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鵝女
作者:岳曉偉
你快樂嗎?我不知如何回答,我的快樂在高山之巔,在水之盡頭。當水滿過腳裸的時候,我站在江邊,看著那遠行的船兒,讓我的心空蕩蕩的,我的心被帶走了,船本與我沒有任何關系,只是觸景生情罷了。
記得那年在河水輕唱中,我走出去,一路南下,那是我人生的第一站,好新奇呀。走下火車,天旋地轉(zhuǎn),暈車好厲害,但不能阻擋我的憧憬與向往。到國營飯店吃一碗面,好新奇的味道,有那種淡淡的甜,還有江水的味道,能觸發(fā)生活的美好。國營飯店傳出優(yōu)美動聽的歌曲“昨夜星辰”,是一個年輕女子在唱,好動聽,好感動,感動總是把自己融入劇情,在感動中,去接受那種美好。那是一種自豪,事業(yè)心,與奉獻,在平凡的崗位上為國家所做的絲絲貢獻。后來飯店成了私人的,如果再有以前的認知,就被認為跟不上時代了,會被笑話,會被認為無知了。以后再也沒有那種優(yōu)美自信與豪氣的歌曲傳出來了,畢竟路還要走。
我順著寬寬的河邊那條有著護欄長長的水泥路走過,走到盡頭,就到了街道,啊!更加新奇,有賣蝦的,有賣螃蟹的,還有各種各樣的魚。我常常站在岸邊,看夕陽的余暉把漁船打濕,成水天一色。在這里我還見證了愛情,那是一個男的為了向一個女的表達愛情,縱身跳向大河游泳的那一剎那,女的沒能拉住。深秋的季節(jié),好冷,那是一種表現(xiàn),與勇敢,他終于贏得愛情。那個男的是單位財務上的,我每次報路費,他都會對我為難一翻,然后幾個人干干的笑,我無地自容,不就是一張公交車票不報嗎,抽出來不就行了嗎。這里面共有三個人,一女兩男,跳河游泳的是勇敢男,一位天鵝女,一位斯文男,天鵝女是領導的妻子,領導長相很清瘦,像范進。天鵝女一直看不上領導,但最終被領導追到手,天鵝女很不甘心呀,斯文男一直在等天鵝女,天鵝女答應斯文男,等她和領導離了婚,就和斯文男遠走天涯。但領導不答應,天鵝女就經(jīng)常鬧,領導很無奈。領導在公開場合說過,勇敢男,他不擔心,擔心和不放心的是斯文男,這種話我當時也聽人說過,我心想,領導把斯文男開了不就行了嗎,但斯文男始終沒被開,這里面的門道,旁觀者永遠是不會清楚的。我當時十九歲,比人家小好多,好多事情看不懂,初來乍到,事事小心,小心翼翼。領導和天鵝女最終沒有離婚,聽人說,天鵝女和領導半夜被送到了醫(yī)院,有人說是殉情,有人說是中煤毒,但無大礙。斯文男始終選擇獨身,一直在等,獨了一生。 始終沒有迎來,那位風光無限的天鵝女的華麗轉(zhuǎn)身,未來 無限可期呀。
單位一位四十多歲的男的在江北岸找了一個二十幾歲的女子,女子還在南岸大都市上班。這讓我們這些找不到女友的青年人情何以堪,這位四十多歲的男人,自豪地給我們說:“范進領導,不行,身體不行,難怪天鵝女要離婚,比不上我,你看范進領導廋得跟猴一樣。”
我瞪大眼睛聽著,原來如此,我們都讓他講騙女孩的經(jīng)驗,怎樣才能把女的騙到手,怎樣才能給自己騙個媳婦。每次那個女子來找這個四十多歲男人的時候,我們這些青年人好羨慕呀。每當這個時候,就找到了喝酒的理由,發(fā)泄發(fā)泄心中的不平。有哥們會打來一大壺米酒,酒是在爐子上熱好的,大碗倒?jié)M,就著花生米,和咸水鴨,酒喝完再打,這是最便宜的酒也是最好的喝的酒,有淡淡的清香與甜味,喝得滿臉通紅。有一個哥們由于激動與不滿,摔碎了一個熱水瓶,我們都說這個哥們,你急什么急,你激動什么,那是人家本事,也可能是女的看人眼光有問題,“以后不能和你一起喝酒了。”
這哥們很愧疚,說:“紅哥,我錯了,我太激動了。”
我在當?shù)卣J識一個女子,那個摔暖瓶的哥們給我說:“那個女的如果找你怎么辦,如果要嫁給你怎么辦。”
我嚇壞了,就是呀,真的不敢來往了。現(xiàn)在想起來,我咋跟傻子一樣,那不就是傻子提問,更傻的回答嗎,我咋就不動腦子呢,嫁給我就嫁給我嘛,那才好哩。
單位的打字員,很有氣質(zhì),我就經(jīng)常去找她,去看她打字,那時打字是用鉛字打,像做藝術作品一樣,值得讓人觀賞。鉛字做得很精致,像玉米粒一樣大小,鉛字套在打字機的鋼絲上,在鉛字上涂上油墨,需要什么字就點擊什么字,然后鉛字就反彈擊打在紙上,紙上就留下了鉛字。我感嘆,每一樣工作都有它的奧秘,每一樣工作都不輕松,每一樣工作都不好干。當你覺得好干的工作,容易干的工作,別人都會干,那你就有隨時被換掉的可能。最起碼我在那的時候,她一直在干打字工作。
她對我的感覺是溫柔加氣質(zhì),她覺得我是浪漫的那種,假如,假如彼此能走到一塊,也是風光無限。正當彼此沉醉在未來之中時,有一個工友偷偷告訴我,那位打字員,在老家水泊梁山和一個漁民已經(jīng)結(jié)婚。自從參加工作,她很不甘心,她想找一個城鎮(zhèn)戶口有工作的,等她謀劃好,找好,確定好之后,就去和老家的那位離婚。工友給我說:“你就是破壞人家婚姻的亮如燈泡的那位呀。”
啊!有這事,怪不得她對我那么熱情,我該如何是好呀!在不容我多想之時,在沒有時間考慮之時,我就被調(diào)到別處,相隔千里,也就沒機會見面,也就不了了之了,我該向誰表白呢,原來愛情就是這樣,我也無從表現(xiàn),深深傷感。
多年過去了,一切歸于平靜,我也就忘了那段美好時光,那次在草長鶯飛的北國,一位同事突然問我:“有一位大姐你認識嗎,我看和你年齡差不多,她好漂亮呀!”
我心猛地一動,一定是她,憑感覺一定是她,她在哪里?同事說以前和他在一起上班。啊!她還好嗎。他說大姐也可憐,三年前,大姐在工作時,一個司機拉的貨物快掉了,她提醒司機貨物快掉了,司機不當一回事,車一直往前走,她跑過去,再次提醒司機停車,司機沒停。這時貨物掉下來砸在了大姐頭上,大姐頭被砸壞了,沒能看好,已經(jīng)成了植物人。我感慨,人生怎么能這樣,怎么不帶給她美好與希望,而是以悲劇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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