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時代星河里打撈詩的光
袁竹
烽火淬煉
1945 年,天津衛(wèi)被暑氣與硝煙層層包裹,街巷仿若被一層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罩住,壓抑而沉悶。海河的河水緩緩流淌,帶著戰(zhàn)爭留下的痕跡,漂浮的引魂燈,那跳躍的燭火,在水面上搖曳不定,如豆般微弱,卻又似蘊含著無盡的力量,恰似白航心中剛剛?cè)计鸬奈膶W(xué)星火。此時的白航,不過是個 20 歲的青年,面龐還帶著幾分稚嫩,眼神卻透著與年齡不符的堅毅與熾熱。他站在海河邊上,河風(fēng)撩動著他的發(fā)絲,他望著河面,那些引魂燈倒映在水中,與天上的星光相互交織,仿若一幅神秘而虛幻的畫面。畢業(yè)冊上 “此去欲窮千里目,不為兒孫作馬牛” 的誓言,像是他對未來的宣告,每一個字都飽含著他的抱負與追求,是他向著文學(xué)與理想征程邁出的堅定步伐。
當(dāng)他輾轉(zhuǎn)來到晉察冀的窯洞前,艾青那高大而親切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艾青伸出手,緊緊握住白航的手,那雙手粗糙而有力,傳遞著溫暖與力量。“詩是槍炮的回聲,也是黎明的預(yù)告”,艾青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仿若穿透了時空,在窯洞內(nèi)久久回蕩。白航抬起頭,望著艾青那滿是滄桑卻又堅定的面龐,眼中閃爍著崇敬與思索的光芒。這句話,如同在他平靜的心湖中投入了一顆巨石,激起層層漣漪,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顆將詩歌與時代緊密相連的種子。他開始思索,詩歌在這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究竟該扮演怎樣的角色,又能發(fā)揮出怎樣的力量。
在石家莊的地下聯(lián)絡(luò)點,狹小而昏暗的房間里,白航化名 “謝燕白”,正緊張而專注地忙碌著。桌上堆滿了泛黃的稿紙,一盞煤油燈散發(fā)著昏黃而微弱的光芒,在墻壁上映射出他那略顯單薄的身影。他手中握著一支破舊的毛筆,在稿紙上寫下一行行詩句,看似尋常的詩句,實則暗藏玄機。“今夜北斗向西,布谷鳥在第三棵槐樹上歌唱”,這看似是對夜晚景色的描寫,實則是敵人巡邏路線變動的暗語。那些關(guān)于麥穗、星辰的意象,不再是文人墨客筆下的風(fēng)雅之詞,而是成為了戰(zhàn)士們戰(zhàn)斗的武器,承載著重要的情報與使命。
白航深知這些詩句的重要性,每一個字,每一個意象,都經(jīng)過他的深思熟慮。他回想起曾經(jīng)目睹游擊隊員用傳單裹傷口的場景,那粗糙的傳單與戰(zhàn)士們堅毅的面龐形成鮮明對比,卻又如此和諧。戰(zhàn)士們在戰(zhàn)場上,用鮮血和生命捍衛(wèi)著家園,而詩句,則成為了他們激勵士氣的精神支柱。他們在槍林彈雨中,高聲朗誦著詩句,那激昂的聲音,仿佛能穿透一切恐懼與困難。白航明白,詩歌,早已不再是簡單的文字組合,而是流淌在時代血管里的熱血,是能在黑暗中開辟出一條光明之路的利刃,是能給予人們溫暖與希望的棉絮 。
星燈初燃
1957 年的成都,陽光斑駁地灑在大街小巷,為這座古老的城市染上了一層溫暖而柔和的色調(diào)。布后街 2 號,那間狹小昏暗的屋子,在歲月的侵蝕下顯得有些破舊,墻壁上的石灰已經(jīng)開始剝落,露出里面斑駁的磚石。屋內(nèi),一張破舊的木桌占據(jù)了房間的中心位置,桌上堆滿了泛黃的稿紙、幾支磨損嚴重的毛筆和幾個墨水瓶,瓶中的墨水散發(fā)著淡淡的香氣,混合著陳舊紙張的味道,彌漫在整個房間里。
