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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口

戶口

 

作者:王永德

 

2004年秋日的昆明街頭,我攥著昆明市安置辦開具的落戶介紹信站在梧桐樹下,泛黃的紙頁在風里簌簌作響。在部隊服役十三年,雖然還沒有聯(lián)系到工作單位,只僅僅是被昆明市先接收檔案,但終于成為昆明市區(qū)戶口,也總算是修成正果了。我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迫不及待地給父母打電話說:我可以在昆明落戶,而且是城鎮(zhèn)戶口了。說著說著,電話里父親沙啞的嗓音突然哽咽了,我一下子讀懂了他三十年未愈的心病。

幾天后,當我在電話中告知父親我已經在昆明落了戶,電話那頭的父親因激動而不知所云,語無倫次,笑著笑著卻默不作聲了。這個曾因戶口失去編制、患上肺病和腰疾、低頭半生的男人,此刻正用長滿老繭的手掌,隔著千里山河輕撫我戶口本上嶄新的“居民”字樣。暮色漫過春城,我望著街邊新掛的“人才引進”的橫幅,突然明白我們兩代努力人跋涉的,不過是從箱底到首頁三厘米的距離。

1972年隆冬,一個年輕人背著發(fā)黃的軍用背包站在老家縣醫(yī)院大門前。零下十幾度的寒風卷著雪粒子,刮得他裹著補丁棉襖的脊背瑟瑟發(fā)抖。他就是我的父親,從部隊剛退伍,正準備安心在家務農時,突然被一位同村的大哥介紹到縣醫(yī)院當炊事員,卻因他是農村戶口而只能當合同工。戶口,從此成為父親的心結。

80年代中期,縣醫(yī)院取消食堂,父親不能當炊事員了,只能改行當鍋爐工。鍋爐房里永遠飄著嗆人的煤煙,因為常年和煤打交道,父親患上了肺心病、支氣管炎、腰椎間盤突出等疾病。那年中秋,他搓著凍裂的雙手蹲在鍋爐房的墻角,聽見擁有城鎮(zhèn)戶口的正式工分發(fā)月餅和獎金的歡聲笑語從窗口飄進來,他默默地盯著爐火,黯然傷神。40年時光在火爐中燒成煤煙,直到父親退休前幾年,那蓋著紅印的轉正文件才讓他的戶口頁褪去墨寫的“農業(yè)”二字。遷戶口那天,母親摸著簇新的戶口本,眼淚滴滴答答落下淚浸濕了衣襟,父親沉默著把舊戶口本上已經暈染的“糧農”字跡,用粗糙的手掌一遍遍摩挲成模糊的云紋。

我上初中時,一次自習課上,男生小華向女生小菊偷偷扔了個紙條,幾個同學發(fā)現(xiàn)后裝作沒看見,卻都在靜靜地觀察,隨即小菊寫了個紙條又偷偷地扔向小華,這時紙條突然被“埋伏”已久的男生小兵從半空中截獲,調皮的小兵展開紙條,面向全班同學大聲念到:“對不起,我是城鎮(zhèn)戶口!”同學們哄堂大笑,被羞辱的小華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后來得知,小華父親是縣水泥廠司機,只把他哥的戶口轉成城鎮(zhèn)戶口,他和母親仍是農村戶口。而小菊的父親是供銷社職工,哥哥姐姐已成家,就把她的戶口轉為了城鎮(zhèn)戶口。那時候,只要是城鎮(zhèn)戶口就有機會被企事業(yè)單位招工,多數(shù)情況是被父母單位錄用,稱之為“頂班”,對貧困地區(qū)農村的人來說相當于捧著“鐵飯碗”了。那么小菊到十八歲時也可以到父親單位上班,是有工作的人,而農村戶口的小華則前途渺茫。她非常自信地用“對不起,我是城鎮(zhèn)戶口!”這句話拒絕男生,語氣中充滿優(yōu)越感,理由充分,回絕得很霸氣!小華上完初中就去深圳打工,后來發(fā)展得非常好,在深圳買房買車安家。

