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吃餃子

 

文/張振玉

 

在一個人的生命里，經常會有很多熟悉陌生了，也會有很多陌生熟悉了，這就是生命的辯證法。你像我們過年吃餃子的風俗在中國流傳了幾千年，我們應該很熟悉吧！可是，對它的一些記憶，不管多么有意義，也有陌生的時候。

 

餃子的身世平凡，來歷很簡單，卻包含著不平凡的意義。最早的傳說盤古氏開天辟地，結束了混沌，諧音“混囤”，取“糧食滿囤”之意。再一個說法就是女媧時代的一個傳說，女媧摶土造人，為了固定人的耳朵，就用一根線一頭咬在黃土人嘴里，一頭穿在黃土人耳朵上。所以就有了人過年吃餃子的習慣，餃子形同人的耳朵，線則為餡，用嘴咬吃。

 

實際上說，吃餃子，主要針對于春節(jié)。過年吃餃子，是過年的一種普遍的方式，是一種美好的心愿和祝福。年年過年吃餃子，家家過年吃餃子，幾乎可以這樣講：吃餃子就是過年，過年就是吃餃子。如果過年無餃子，就等于這個年沒過。因為過年本身就是個吉祥的事情，而餃子從外貌到內在，都含有美好的祝福幸福的的心愿。首先，過年吃餃子有更歲交子之意，子為子時，交和餃諧音。再就是餃子有餡，可以包進自己的美好心愿——如意，糖.花生，棗.栗子等，表達人們的向往，祈求吉祥如意，平安幸福，早生貴子，健康長壽等。還有一說餃子狀如元寶，寓發(fā)財富貴。

 

明朝沈榜“苑署雜記”載：“元旦拜年，做匾（扁）食”清代，過年吃餃子的習俗固定延續(xù)下來。清史有關資料記載：“每年初一，無論貧富貴賤，皆以白面做餃食之，謂之煮餑餑。舉國皆然，無不同也。”這說明過年吃餃子，在清朝已為公俗。

 

過年吃餃子。對于那些歷史上的舊年代，生產力低下，經濟匱乏，貧窮是舊社會的主要現象，白面來之不易少得可憐，而貧富懸殊嚴重更是社會的頑疾劣根，曾有“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詩句，所以對于大多數的一般階層，過年吃餃子就比較困難，所以吃餃子很陌生了。對于我們這一代，也曾經歷過很長一段時間國民經濟不景氣的階段，我們的人民也曾靠吃觀音土.草根.樹皮度日，我也曾親眼目睹村上餓死人，十天半月就往亂葬崗子扔死人的凄慘景象，記得我們家最困難的時候過年，家里實在沒有白面，就是借，就是摻上大量的地瓜面或玉米面或高粱面也得包上一頓餃子吃，吃上餃子才算過年，有時候一鍋餃子煮得一塌糊涂，一蓋頂子餃子煮成了雜糧糊涂。時至今日，我們的條件好了，吃餃子不再是一件難事。這是一個嶄新的時代，溫飽問題已經全面解決。是啊！“發(fā)展是硬道理”，我們不斷的攀升，不斷地進取，我們來到了一個一切追求美的時代。因為餃子形美.味美，做法簡單，用料普通，皆日常之物。所以餃子是一種普遍的美食。過去說的過年吃餃子，很有些神秘，我看是物以稀為貴的緣故。如今吃頓餃子已經是尋常事。超市里很多速凍餃子，買上幾斤，什么時候想吃，什么時候就煮了吃。如果想吃新鮮餃子，想吃什么餡，自己選，超市有新鮮白菜蘿卜韭菜芹菜土豆茄子鮮魚生雞豬肉牛羊肉等，廚房的儲存豐足，面粉又白又細又香，味精.雞精.五香粉.香油.豆油等各種調料齊全。什么時候想吃了，剁肉切菜拌餡子和面，妻子搟皮丈夫包，不出半小時，就能坐在飯桌前邊吃餃子。這就是陌生的熟悉了。

 

品一杯茶，體味生活的淡然閑妳逸；吃一頓餃子，感受生活的熱烈和豐碩。開了!開了！生活之花開的那么熱烈那么艷麗。吃餃子也是一種優(yōu)雅的生活情緒，蘊涵著濃濃的詩意。固然，我們追求餃子的美.香.鮮.柔軟.圓滿等各種風格，體驗幸福的各種姿態(tài)和味道，也不可忽略一杯咖啡的苦味，讓我們在風馳電掣般的生活慣性中，有所思有所觀有所警覺。生活，有嚴父慈母的恩澤，也有暴風驟雨的無常。吃一頓餃子，表達一下生活的美好。將所有虧欠.感激.敬重都曬一曬，讓陽光照進來，所有的花兒齊開放。

 

過年了，過年吃餃子是人之常情理所應當。除夕夜是人們守歲的日子，家庭主婦們在除夕那晚上必須先把敬天的餃子包好，往往一家人一晚上不睡覺守夜。天過子時，鞭炮聲就響起來了，噼哩叭啦的鞭炮聲一陣緊過一陣，震天價響，把天空都煮沸了。大年初一五更天是這樣過的，先煮餃子敬天而后放鞭炮吃餃子。在天井院里，擺好天地桌，點著香，擺上三碗素餃子，然后燒紙放鞭。之后，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餃子。條件好的，從除夕夜吃餃子，一直到年初六，天天吃。

