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過黃旗海
作者:常耀宗
或許因工作繁忙,或許因近在身邊失去了新鮮感,去黃旗海看看的念頭一拖再拖,竟擱置了許久。直到旗文聯組織采風活動,這個心愿才得以實現。
車剛停在路邊,人們便興沖沖地奔向海邊。有人駐足遠眺,望那海天相接處的蒼茫;有人舉著相機,將眼前的景致定格成永恒;也有人靜立海邊,任海風吹拂,看浪濤一遍遍親吻岸灘。海風里,滿是人們對這片海的親近與眷戀,采風的興致在開闊天地間愈發高漲起來。海風掠過,微波蕩漾,海水似也翻涌著細碎的歡騰。
今年雨水格外豐沛,黃旗海的水域面積正悄然增長,從前幾年的幾平方公里已擴展到如今的60多平方公里,隆盛莊河、霸王河、呼和烏素河、烏拉哈烏拉河等河流還在不斷地為它補水,讓這片水面愈發豐盈。作為家鄉人,這片母親湖的每一點變化都牽動著我們的心,而今眼見水域漸闊,心中不禁涌起一陣欣喜。
翻開歷史,黃旗海的水域曾有過更壯闊的景象。20世紀50年代末,它的面積一度達到130多平方公里。漁業資源豐富,1952年魚產量高達 2400噸,成為地方經濟的重要支柱。可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起,受氣候干旱與人為因素影響,這里逐漸鹽堿化,1998年,魚類徹底絕跡,生態系統瀕臨崩潰。
好在,轉機正悄然出現。近年來,隨著黃旗海自然保護區服務中心的成立,當地通過“優、拆、圍、禁、收、疏、補、管”八項舉措,統籌推進河道疏浚、生態修復等工作,累計實施 33個項目,推動水域環境持續向好。2024年1月,生態保護智慧化監控中心投入運營,構建起“天—地—人”立體監管體系,240臺周界攝像機、10 處交通卡口與無人機巡查形成聯動,全天候守護著這片水域,每月生成10萬余條監管數據,為生態修復提供了精準指引。
變化是藏不住的。沉寂二十七年的魚影竟悄悄重現了,如今最常見的是鯽魚,個頭小巧,數量卻不少。青灰色的脊背在水里一滑,修長身形帶著靈敏,稍有聲響便扎進深水或水草中,瞬間沒了蹤影。不止魚,這片水域的生機也愈發豐饒。許多科的維管束植物在此扎根,從湖心區漾起的多種浮游藻類,到岸邊叢生的蘆節、蒲草、馬蓮,上百種生命在黃旗海濕地上鋪展,像繡出的綠毯,還不斷向周邊延伸。鹽蒿搖著枝條追風,芨芨草則以簇生的姿態,在荒地間豎起一道道細密的屏障,形成了較好的濕地生態系統,吸引著鳥兒們來這里筑巢覓食、繁衍生息。
往遠處走,平原上的草原正舒展著另一種畫卷。針茅的穗子在風中輕顫,披堿草的葉片泛著微光,狗娃花星星點點地綴在其間,與周邊的楊樹林相映,防護林的濃綠與草原的疏朗,勾勒出人與自然共生的輪廓。而那些半生植被更顯別致,鹽生車前子貼著地面長得一片一片的,金戴戴開著小小的花,堿蔥則綠油油的,給這片濕地帶來了無限生機。
最動人的是鳥兒們的起落歡歌,涉禽與雀形目中的不少種類是濕地最活潑的音符。黑鶴、東方白鶴、大鴨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是這里的稀客,大天鵝、疵鼻天鵝、斑嘴鵜鶘等幾十種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也常來此造訪。這些珍稀生靈的靈動身影在此交織,讓這片濕地化作天然的生態實驗室,默默記錄著生命與自然的對話。每年春秋,這里成了候鳥的驛站,三四月,白天鵝、赤麻鴨、灰鶴、豆雁等從鄱陽湖、洞庭湖飛來,稍作停留便北上西伯利亞。九十月,它們又帶著一身風塵從北方歸來,上萬只天鵝齊聚的場面,成為濕地最壯闊的圖景。這里也是兩棲類與獸類的家園。草叢間,嚙齒動物的身影偶一閃過,為濕地增添了幾分野趣。黃旗海濕地帶著它的脆弱、本真與豐富,在草原與水域的交匯處,織就一幅生生不息的畫卷,讓每一個生命都能尋得屬于自己的詩意棲居。
黃旗海濕地價值多元,除維護生物多樣性,為城市增添自然活力外,還能調節氣候、凈化水質、防洪防澇、保護生態平衡,也能為市民提供生態景觀觀賞和科普教育資源,豐富市民對自然生態的認知與體驗,提升城市宜居度。雖然自然保護區服務中心工作人員的結語宣告了采風暫告一段落,但黃旗海濕地對察哈爾右翼前旗這座城市的深遠意義才剛剛開始顯現。
當活動召集人催著上車時,我仍依依不舍地望著黃旗海。保護區正靜靜守著周邊的灘涂濕地,以及棲息其間的珍禽與萬千生靈。如今這里生機涌動,穩定的生態鏈已然成環,這正是生態修復的鮮活見證。只是生態修復本就漫長,仍需細細呵護。
風裹著草木與水澤的氣息,掠過這片既脆弱又豐饒的濕地,仿佛在低語:這份自然的饋贈,本就值得雀躍向往,但要留住它的美好,更需謹慎腳步。守護并非打消這份興致,而是要讓這份歡喜能長久留存。
唔……黃旗海、風、我們。
說明:圖片為作者原創自拍。
備注:本文8月30日在察右前旗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公眾號發布過。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