我的初中同學小虎,就因為他父親在縣百貨公司當科長,早給他辦了城鎮(zhèn)戶口,直接頂班當營業(yè)員。有一天我放學回家路過街上,看見小虎,他的墨綠色喇叭褲泛著光,頭油發(fā)亮,正在關百貨店卷簾門,轉身沖我笑:“放學了嗎?”聲音輕快得像云雀。那一刻我在無限羨慕的同時,內心有一種“滄桑際遇寒風刺,淚灑乾坤嘆人生”的無奈;有一種“歲月久矣家貧困,夢想迢迢心不舒”的落寞。

初中畢業(yè)后,我未能如愿考上高中,父母四處托人,最終得以在鄰鎮(zhèn)一所初級中學復讀。然而新來的校長卻對插班生設立了額外門檻——需繳30元的高價費。與此同時,為了激勵學生奮發(fā)向上,又出臺了一系列獎勵機制,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期末考試成績獲得全班第一名者,可以得到30元獎學金,或是免繳高價費的優(yōu)待。期末考試后,按當時慣例,各科試卷由課代表負責批閱。由于我語文功底扎實,自然承擔起語文試卷的批閱任務。我與其他幾位課代表暗中商定,互相“關照”。出乎意料,最終算總分時,我竟然榮登全班榜首,這一結果讓所有人大吃一驚,但因為我是留級生而并未過多追究其中原委。

我懷揣著預先準備好的說辭,找到班主任,提出免繳下學期高價費的請求。老師用疑惑的眼神審視著我,我忐忑不安地解釋說,家里已經為我轉了城鎮(zhèn)戶口,打算混完下學期就去縣城工作。老師聽后,表示此事需由教導主任決定。于是我跟班主任走進了教導主任的辦公室。教導主任同時是我的數(shù)學老師,他深吸一口煙,嚴肅地詢問我成績的真實性。面對他的質疑,我低頭不語。班主任連忙拿出成績單,證明我的考試成績確實擺在那里。教導主任再次深吸一口煙,緊皺眉頭,糾結地叮囑我要好好學習,并表示同意為我免繳下學期的高價費,但此事還需向校長匯報。回想起這段經歷,我曾一度為自己的“機智”而得意。然而如今想來,得意的背后,更多是對城鎮(zhèn)戶口所帶來的種種優(yōu)越感的渴望與無奈。

看著自己考學無望,而跳出“農門”的愿望卻越來越強烈。1991年10月,正在迷茫中的我突然聽到征兵的消息,激動地跑到鎮(zhèn)政府打聽情況。回家后先把想當兵的想法告訴媽媽,望子成龍的媽媽無奈的嘆了口氣后說:“只有這個出路了,想辦法當上(兵)”!她說著就帶我到村支書家去說情,希望村委會同意我報名參軍。

參軍后才知道,戶口啊依然那么重要!有極個別戰(zhàn)友是城鎮(zhèn)戶口,他們優(yōu)越感特別強,既不想考軍校,更不想轉志愿兵(后來叫士官),在部隊幾年,只要不犯錯誤,熬到正常退伍就可以安排工作。而像我這樣的農村兵,在部隊占絕大多數(shù),我們一定要積極表現(xiàn),小心翼翼地去努力,不論是作風紀律、政治學習,還是軍事訓練,都必須特別認真刻苦,想方設法想留在部隊。可畢竟名額有限,想要留下,談何容易!

