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倫造紙不簡單
作者:郭松
紙是人類文字的載體,有了紙才能方便地記載、傳播、交流、保存知識和文化。
在我國,最初的文字載體,始于殷商時代,那時是把文字雕刻在龜甲或獸骨上的甲骨文,或是鑄造在鐘鼎上或鐫刻在石頭上的鐘鼎文、石鼓文。這樣的載體,不是零碎難串,就是造價昂貴。
到了春秋末期,出現了簡牘,簡是竹片,牘是木片,把文字書寫在竹木片上,然后用繩索按順序串成一排排的,卷起來叫一卷(一冊),書寫、保管、攜帶都方便,于是有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可是竹木片,連簡累牘,十分笨重,一卷萬言書,一個人往往搬不動,不是用“學富五車”形容讀的書多,學識淵博嗎?這“五車”書,就是簡牘書。當時君臣出差,必須有車隨行,才能帶上幾部書。司馬遷曾說,秦始皇勤于政事,一般每天要讀“石量”奏折,也就是60公斤的簡牘奏折。
當然,那時也有用絹帛做書寫載體的,但絹帛價格昂貴,不能普及。到了西漢,隨著社會穩定,經濟繁榮,文化發展,文字的載體,必須更換。制造一種既方便耐用,又價格便宜的書寫載體,便應運而生。這時候,有了麻質植物纖維紙,卻粗糙不平整,還有一種絲絮紙,卻貴重且產量小。別的民族用樹葉、莎草、獸皮、泥板等書寫文字,但這些材料或笨重、或昂貴,都不是文字的最佳載體。
東漢蔡倫造紙的說法,出自南朝·宋·范曄《后漢書·蔡倫傳》:“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紙謂知紙。縑貴而簡重,并不便于人,倫乃造意,用樹膚,麻頭及敝布、漁網以為紙。元興元年,奏上之,帝善其能,自是莫不從用焉。故天下咸稱‘蔡侯紙’。”
蔡倫,桂陽郡(今湖南耒陽)人,出身鐵匠世家,家境比較殷實,從小進鄉學念書;他18歲時,經朝廷采購冶鐵官員介紹,自愿進宮當了宦官。他機靈敏捷,文采過人,又知書識禮,先在掖庭當差,不久升為小黃門、黃門侍郎,得到竇皇后信任。漢和帝時,得到重用,升為中常侍,位列九卿,兼任尚方令。后來,鄧太后又任命他為長樂太仆,監理東觀殿,管理謁者劉珍、博士良史等學者,校正古典書籍,編篡《東觀漢記》。
建光元年(121年),鄧太后去世,漢安帝親政,由于歷史舊案,蔡倫卷入皇室權力斗爭,引咎自殺,身亡爵除。后來,漢桓帝為蔡倫平反,責令史學家崔寔、曹壽和延篤,于151年補寫《蔡倫傳》,納入《東觀漢記》。漢和帝的皇后鄧綏,有一個愛好喜歡寫寫畫畫,但當時的帛紙十分昂貴,她希望有一種質地好又便宜的紙。
有一天蔡倫從宮廷回來,皇上交給他一些公文,讓他審閱,這些公文都是簡牘。七八個人把這些公文抬上一輛牛車,牛車被壓得嘎吱嘎吱直響。走到半路上,牛一打滑,簡牌落了一地;好不容易把簡牘收拾起來,牛也瘸了,只好重新找來一輛牛車,才把這些公文運回家。回到家里,蔡倫累極了,躺在床上,就琢磨開了,這種簡牘實在太笨重了。漢武帝有次張榜招賢,有個叫東方朔的寫了一篇自薦文章,一共用了三千多片竹簡,幾個人才抬進了宮。讀書寫字的人,得耗費多少力氣,伺候這些竹片啊?能不能想個別的法子,不用這種竹簡寫字呢?蔡倫想啊想啊,也想不出個好的法子,于是便走出屋門散心。
蔡倫從屋里出來,還沒出大門,就轉到后院。他家后院有個池塘,塘里漚著一坑麻,幾個家人在那里撈麻,制麻紕兒呢,又是摔打又是捶砸的。蔡倫低頭漫步,轉悠過來,剛走到池塘邊,“啪”,飛來一物打在他頭上。他一驚,低頭一看,是一截麻稈,上邊的稈皮已經摔落,可上面還留著一層薄薄的麻纖。他撿起麻稈,仔細瞅起來;那幾個家人見捶起的麻稈,打在老爺頭上,趕緊跪在地上。可蔡倫呢,光顧看麻稈,根本沒注意。
蔡倫小心地把留在麻稈上的一層薄膜揭下,心想,這東西干了不知道能不能寫字?他一邊走一邊想,一邊想一邊走;突然腳下一滑,“啪”,蔡倫摔了一大跟斗,半天沒有爬起來。他痛得齜牙咧嘴,閉上眼睛;等他再一睜眼,地上鋪著毛絨絨的一張張絲片。他還當是摔花了眼,揉了揉眼,再仔細一看,果然不假。他不覺得痛了,連忙爬起來,跪在那里用手輕輕地揭開一片絲片,端詳起來。看來看去,越看越高興,這絲片細膩,很薄,也很輕,是什么東西呢?正在這時,從織房里出來兩個女傭人,見大人摔著了,趕忙過來攙扶。他也顧不上別的,連忙問兩個傭人:“快看,這是什么東西?”