白航、流沙河、石天河、白峽四人圍坐在木桌前,他們的身影被昏黃搖曳的燈光拉長,在墻壁上投下了一個個不規(guī)則的輪廓。流沙河手中緊緊握著草擬的刊名,那紙張在他的指尖微微顫抖,仿佛承載著他們沉甸甸的夢想。“就叫《星星》吧,哪怕是微光,也能給夜行人指路。” 流沙河的聲音低沉而堅定,仿若穿透了這狹小的空間,在每個人的心中回蕩。他的眼神中閃爍著熾熱的光芒,那是對詩歌的熱愛,對夢想的執(zhí)著。
白航靜靜地坐在一旁,手中輕輕摩挲著粗糙的稿紙,那紙張的觸感,帶著歲月的滄桑與厚重,讓他不禁想起了在華北聯(lián)大時,艾青送給他的那句 “白航不白航,只要有方向,一定能到達彼岸”。此刻,他望著眼前的三位伙伴,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使命感。他們,正站在詩歌夢想的起點,為無數(shù)詩歌愛好者尋找著前行的方向,就像在黑暗中點亮一盞明燈,引領(lǐng)著人們走向充滿詩意的遠方 。他們深知,前方的道路或許充滿荊棘,但他們毫不畏懼,因為他們心中有夢,有對詩歌的熱愛,有彼此的支持與陪伴。
在那個通訊遠不如現(xiàn)在發(fā)達的年代,沒有便捷的互聯(lián)網(wǎng),沒有快速的交通工具,一切都顯得那么緩慢而艱難。創(chuàng)刊號的籌備工作,就像是一場艱苦卓絕的戰(zhàn)役,每一個環(huán)節(jié)都需要他們付出巨大的努力。白航主動承擔(dān)起了傳播消息的重任,他的身影穿梭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飛鳥,奔波于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茶館里,煙霧繚繞,人們圍坐在一起,談天說地。白航輕輕地走進茶館,小心翼翼地將油印的征稿信塞進人們的茶杯旁,那些信,就像一顆顆希望的種子,帶著他們對詩歌的期待,被播撒在這片充滿煙火氣的土地上。工廠中,機器的轟鳴聲震耳欲聾,工人們在忙碌地工作著。白航穿梭在機器之間,將征稿信放在工人的工具箱里,希望這些信能在工人們休息時,被他們發(fā)現(xiàn),激發(fā)他們內(nèi)心深處對詩歌的熱愛。農(nóng)民的草帽,是他們勞作時的遮陽工具,白航將征稿信輕輕地放在草帽中,想象著農(nóng)民在田間地頭休息時,看到信的那一刻,眼中可能會閃爍出的光芒。
終于,臧克家的詩稿寄來了,信封上還沾著北方的塵土,仿佛帶著遙遠的故事和歲月的痕跡。白航如獲至寶,雙手顫抖著接過詩稿,他能感受到那詩稿中蘊含的力量和溫度。當(dāng)晚,他坐在桌前,臺燈散發(fā)著微弱的光芒,在他的臉上投下了明暗交錯的光影。他全神貫注地看著詩稿,手中的紅筆不時在紙上劃過,發(fā)出 “沙沙” 的聲響,標注著:“‘老馬’的蹄印要落在讀者心上。” 他深知,這些作品不僅僅是文字的堆砌,更是時代的聲音,是詩人對生活的感悟和對世界的思考,每一個字都應(yīng)該被認真對待,都要能觸動讀者的心靈,引起他們內(nèi)心深處的共鳴 。
創(chuàng)刊號發(fā)行那天,陽光格外明媚,灑在布后街 2 號的小院里,也灑在白航的心上,讓他感到無比溫暖和欣慰。他早早地來到郵局門口,眼神中充滿期待地看著郵遞員把一摞摞刊物裝上自行車。這些刊物,承載著他們的夢想和希望,即將飛向全國各地,去尋找那些熱愛詩歌的靈魂。
風(fēng)雨守?zé)?/strong>