那時的我多么希望自己能轉成城鎮(zhèn)戶口,退伍后就不用到處打工了。看著一貧如洗的家,我無奈地踏上了歸隊的路途。后來得知,有幾個戰(zhàn)友就是在服役期間轉為城鎮(zhèn)戶口,退伍后安置了工作。在部隊的前三年,不論是學習、訓練和工作,都會嚴格要求自己,爭取在各方面表現(xiàn)突出,想方設法地留著在部隊,只要服役滿十年,按照政策就可以安置工作。后來轉成士官,工作之余,又整天想著在駐地找對象,轉業(yè)時就可以選擇在配偶戶口所在地安置工作。何況我所在部隊的駐地是省會城市昆明。多希望能夠心想事成啊。

上世紀90年代初,改革開放的春風如強勁的浪潮,席卷大江南北,無數(shù)人的命運在這股浪潮中悄然改變。富裕的曙光初現(xiàn),各地紛紛出臺政策,放寬農村戶口轉城鎮(zhèn)戶口的限制。那段時間,城鎮(zhèn)戶口竟也被明碼標價“售賣”,5000元左右的價格,在當時堪稱天價。畢竟,那時的萬元戶都如稀世珍寶般稀少,在老家建一院氣派的拔廊房子,也不過萬元上下。可即便如此,仍有眾多人擠破腦袋,只為那一張城鎮(zhèn)戶口,只為給下一代謀個“城里人”的身份,拼盡全力也在所不惜。我有個小學同學,初中畢業(yè)后,家里東拼西湊了5000元,買了城鎮(zhèn)戶口,托人被招到縣制藥廠上班,沒想到不過兩年制藥廠便倒閉了,他垂頭喪氣地又返回到農村務農。后來跟著表哥到新疆打工,經過艱苦創(chuàng)業(yè),現(xiàn)在已是擁有500畝土地的農場主。

1993年8月,我從部隊回家探親。故鄉(xiāng)的空氣里,彌漫著一種躁動又熱烈的氣息,大家熱議的話題,始終繞不開轉戶口這件事。家庭條件稍好的,趕忙為子女辦妥戶口遷移,有的甚至還精心聯(lián)系好了工作單位,仿佛一只腳已經邁進了城市的繁華之門。

同村的小鵬,是我自幼一同長大的發(fā)小。這日,他特意來到我家,臉上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一進門就迫不及待地跟我分享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原來,他的一個遠方哥哥,在蘭州親戚的幫助下,成功轉了城鎮(zhèn)戶口,還當上了警察。這幾天,這位警察哥哥從蘭州回老家探親,一襲公安制服,頭戴筆挺的大檐帽,走起路來都帶著風,神氣得不得了。小鵬說著,眼中滿是羨慕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對城市生活的向往,有對改變命運的渴望。他接著告訴我,他爸媽得知這個消息后,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專門備了厚禮,去求那位警察哥哥。爸媽低三下四地說著好話,懇請他幫小華也找個工作,讓小華能像他一樣,走出農村,在城市里扎根。

那位“警察”哥哥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裝模作樣地沉思了許久,才勉強開口,說要準備兩萬元現(xiàn)金。這數(shù)字一出口,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可小鵬全家卻激動得差點落下淚來。在他們看來,這是改變命運的唯一機會,哪怕傾家蕩產也在所不惜。

于是,小鵬家開始了近乎瘋狂的籌錢行動。家里養(yǎng)的騾子,那是耕地拉貨的好幫手,被賣了;十幾只羊,平日里精心照料,是家里的重要經濟來源,也一只只被牽走賣了。還不夠,又厚著臉皮找親戚借了幾千元,好不容易才勉強湊夠兩萬元。

交錢那天,小鵬全家像迎接圣旨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兩萬元現(xiàn)金交到警察哥哥手中。“警察”哥哥一本正經地交待,這事要找他的大領導朋友幫忙,先轉戶口,再安排工作,而且事成之前一定要保密。小鵬一家連連點頭,仿佛已經看到了小鵬穿著警服,在城市里風光無限的樣子。小鵬眉飛色舞地跟我講述這一切時,我卻突然心生疑慮。那疑慮如同一顆種子,在我心里迅速生根發(fā)芽。我拉著小鵬,執(zhí)意要去找他的“警察”哥哥當面問個清楚。

