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照片背后珍藏著一段戰友情

 

作者：杜躍清

 

退休后總喜歡回憶往事。翻看老照片，常常能把思緒帶回到曾經的歲月。

 

我拿出幾本影集，隨手翻開其中一本，映入眼簾的第一張照片，是我在企業時，與房會計在江蘇宜興善卷洞景區門口的合影，雖然照片上沒有顯示拍攝時間，但我記得那是1989年秋天拍的。

 

我和房會計為何會去離家500多里外的宜興呢？在高速公路沒通的年代里，那是很遙遠的地方了。

 

1988年下半年，24歲的我，從市二輕局到企業協助廠長分管經營。我們廠與江蘇常州的一家部隊家屬廠有業務協作關系。我任職一年后，與房會計一起去那廠洽談相關工作。我們返回時，我突然想起了分別四年多的原某部六營陳副教導員，他轉業到了工商銀行宜興支行，一年前，我們通過信，他邀我去宜興玩，我寄了一張名片給他，名片上有我的詳細的地址和聯系方式，邀請他來我們這兒看看。

 

我是1981年10月入伍，1985年10月退伍的。我退伍前二年，擔任了營部代理書記，后因書記崗位撤編，擔任營部文書，與鄭營長住在對門的一套房子里，陳副教導員和教導員住在另一單元的套房里，我們雖然同住一幢三層的營部大樓，一起在營部食堂吃飯，但平時工作上接觸不多。我在鄭營長的直接領導下從事文秘工作，處理營部的日常事務。不過，陳副教導員兼任營部黨支部書記，他對我的進步也能起到作用。

 

1984年9月，組織上準備發展我為中共預備黨員，他找我進行了談話，他說：“過幾天要召開黨支部大會，討論你的入黨問題，你代理了干部職務，說明工作能力強，成績不多說了，著重提二點建議，希望引起重視：一是要堅持每天出操；二是要經常參加小生產勞動。”我連連點頭，表示今后改正。其實，我在一般情況下是參加早上出操的，但營長下連隊時讓我同去，我必須去。至于參加小生產勞動，營部各班都有點種莊稼的地，我雖是戰士身份，原來是偵察班、通信班二合一的副班長，但現以戰代干，不屬于任何班了，我沒有專門的“自留地”。

 

9月8日，我成為中共預備黨員。我入黨的前年，陳副教導員私下對我說過：“這次大家推薦的入黨、記功名單中都有你，你不可能既入黨又被記功的……”他的意思讓我二選一。我認為我不能向組織伸手邀功。后來，我向黨支部提交了入黨申請書。

 

我看著照片，仿佛回到了去宜興的那天。

 

由于當時通訊不發達，我沒有與陳副教導員聯系，我和房會計打的到了陳副教導員所在的銀行，此時已近下午下班時間。我想如能見到他，請他請頓飯，敘敘舊，如他不在，次日再來碰碰運氣。我倆走進了銀行辦公室，說明來意，一位工作人員把我們領到了銀行辦公大樓一樓的營業大廳，原來陳副教導員擔任營業部主任。我們見面后，他感到突然，高興地把我倆領進了他的辦公室，給我倆倒好茶后，讓我們先休息一會兒，他說監督現金裝入運鈔車后，一起去吃飯。

 

他走出辦公室后，我坐在沙發上喝茶，房會計在辦公室走動，他指著陳副教導員辦公桌玻璃臺板說：“你看，你的名片壓在這里。”我一看只有一張名片，當時銀行是比較吃香的單位，來他這里的人一定不少，在發名片如同現在加微信的年代里，人家給他的名片一定不少，但他在玻璃臺板下只放了我的名片，我有點受寵的感覺。

 

陳副教導員忙完后回到辦公室，我提出讓他選個飯店，我招待他。廠里有合規的經營費，招待費是可以報銷的，就是不能報銷，我感謝他過去對我的幫助，也是應該的。有人可能會想了，你們廠怎么這樣好？呵呵，用廠長的話說，從事經營活動的人，要多交朋友多請客，不要覺得人家不可能給我們業務就對人冷淡，客氣待人了，人家有業務時會想到我們。

 

陳副教導員拒絕我請客，堅持要我倆去他家吃飯。我倆謝絕無果，只得隨他回家。我再次見到了曾去部隊探親的嫂子。我們邊吃邊聊，我猶如在長兄家吃飯。

 

晚上，陳副教導員陪我們去附近的酒店住宿，他要付錢，房會計說：“不用付的，我們可以報銷的，有住宿發票，還可領住宿補貼呢。”

 

轉眼間，與陳副教導員已有30多年未見了，前幾年、我打電話給他，他說他退休后經常與樂器愛好者一起玩音樂，有時還演出，身體很好，精神很充實……

 

這些年常聽年輕人說“社交累了”，可我想起1989年秋的宜興：沒有微信提示音，沒有虛頭巴腦的客套，一張壓在玻璃臺板下的名片，一碗嫂子端上的飯，一次“該請客就請客，該報銷就報銷”的坦蕩，倒把“交情”二字，熬得比善卷洞的秋陽還暖。

 

照片會黃，記憶會淡，但有些溫暖，是連歲月都磨不薄的。

 

作者簡介：杜躍清，退休前供職于公安機關，四級高級警長，系中國紀實文學研究會、中國微小說學會、全國公安文聯等會員，作品散見于國家級、省市級報紙和文學雜志，有的作品在全國、全省性征文中獲獎，有的作品被選入公安部《公安文學精選》、浙江省公安廳《忠誠之歌》，寧波市文聯《寧波當代小小說選》、《寧波市文學期刊聯盟年度優秀作品大展》等等，他的筆下涌現多位全國、全省等先進人物，本人也因寫作等原因受到各級公安機關，以及市委、市府等獎勵90余次，并記個人三等功，省級報紙“文化人物”專欄曾用一版半篇幅，對他進行宣傳。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