1960 年的秋夜,仿若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向大地,牛棚被籠罩其中,潮濕腐朽的氣息肆意彌漫,每一絲空氣里都充斥著絕望與壓抑。白航蜷縮在牛棚的角落里,那角落仿佛是黑暗的深淵,將他緊緊吞噬。四周一片死寂,偶爾傳來的幾聲蟲鳴,不僅未能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反而讓這份寂靜顯得更加沉重。借著從破舊屋頂縫隙中透進來的微弱月光,白航的身影在地上投下一道模糊而扭曲的輪廓。他手中握著一根干枯的樹枝,那樹枝仿若他抗爭命運的武器,在地上艱難地寫詩。他的臉上寫滿了疲憊與憔悴,每一道皺紋里都藏著生活的苦難,但他的眼神卻無比堅定,那是對詩歌的熱愛與執(zhí)著,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錯劃右派的帽子,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可他手中的樹枝卻從未停下。在這片狹小的天地里,他用文字構(gòu)建起屬于自己的世界,那是一個充滿希望與美好的世界,能讓他暫時忘卻現(xiàn)實的痛苦。他想起了在解放區(qū)的日子,那些在戰(zhàn)火中依然堅守詩歌夢想的時光,是多么的珍貴,仿佛是黑暗中的一束光,照亮了他前行的道路。他把對土地的熱愛寫進《晨霧中的菜園》,“露珠在菜葉上滾動,像一群貪玩的孩子,在綠色的滑梯上嬉笑。” 他用細膩而生動的筆觸,描繪著菜園里的生機與活力,那一顆顆晶瑩的露珠,仿佛真的變成了活潑可愛的孩子,在綠色的菜葉上盡情玩耍。在這荒蕪的牛棚歲月里,這片菜園成為了他心中的一片凈土,承載著他對生活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憧憬 。
而此時,一位詩人的詩稿輾轉(zhuǎn)寄到他手中,這對于白航來說,無疑是黑暗中最璀璨的星光。他如獲至寶,雙手顫抖著接過詩稿,那詩稿仿佛帶著舒婷的體溫和情感,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昏暗的光線中,他仔細地研讀著詩稿,眼睛緊緊地盯著每一個字,仿佛要把它們刻進心里。他不時地在旁邊寫下批注,“船與岸的對話,要像礁石與海浪,既有碰撞的力量,又有守護的溫柔。” 他深知,這首詩有著獨特的魅力和潛力,需要用心去雕琢和打磨。這些寫在煙盒紙、作業(yè)本上的詩稿,被他小心地縫在棉襖里,跟著他走過田間地頭,無論生活多么艱難,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這些詩稿始終陪伴著他,成為黑暗歲月里的星光,給予他溫暖和力量,讓他堅信,總有一天,黑暗會過去,光明會到來 。
1979 年,《星星》復(fù)刊后的編輯部,仿若一個熱鬧而繁忙的戰(zhàn)場,堆滿了來自全國各地的來稿,那一封封信件,像是戰(zhàn)士們的戰(zhàn)書,帶著對詩歌的熱愛和對夢想的追求,匯聚于此。白航坐在桌前,看著堆積如山的信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疲憊,但更多的是對詩歌的期待和興奮。他深知,這些信件里,或許藏著詩歌的未來和希望,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尋。