“噢,大人問這個呀,這是捶打蠶繭時留下的碎毛絮呀。”兩個傭人連忙回話。 “好,好,好!”蔡倫連聲叫好。他像著了魔似的,拿著麻稈上的絲片,反復地思索著,想著想著,突然眼睛一亮,大叫一聲,向家門口沖去。他想到了好法子,去找人幫著做一做。他叫人收集樹皮、麻頭、舊綢緞、破漁網、破布片子等,拿來剁碎,放大鍋里煮。然后,再撈出來捶打,制出一種多原料合成纖維絲漿。再把它們溶進水中,放點面糊之類的黏汁,最后用細簾子從水中撈,結果撈出來一張張薄膜,放在地上,貼在墻上,晾干,就成了一張張又輕又軟的紙。
終于,東漢元興元年(公元105年),蔡倫第一次造出了紙張,并把它獻給了皇上。皇上非常高興,隨即下詔書通令天下采用。蔡倫并不滿足于此,他不斷改進造紙工藝,造出更為光滑平整、厚薄適中、書寫便利且攜帶方便的紙。一時間,朝野上下、文人墨客無不欣喜若狂,人人稱贊蔡倫造的紙好。蔡倫曾被封為“龍亭侯”,大家都叫這種紙為“蔡侯紙”。
造紙術極大地降低了紙的生產成本?,使用樹皮、麻頭、破布和舊漁網等廉價原料,解決了原料價格高、來源少的問題,使紙能大量生產并廣泛推廣?;這種低成本、高質量的紙,迅速取代了傳統的竹簡和絹帛,成為主要的書寫載體。
造紙術的推廣極大地促進了知識的傳播和文化的交流?;紙的輕便、便宜和易于保存,使書籍和文獻的數量大幅增加,知識傳播和文化交流變得更加頻繁?;不僅在國內廣泛傳播和交流,還通過絲綢之路傳播和交流到世界各地。
造紙術的傳播對世界歷史和文化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歐洲在18世紀以后,隨著教育和文化的發展,對紙的需求急劇增加,歐洲各國紛紛尋求中國的造紙術,使得造紙術傳入歐洲,進一步推動了全球的教育和文化發展?。
造紙術在科技變革中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造紙術是我國古代科技的四大發明(指南針、造紙術、印刷術、火藥)之一,是中華民族對世界文明作出的寶貴貢獻,大大促進了世界科技的傳播和交流,深刻地影響了世界文明的進程。
近兩千年過去了,如今的紙,忘了古時毛筆尖落在身體上的柔軟力感。如今的紙巾,忘了手帕,和手帕上皂角的香味。如今的電腦,忘了書寫,和流轉在一筆一畫間水墨的韻味。如今的網絡,忘了千里家書,羞澀的臉紅。如今的空調,忘了竹篾席上清涼如玉的夜色,紙扇上拂動的月光。
在成為紙的過程里,必然會忘記不明就里的化學品、漂白粉,像一波一波文明的潮流,一漂過,便漂去了本色、傳統,意猶未盡的種種情懷喪失殆盡。像一個人,走過了五味雜陳的人生,不再認識自己。像一代一代人,離月球、太空越來越近,離自己的心卻越來越遠。
其實紙,出生的那一刻,是自卑的。它一出生,便面對一些詫異的目光,它不是雪白的,而是米黃色的。黑色的字落上去,仿佛穿上舊衣服,有點暗淡,不光鮮。字嫌棄紙,像嫁錯人一樣委屈。可更多的人看見它,會看到比本色更深遠的意義,會由衷地心生歡喜。一陣清風吹過,一張紙便輕輕飛起來,貼在一個人的臉上,像一個知音的擁抱。
作者簡介:郭松,四川古藺人,川大本科生,貴大研究生,從軍23年,從檢16年,在《散文選刊》《散文百家》《邊疆文學》《檢察日報》《云南日報》《春城晚報》等發文120余篇,獲中國散文年會“十佳散文獎”,4篇散文被選為初高中語文試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