職務(wù)相當(dāng)于現(xiàn)在的國務(wù)院副總理。《史記·屈平賈生列傳》形容他：“博聞強志，明于治亂，嫻于辭令。入則與王圖議國事，以出號令；出則接遇賓客，應(yīng)對諸侯，王甚任之。”“王甚任之”四個字，說明楚懷王非常重視他，但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如此年紀，卻又如此顯赫，朝廷多臣早對他側(cè)目而視。

楚國的一場敗仗，屈原嗅到了危險，作為諫官，他主張變法。然而這個有著輝煌歷史的老牌大國，貴族們長期養(yǎng)成的驕奢淫逸，固步自封，哪能容得下銳意革新之人，屈原盡管有支持者仍不免成為眾矢之的。司馬遷眼中那個與屈原爭寵的上官大夫，打響了反對革新的第一槍，彈劾屈原“每一令出，平伐其功”，是說屈原老是自夸，功勞都是我的。屈原解釋再解釋，王煩了，“怒而疏平”。

三十八歲的屈原因讒言迭起被流放，憂憤之廣的他，牢騷滿腹猶如離天雨箭，寫下長達三百七十多句的《離騷》。司馬遷說：“屈平疾王聽之不聰也，讒諂之蔽明也，邪曲之害公也，方正之不容也，故憂愁幽思而作《離騷》。”詩人屈原無奈，他是個有遠見卓識的政治家，卻不諳權(quán)術(shù)。他不退縮、不迂回、不妥協(xié)，徘徊于大江岸，仰天悲嘆，暴雨般的句子灑向郢都。他孤獨著卻又渾身充滿力量，期間被召回出使齊國，又因讒言被無端放逐，這一年屈原四十五歲。

楚懷王的眼光所及之處，一片渾濁。詩人屈原為國擔(dān)憂，他曾因強諫懷王而語無倫次，“余固知謇謇之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指九天以為正兮，夫惟靈修之故也。初既與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難夫離別兮，傷靈修之?dāng)?shù)化。”既成的約定，懷王屢次變化，屈原的心理迸發(fā)出一萬句“傷不起”。

“朝發(fā)軔于蒼梧兮，夕余至乎縣圃。欲少留此靈瑣兮，日忽忽其將暮。吾令羲和弭節(jié)兮，望崦嵫而勿迫。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一唱三嘆的跌宕起伏，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如是的吟唱倒像是天上地下，人神共吟的楚國挽歌。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詬。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殉國之志昭然。“雖九死其尤未悔”，既為君王，又為蒼生“怨靈修之浩蕩兮，終不察乎民心。”該說的都說了。有人說語言的盡頭即是生命的盡頭……詩人站在汨羅江岸，淡如秋云，滔滔辯才，隨著滾滾江水而去。

蓋其不甘墮落，與污同流。遂抱石吟歌，慷慨自殞于汨羅江。然忠魂漂泊，逡巡民間。若逢端午，華夏子弟，炎黃子孫，追思祭奠，未嘗中斷。屈子才高，可追日月，創(chuàng)《九章》、作《九歌》、撰《天問》，字字珠璣，椒蘭香傳。一曲《離騷》，更是蕩氣感天。

每讀至：屈子幺妹痛哭兮，低聲長喚“吾哥回喲！”見哥不應(yīng)，以頭撞碑。已是涕淚長流，心在泣血。仰天長嘯，何斷忠魂？氣貫長虹，大節(jié)參天。萬世仰望，豐碑偉岸。拙文追思，難書一斑。

 

作者簡介：郭松，四川古藺人，川大本科生，貴大研究生，從軍23年，從檢16年，云南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在《散文選刊》《散文百家》《邊疆文學(xué)》《檢察日報》《云南日報》《春城晚報》等發(fā)文120余篇，在《詩詞報》《詩詞月刊》《中國詩》發(fā)詩100余首，獲中國散文年會“十佳散文獎”，4篇散文被選為初高中語文試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