他一封封地翻閱著,手指輕輕劃過每一封信件,仿佛在觸摸著詩人們的靈魂。突然,在一堆信箋里,他發(fā)現(xiàn)了顧城的組詩,那些帶著童真與哲思的文字,像一道閃電,瞬間劃破了他眼前的迷霧,讓他想起在晉察冀看到的星空,純凈而又充滿神秘。“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尋找光明”,這句詩仿佛有一種魔力,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靈,讓他感受到了一種強烈的力量,那是對光明的渴望,對未來的憧憬。他仿佛看到了顧城那純真而堅定的眼神,在黑暗中執(zhí)著地尋找著希望的光芒 。
然而,這首詩也引來了諸多質(zhì)疑,有人認為它太過晦澀,難以理解,仿佛是一座難以攀登的山峰,讓人望而卻步。但白航卻力排眾議,他堅信,“年輕人的鋒芒,是詩壇的閃電。” 他看到了這首詩背后的創(chuàng)新與突破,看到了詩歌發(fā)展的新方向。他深知,詩歌需要不斷地創(chuàng)新和變革,才能跟上時代的步伐,才能滿足人們?nèi)找尕S富的精神需求。在他看來,顧城的詩,就像是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能激起層層漣漪,為詩壇帶來新的活力和生機 。
當(dāng)顧城的詩發(fā)表后,全國掀起了朦朧詩的討論熱潮,《星星》詩刊也因此成為了朦朧詩的重要陣地。
復(fù)刊后的《星星》還吸引了一個穿著藍布衫的女工,她的臉上帶著質(zhì)樸的笑容,眼神中閃爍著對未知的好奇。她翻看著刊物里 “新人園地” 的詩,那些文字仿佛有一種魔力,吸引著她的目光。突然,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光芒:“我也要為《星星》寫詩。” 白航回信鼓勵她,那笑容如春風(fēng)般溫暖:“歡迎,只要你有夢想,有對生活的感悟,就大膽地寫出來。” 那時的白航并不知道,這個女工就是日后成為朦朧詩代表詩人的舒婷,而她與《星星》的緣分,就此拉開了帷幕。他只記得,那天的陽光特別好,照在 “詩歌是時代的露珠,折射人間萬象” 的復(fù)刊詞上,像給文字鍍了一層金邊,熠熠生輝,仿佛預(yù)示著《星星》未來輝煌的歷程 。
白航躲在辦公室里,給每一位爭議的讀者回信,他的眼神專注而堅定,手中的筆在紙上不停地舞動,寫下他對詩歌的理解和感悟:“詩的天空,容得下太陽的熾熱,也該有星星的清幽。” 他耐心地解釋著朦朧詩的內(nèi)涵和價值,用他的智慧和熱情,為讀者們打開了一扇通往朦朧詩世界的大門。在他的努力下,越來越多的人開始關(guān)注和欣賞朦朧詩,他們仿佛在朦朧詩中找到了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情感寄托,感受到了詩歌的魅力和力量。而白航,就像一位默默的守護者,用他的堅持和付出,為朦朧詩的發(fā)展保駕護航,讓《星星》在詩壇中閃耀著獨特的光芒 。
泥土詩心
2006 年,德陽羅江的千魚歡村,仿若一幅被歲月遺忘的田園畫卷,靜謐而美好。70 余歲的白航,身著一件洗得有些發(fā)白的藍色布衫,腳蹬一雙黑色布鞋,步伐雖不再矯健,卻沉穩(wěn)有力,緩緩走在田埂上。陽光暖烘烘地灑在大地上,給這片土地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輝,稻田里的稻穗沙沙作響,像是大自然奏響的一首美妙樂章,每一個音符都跳躍著生命的活力。微風(fēng)輕輕拂過,撩動著白航那稀疏的銀發(fā),他的眼神中滿是沉醉與思索,仿佛這片田野就是他心靈的歸宿。