 

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經常的盼年，盼年的目的就是吃餃子。餃子的美味一半是吃出來的，一半是哄出來的，還有一半來自于傳統。那時候包頓餃子是件大事，皆因那時候白面稀罕。我們七口之家，每年只能從生產隊分到一百多斤麥子，也只能過年過節(jié)吃頓白面，那吃頓餃子就更不多了。逢年過節(jié)，出遠門的家人回家或者家里有要出遠門的或者貴客臨門或者......包餃子的時候，一家人都圍在面案子前。用最精細的白面和面，用最好的菜蔬生肉剁餡，面案子預先用清水擦洗過晾干。有時媽媽拌餡，有時奶奶拌餡，有時......鮮.香.葷.素等，各人調餡，風格各異。是啊！一鍋餃子，主要看餡。餡的水平，直接關系到餃子的質量。和面也很主要，面一定要揉好了，盡量多揉一會，常言講打倒的媳婦揉到的面嗎！揉好的面要多醒一會，那樣包出的餃子才地道。哥哥撮面劑子，姐姐搟餃子皮。只見姐姐左手捏著餃子劑子，飛快地旋著圈，右手搟面柱子緊跟右手節(jié)奏飛快的搟，幾秒鐘就扔出一個溜圓溜圓的餃子皮。包餃子的，給餃子皮挖上足量的餡，分寸恰到好處，不撐也不缺，拇指食指靈巧的捏，捏得像元寶像耳朵，捏出漂亮的褶子，有時候乖巧的小妹會在餃子里包上一枚硬幣一顆紅棗或者其他他喜歡的什么。一家人誰吃到包東西的餃子，誰就是幸運星。包好的餃子，圓圓整齊的排在高粱亭子蓋頂子上，像一朵美麗的花。我爸用上好的木柴燒沸一鍋水，將一蓋頂子的生餃子全數傾進鍋里，拿菜鏟子貼著鍋底上下左右鏟幾下，旺火煮一會，幾分鐘，餃子一個個浮上水面。再燒幾分鐘，撈起一兩個餃子，用手指輕輕一按餃子，按下的面窩馬上起來，證明餃子熟了，拿漏勺撈餃子，一碗二碗三四碗......媽媽臉色微紅，流溢著幸福和滿足的光。她的丈夫孩子們全數圍坐桌前，每人面前滿滿一碗熱騰騰香噴噴的白面餃子，像一圈美麗的梅花，競相開放。

 

家里包餃子的時候，我就開始害餓，饑腸轆轆的。肚子里的饞蟲撩逗著我，鼻子前邊飄著濃濃的餃子香，肚子空的到了極限，一種走到盡頭的感覺。就像村頭看電影，太陽還離西山尖一竿子高，就搬個板凳占地方，占上離電影布看得最清最中間的位置，問好今晚放的電影，比如《小兵張嘎》，就開始盼著快快看到羅金寶賣西瓜小兵張嘎奪翻譯官的手槍那個情節(jié)，那情節(jié)太帶勁。那種著急等待的感覺特別虐心，狗抓貓撓似的。忍者憋著，那種忍耐等待的過程，比餃子吃進嘴里更有意義。吃餃子只是一種味道，而等待和忍耐是一種感覺和考驗。

 

按說，我最饞媽媽包的餃子味，白菜蘿卜等各種青菜的原始味道，包裹著濃濃肉香調料香，有一種媽媽的味道，我肚子里的饞蟲快爬出來了。

 

最主要是盼餃子那些日子，盼過年，盼家里吃餃子，成天吆喝著媽媽吃餃子。家里包餃子的時候，更饞，明顯感覺心跳得快了，有時候，餃子還包好，為了打發(fā)那段艱難等待的時間，就在院子里打瓦跳繩抓迷藏。然后，那段難耐的時間終于熬過去了，香噴噴白花花的一鍋餃子出鍋了。

 

那些舊事，就像小兵張嘎掉進了舊河套子，模糊了，也羞于想。過去那么熟悉，突兀，今天想起來那些情形卻有些陌生，就像一首朦朧詩。

 

回憶起那些舊時代，那時候甜更甜幸福更加幸福，只是那甜美幸福總是含有淡淡的苦澀，那種苦澀更能體現來自泥土的幸福多么真，來自親人的情感多么實，那樸實無華錐心刺骨的感情呀！

 

我想今天這些清晰的熟悉的也有一天會陌生的。

 

作者簡介：

姓名：張振玉

筆名：東方2019

中國詩歌學會會員.臨沂市作家協會會員.費縣作家協會會員。作品散見《中國作家網》《中國詩歌網》《澳華文學網》《東北作家網》等各大網站及《詩殿堂》《參花》《山東詩歌》《精短小說》《小小說大世界》《望月文學》《中國家庭報》等報刊雜志。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