當我們終于見到那位“警察”哥哥時,我仔細觀察他身上的警察制服。這一看,我的心猛地一沉——制服上的標簽,赫然寫著“保安”字樣。警察哥哥察覺到我的目光,很不友好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滿了警告和敵意。那一刻,我心中的不安愈發(fā)強烈,趕忙提醒小鵬全家要謹慎行事。可他們當時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幻想中,根本聽不進我的話。

第二年,噩耗傳來。小鵬滿臉沮喪地跟我說,已經聯(lián)系不上那位“警察”哥哥了。就像一場短暫的夢,夢醒時分,只剩下滿地的狼藉和無盡的悔恨。那兩萬元,如同打水漂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小鵬的希望,也如同被狂風卷走的落葉,再也找不回來。這場因城鎮(zhèn)戶口而起的騙局,如同一把鋒利的刀,無情地割破了小鵬一家對美好生活的憧憬,讓他們在現(xiàn)實的殘酷中,摔得遍體鱗傷。而這樣的故事,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里,又何止小鵬一家呢?

時光流轉,2003年城鎮(zhèn)戶口帶來的影響依舊在社會的浪潮中翻涌。那年8月,我的同事小馮從湖北大巴山區(qū)那片質樸的土地上,憑借著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某師范學校。在那個年代,考上師范學校就像是拿到了一張通往城市和穩(wěn)定工作的入場券,全家都沉浸在喜悅之中。

按照當時的規(guī)定,入校報到時必須將本人戶口從農村遷入大學,也就是轉為城鎮(zhèn)戶口。小馮的父母雖有些不舍農村的土地和熟悉的鄰里,但想到孩子能成為“城里人”,擁有更好的未來,還是歡歡喜喜地幫他辦好了戶口遷移手續(xù)。那一刻,小馮帶著對城市生活的憧憬,踏入了大學校園,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畢業(yè)后在城市里教書育人、安居樂業(yè)的景象。然而,2007年,馮畢業(yè)了,可就業(yè)形勢卻遠比他想象中嚴峻。他四處奔波,投了無數(shù)份簡歷,參加了無數(shù)場招聘會,卻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在城市的喧囂與迷茫中,他開始懷念起老家農村的那片寧靜與溫暖,懷念那熟悉的鄉(xiāng)音、質樸的鄉(xiāng)情和廣袤的土地。

于是,小馮做出了一個決定——將自己的戶口遷回老家農村。他滿心以為,這不過是一件簡單的手續(xù),畢竟那里是他的根,是生他養(yǎng)他的地方。可當他來到派出所時,卻遭遇了當頭一棒。派出所的戶籍民警一臉嚴肅地告訴他,從2004年8月起,考上大學的學生就可以自愿選擇是否遷移戶口,而2003年之前則是強制性遷戶口。小馮的情況屬于2003年入學的,按照規(guī)定,戶口一旦遷出農村,畢業(yè)后就不能再遷回。小馮聽了,如遭雷擊,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回不過神來。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曾經讓他滿心歡喜的城鎮(zhèn)戶口,如今卻成了他回歸農村的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他望著派出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充滿了無助和迷茫。那段時間,小馮就像一只迷失方向的鳥兒,在城市和農村之間徘徊。他既無法融入城市的繁華,又回不去農村的寧靜。城鎮(zhèn)戶口,這個曾經讓他和家人引以為傲的身份象征,此刻卻成了他心中沉重的枷鎖。

和小馮的情況極其相似的還有老張。老張是我的忘年交。那天,已經回到老家的老張在電話里聲音發(fā)顫,說他又在村口的老槐樹下坐了半晌。春日的陽光透過枝葉,在他臉上織出斑駁的光影,可他的眼神里卻滿是落寞,像被一團濃重的霧靄籠罩著。退休后的老張,心總飄向那片生他養(yǎng)他的鄂西山村。女兒在深圳成家立業(yè),生活安穩(wěn),他沒有后顧之憂,一心想著落葉歸根。腦海里無數(shù)次浮現(xiàn)出老宅的模樣:那幾間土坯房,雖歷經風雨有些破舊,卻承載著他童年的歡笑、少年的夢想;還有院子里那棵老梨樹,每年春天都會開滿雪白的花,秋天便掛滿金黃的果實,一家人圍坐在樹下吃梨的場景,溫暖又美好。他盤算著,拿著多年來的積蓄,把老宅翻新一下,陪年邁的父母和兄弟過幾天舒心的日子,在熟悉的土地上安享晚年。