他蹲下身,靜靜地看著水中的游魚擺尾,那些魚兒仿若靈動的精靈,在水中自由自在地穿梭。它們每一次擺尾,都像是在譜寫著生命的旋律,那弧度,那韻律,與白航心中的詩歌節(jié)奏不謀而合。他抬起頭,眼中閃爍著光芒,對旁邊正在整理漁網(wǎng)的漁民說:“你看這魚群的韻律,多像詩的節(jié)奏。它們每一次擺尾,都像是在譜寫著生命的旋律,而這旋律,正是詩歌的靈魂所在。” 漁民停下手中的動作,笑著搖頭,露出一口被歲月染黃的牙齒,憨厚地說:“俺們不懂啥詩不詩的,只知道這魚養(yǎng)好了,能賣個好價錢。” 白航聽后,也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起來,那笑聲爽朗而豪邁,在田野間回蕩。他從兜里掏出那本已經(jīng)有些破舊的筆記本,認真地記錄著:“魚擺尾的弧度,是平仄的起伏;水波的褶皺,是意象的重疊。生活處處皆詩意啊。” 在他看來,生活就是詩歌最肥沃的土壤,每一個細微的瞬間,都蘊含著無盡的詩意,等待著詩人去發(fā)現(xiàn),去挖掘 。
在五星村(今大井村)的梨園,春風(fēng)輕柔地卷起梨花雪,一片片潔白的花瓣在空中翩翩起舞,仿佛是一群下凡的仙子,輕盈而飄逸。白航站在梨園中,被眼前的美景深深陶醉,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那淡雅的梨花香瞬間沁入他的心肺,讓他感到無比的愜意。隨后,他即興吟誦起:“春風(fēng)拂梨雪,花落似繁星。清香滿衣袖,疑似到仙境。” 吟誦完畢,他轉(zhuǎn)身對陪同他的作家、畫家、詩人袁竹說:“別總盯著云端的彩虹,泥土里的露珠才映得出太陽的七種顏色。我們寫詩,不能只追求華麗的辭藻和高遠的意境,更要關(guān)注生活中的點滴,從平凡中發(fā)現(xiàn)美。” 他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帶著歲月的沉淀和對詩歌的深刻理解,仿佛在向袁竹傳遞著詩歌的真諦。在他心中,真正的詩歌,不是高高在上的空中樓閣,而是深深扎根于生活泥土中的花朵,只有汲取了生活的養(yǎng)分,才能綻放出最絢爛的光彩 。
離休后的白航,生活變得更加閑適,卻從未遠離詩歌。他的書房,仿若一座詩歌的寶庫,堆滿了青年詩人的來信,那些信件像是一只只渴望飛翔的白鴿,帶著年輕詩人的夢想和困惑,從全國各地匯聚而來。每一封信,白航都視若珍寶,他深知,這些信件承載著年輕一代對詩歌的熱愛和追求,是詩歌傳承的希望。
面對一封署名 “迷茫的寫詩者” 的來信,白航坐在那張有些陳舊的書桌前,戴上老花鏡,用顫抖的手緩緩展開信紙。信中,年輕人訴說著對詩壇的迷茫,不知該何去何從,那字里行間的困惑與無助,仿佛讓白航看到了曾經(jīng)那個在詩歌道路上摸索的自己。他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拿起筆,在信紙上寫下:“詩是心靈的鏡子,先照見自己的心跳,才能照見世界的呼吸。不要害怕迷茫,迷茫是成長的必經(jīng)之路,只要你堅守內(nèi)心的熱愛,總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方向。” 他的每一個字,都飽含著對年輕詩人的關(guān)懷與鼓勵,像是黑暗中的一盞明燈,為年輕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
這樣的回信,他寫了一千多封,每一封都貼著 80 分的郵票,那郵票就像一顆顆希望的種子,隨著信件飛向全國各地的詩壇新苗。這些信件,穿越了千山萬水,抵達年輕詩人的手中,給予他們溫暖和力量,激勵著他們在詩歌的道路上勇敢前行。
