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都風(fēng)物賦五章
作者:安諒
水利樞紐工程
南水北調(diào)。東線的源頭。長江水自此出發(fā),一路向北,級級攀登,奔騰千里。
入江的河道。四個水閘,像天使,巨大的梳子,梳理流水的羽毛。
野性的水流,才如此溫順,聽從天使的調(diào)遣。
路程迢迢,使命不凡。每一步,都始于凝氣靜神。
我仿佛是其中的一滴水,壯懷激烈。卻又被一種廣闊的深沉震撼無聲。
樞紐此刻浩瀚地平靜。絲毫不見傲氣逼人,志得意滿。
分明是一位偉大的哲人和詩人,正在抒寫一篇深情的華章一一以它的寧靜致遠。
自在公園
祥云縈繞。一朵朵,與游人同步逍遙。
滿園的枝丫,都是閃電的凝固,綠葉是在云中的洇染。
一水的依傍,有云的笑波。
自在,是一個形容詞,一個名詞,一個動詞,更是一個代詞。
第一人稱,每一個來此觀游的我。
多好,我的公園,毫不避諱,又深含幾分玄妙。
到這里,不是來獲得的,而是尋求放空。你仰望天空,良久,身心輕盈,仿若棲上云枝,登陸星座,眼前空無一物,心靈愈發(fā)澄明。
這里的一樹一木,一路一水,都面向蒼穹的。
自在,方有自在的本色。在這叫仙女鎮(zhèn)的地方,飄飄欲仙。
滿天的星云,都是大師的身影,引你步入:照見五蘊皆空的世界。
自在,自在,自在,自在。
螺螄
螺螄,江都美食一絕。早,鮮,多。有道是:清明螺,賽肥鵝。
螺螄,也是一個結(jié),窩在我心房,久遠。
當年父親炒螺螄,鮮美可口,我不食一顆,怕煩。或許,因此傷過父親的心。
此刻清明前夕,父親仙逝25年之后,我來到他出生的江都,吮吸螺螄,螺肉撲入口中,老淚瞬間涌出眼眶。
江都人說,螺螄各種烹飪,已不輸于比其壯碩的龍蝦。各種滋味皆可品嘗。
此一顆,已令我百感交集。
江都人螺螄殼里做道場,不假。想到識字不多的父親,在鐵板上精心裁剪,被譽為上海港的抓斗大王,鐵裁縫。
不由恍然:工匠之心,如出一轍,由此龍川,一脈傳承!
我若早啖螺肉,也許,文字粒粒如其一般飽滿豐潤,咀嚼更有味。
況且它明目,排毒,我定能識人,凈體,身心必然愈發(fā)透亮。
江都螺里,是一顆肉長的心呀。無聲卻有聲!
仙女鎮(zhèn)
仙女鎮(zhèn),不見仙女。片片云朵,皆為仙女。
空氣里的芳香,便是仙女的芳香。
仙女不一般呀。她胃口大,牙齒也硬,將一個以磚橋為名的龐大的農(nóng)場,也吞并了。那是我父親出生的地方。
由此,我也以仙女鎮(zhèn)為祖籍地,為根,為驕傲。
以江都第一鎮(zhèn)和主城區(qū)的名義,也因偉人大師在此誕生。
哦。仙女的胸懷寬廣,也容納了我這浮萍的靈魂。
與仙女一樣善良的鄉(xiāng)親,稱我為鄉(xiāng)賢。老朽慚愧慚愧。生長在都市的心,有點狂野。我要收斂到家了,才配與銀杏,一同站在這片純樸的土地上!
每年三月,我必回來。我不是賞景觀花,是拜祖祭先。只有得到他們最終認可,成為仙女鎮(zhèn)的一員,我方心安理得。
感謝仙女鎮(zhèn),每次回來,我青春的小鳥也回來了!
而我在都市的夜夢里,常常夢到仙女牽著我的手,她要帶流浪的游子,回歸心靈的故園。
邵伯古鎮(zhèn)
古鎮(zhèn)太多,多如天下明星。大都不是原裝,看著夾生。
這一個,卻是素顏。大運河是識貨的主兒。也是情種.。商埠早已古老,他仍不離不棄,仿佛在歌吟一首葉芝的詩《當你老了》。
這樣的摯誠不問不顧,就太薄情了,我?guī)е綄さ暮闷娑鴣怼?/p>
來了,就被故事多如漣漪的運河降服了。我的眼眶禁不住濡濕。歷史傳說,是我的情感催淚彈,接二連三,要在我的臉上,打造兩條小小的運河。
沒有歷史故事,怎么配得上古鎮(zhèn)這一神奇的名詞!
一棵甘棠樹,打開了邵伯古鎮(zhèn)的天空。片片樹葉上,都閃爍著善良和感恩的光芒,濾盡了四面而來的渾濁,也讓我的雙眸明凈透亮。
斗野亭里,運河已在我身心流淌,以詩思的方式,涌動,奔騰。可惜亭里缺一張書桌,哦,應(yīng)該是一條渠道。我擔心我的文字泉涌,不可阻遏。
其實我是過慮了。鐵犀牛在那里站著,它以靜制動,鎮(zhèn)水,也穩(wěn)人心。給人以安全感。完全有別于西班牙的斗牛秀。
我的詩歌,就以運河的模樣,靜水深流。
安諒散文詩《江都風(fēng)物賦詩(已刊《揚州晚報》2025年9月13日副刊)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quán)發(fā)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