懷揣著這樣的期待,老張?zhí)ど狭嘶剜l(xiāng)的路。一路上,他看著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心情如同那飛馳的列車,滿是憧憬。可當他真正回到老家,站在村口時,卻感覺一切都變了樣。村子里冷冷清清,曾經熱鬧的打谷場如今長滿了荒草,孩子們的嬉鬧聲再也聽不見。年輕人都去城里謀生了,只剩下一些年老體弱者在村子里守著。老張的父母住在弟弟家,弟弟一家也常年在外打工,家里顯得格外冷清。老張顧不上這些,他第一時間去了派出所,詢問遷戶口的事。派出所里,年輕的民警看著他的材料,皺了皺眉頭說:“現(xiàn)在老家農村的戶口全轉為非農業(yè)戶口了,而且根據(jù)規(guī)定,您這種情況不準遷入戶口。”老張愣住了,仿佛被人當胸打了一拳,半天說不出話來。他怎么也沒想到,曾經讓人擠破頭都想擁有的城鎮(zhèn)戶口,如今卻成了他回歸農村的阻礙。

從派出所出來,老張又去了村委會,想問問翻新老房子的事。村委會主任一臉無奈地說:“現(xiàn)在政策變了,不準翻新老房子。村里的土地都有規(guī)劃,而且年輕人都不在村里,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翻新了也沒人住。”老張望著那幾間搖搖欲墜的土坯房,心里像被刀割一樣疼。那是他的根啊,是他一生的牽掛,如今卻連翻新的資格都沒有。

回到家,老張坐在院子里,看著父母那日益佝僂的背影,淚水忍不住奪眶而出。40年前,也是在這個院子里,公社的人帶著轉戶口的紅頭文件進村,整個生產隊的人都擠在他家門口看熱鬧。那時,剛收的麥子香氣混著柴油味,熏得人睜不開眼。老張的父親往公社干部兜里塞了半包紅雙喜香煙,笑得露出豁口的牙:“遷到城里當工人,張家祖墳冒青煙嘍。”那一刻,老張滿心歡喜,以為從此就能過上好日子。在城里的幾十年,老張努力工作,從一名普通工人干到了車間主任。他拿著城鎮(zhèn)戶口,享受著城市里的各種福利,住上了寬敞的樓房,女兒也在城市里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卻越來越濃。每當夜深人靜,他總會想起老家那片熟悉的土地,想起父母那慈祥的笑容。

如今,他終于有機會回到家鄉(xiāng),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變了。戶口的限制讓他無法真正融入這片土地,老房子的翻新計劃也化為泡影。他就像一個被時代拋棄的孤兒,站在農村與城市的邊緣,進退兩難。村里的夜晚格外安靜,偶爾傳來幾聲狗叫,更顯得凄涼。老張?zhí)稍诖采希巴獾脑鹿猓季w飄得很遠。他想起了小時候在田野里奔跑的情景,想起了和伙伴們一起捉泥鰍、掏鳥窩的快樂時光。那時的農村,雖然貧窮,但卻充滿了生機和活力。而如今,一切都物是人非。月光灑在老張的臉上,他的眼角泛著淚光。他知道,自己或許永遠都無法真正回到那個魂牽夢繞的家鄉(xiāng)了,但那份對家鄉(xiāng)的思念,卻會永遠深深地埋在他的心底。

 

作者簡介:王永德,甘肅省武威市古浪縣人,曾在部隊服役多年,現(xiàn)居云南昆明市,有散文、詩歌作品刊于《西藏日報》和諸多文學平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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