有一次,年輕詩人來家里拜訪,看見他正在修改《藍色幽默》的手稿,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的修改痕跡比原詩還多,仿佛是一幅記錄著詩歌創(chuàng)作艱辛歷程的畫卷。年輕詩人驚訝地說:“白老,您這修改得也太細致了吧。” 白航抬起頭,微笑著說:“好詩是磨出來的,就像農(nóng)民磨鐮刀,越磨越亮。每一個字,每一個詞,都要反復(fù)琢磨,才能準確地表達出自己的情感和思想。” 他放下手中的筆,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望著窗外的天空,感慨地說:“詩歌是生活的藝術(shù),也是藝術(shù)的生活。我們要用一生的時間去感悟,去創(chuàng)作。” 在他的心中,詩歌是一種信仰,是對生活的敬畏和熱愛,只有用一生的時間去雕琢,去打磨,才能創(chuàng)作出真正有價值的作品 。
星光永耀
2021 年中秋,成都的夜空格外清澈,仿若一塊被精心擦拭過的巨大藍寶石,純凈而深邃。月光如水,靜靜地灑在城市的每一個角落,給這座古老的城市披上了一層銀紗,如夢如幻。白航躺在病床上,那病床仿佛是他最后的戰(zhàn)場,他雖已無力起身,眼神卻依舊堅定而明亮。他的目光透過窗戶,望向那一輪皎潔的明月,思緒仿若一只掙脫束縛的飛鳥,飄回到了 1957 年創(chuàng)刊時的那個月夜。那時的他,風(fēng)華正茂,和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懷揣著對詩歌的熱愛,在布后街 2 號的那間小屋里,點燃了《星星》的火種,那是他們夢想的起點,也是詩歌新時代的開端 。
他艱難地伸手摸向床頭柜上的《星星》合訂本,那合訂本承載著他一生的心血與回憶,紙張已經(jīng)泛黃,卻依舊散發(fā)著獨特的魅力。他的指尖輕輕劃過舒婷、顧城、海子的名字,那些名字仿若夜空中最璀璨的星辰,閃耀著奪目的光芒。每一個名字背后,都有著一段動人的故事,是他們在詩歌道路上共同前行的見證。觸摸著這些名字,白航仿佛觸碰到了半個世紀的詩壇星河,那些激情燃燒的歲月,那些為詩歌奮斗的日日夜夜,仿佛就在昨天 。
臨終前,他把子女叫到床前,子女們圍在床邊,眼中滿是悲傷與不舍。白航的目光堅定地指著墻上掛著的 “永遠為真誠的詩歌讓路” 的書法作品,那作品在月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莊重。他的聲音微弱卻又充滿力量地說:“這是《星星》的魂,也是詩人的根。”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對詩歌的執(zhí)著和對《星星》的不舍,那是他一生的信仰,是他用生命守護的精神家園。在他心中,真誠是詩歌的靈魂,只有真誠的詩歌,才能打動人心,才能在歷史的長河中留下深刻的印記 。
那個泛黃的筆記本,被他小心地珍藏在身邊,仿佛是他最珍貴的寶物。當(dāng)子女們翻開筆記本,最后一頁的字跡雖已有些模糊,卻依然能看出當(dāng)年的筆鋒:“我這一生,做了兩件事 —— 在戰(zhàn)火里寫詩,在和平里守詩。詩是星星,照亮過別人,也溫暖了自己。” 這短短的幾句話,宛如一把鑰匙,打開了他波瀾壯闊一生的大門,概括了他對詩歌的熱愛與堅守,是他一生的真實寫照。從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到和平繁榮的歲月,他始終與詩歌相伴,用詩歌記錄時代,用詩歌傳遞溫暖 。
如今,布后街 2 號的《星星》編輯部,依舊彌漫著濃厚的文學(xué)氣息,仿佛時間在這里留下了深深的足跡。年輕的編輯們坐在辦公桌前,專注地審閱著稿件,他們的眼神中充滿了對詩歌的熱愛和對未來的期待。偶爾,他們會停下手中的工作,輕聲說起那位總帶著微笑的老主編,白航的故事,就像一首古老而動人的歌謠,在編輯部里代代相傳 。
在整理遺物時,年輕編輯們發(fā)現(xiàn)了那個泛黃的筆記本,那筆記本的紙張已經(jīng)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上面的字跡也有些模糊,但白航對詩歌的赤子之心卻清晰可感。最后一頁的文字,雖然歷經(jīng)歲月的侵蝕,卻依然散發(fā)著熾熱的光芒,那是他對詩歌的熱愛和對理想的追求,從未因時間的流逝而褪色 。
每當(dāng)夜幕降臨,銀河閃爍,那浩瀚的星河仿若一幅神秘而壯麗的畫卷,展現(xiàn)在人們眼前。那是從烽火中淬煉的星光,帶著歷史的厚重和革命的激情,見證了戰(zhàn)爭的殘酷與和平的來之不易;那是在泥土里扎根的星光,充滿了生活的氣息和對大地的熱愛,描繪了人間的煙火與生活的美好;那是為真誠詩歌燃燒的星光,照亮了無數(shù)人前行的道路,給予人們溫暖和力量,讓他們在詩歌的世界里找到心靈的慰藉 。
白航的靈魂,早已化作中國新詩星河里的璀璨燈塔,永遠閃耀在歷史的天空中。他的故事,他的精神,激勵著一代又一代的詩人,在詩歌的道路上勇敢前行。正如他所言 “真正的詩歌,是靈魂在時代長河中的倒影”,而他的靈魂,便是那最明亮的倒影,永不熄滅。在時代的長夜里,他是那個舉著星燈的人,用一生的時間,為詩歌照亮前行的道路,成為后人敬仰和追隨的精神坐標 。
作者簡介:袁竹,四川德陽人,作家、畫家、文藝評論家,逍遙畫派創(chuàng)始人,代表著作《中國當(dāng)代名家畫集·袁竹》(天津人美版);《中國高等藝術(shù)院校名師教學(xué)范本(二)·袁竹山水畫作品選》(河北美術(shù)版)。袁竹創(chuàng)作文學(xué)評論、小說、散文、詩歌等400余萬字,發(fā)表在“中國作家網(wǎng)”“精神文明報”“四川農(nóng)村報”“少年先鋒報”等各大媒體。歌詞《石榴紅》榮獲金獎。 長篇小說《東升》《平遙世家》《地火長歌》在中國作家網(wǎng)“長篇連載”欄目連載。“起點中文網(wǎng)”刋載長篇小說《釷帝》《夢海拾星》《逆襲修道》《黃土的呼喚》《三星堆·青銅戀歌》《逆天修道不逆天》《穿梭夢境的未來探秘人》等;“喜馬拉雅”發(fā)表長篇小說《一代宗師黃賓虹》《大文豪魯迅》《藝術(shù)大師新鳳霞》等。文學(xué)評論《四秩風(fēng)華: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館的時代華章與未來新程》《從航海羅盤到數(shù)字星圖:中國文化出海的文明重構(gòu)與范式革命》《新世紀蜀韻:四川作家筆下的文學(xué)版圖》《阿來:于藏地書寫中構(gòu)筑文學(xué)的宏大宇宙》《〈賈平凹文選〉:當(dāng)代文學(xué)靈魂的多棱折射》《于時光褶皺處,探尋人性微光 ——賈平凹長篇小說〈消息〉的深度剖析》等三十多篇論文被中國作家網(wǎng)發(fā)表,其中“中國作家網(wǎng)文學(xué)好書2024年度十佳”系列評論引關(guān)注。《作家網(wǎng)》發(fā)表《數(shù)字浪潮下,中國文化出海的星辰征途》《百年筆耕鑄魂,八十載文學(xué)烽火 ——徐光耀的文學(xué)史詩》《時代浪潮下的靈魂鏡像與文學(xué)回響——葉辛“知識分子心靈三部曲”》《大地與靈魂的敘事詩 ——論劉亮程及其作品的境界》《于文學(xué)星河中閃耀的星辰——探秘張俊彪》等文學(xué)評論。30余萬字長篇小說《東升》單行本由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納入出版計劃,即將出版發(fā)行。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