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世之城
巴客
 
1.人偶
 
她說要與我面對面
她騎著木馬，地圖上下起了雨
她騎著木馬，帶著一年中最好的三個月
 
好，我說可以，我的形在哪里
我像一個白色幽靈，在她身后
畫出意識之外的玫瑰線
 
她說我們需要一面鏡子
她騎著木馬，怎么發(fā)放人神共享的食物
她騎著木馬，遠(yuǎn)方的消息在頭頂打轉(zhuǎn)
 
我打出V的暗號，其實我失敗了
我進(jìn)入她的身體之后顛簸不止
 
我們不會注意到在這座城市
天永久地亮了
 
 
2.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女巫之錘是什么意思
這里不需要投票選擇天使或者魔鬼
它們只是愛的一個理由和不愛的七個理由
它們擁有北緯二十六度的恐慌
 
恐慌什么——東經(jīng)線“像幽浮一樣荒繆”
今天是十三號，星期五
今天是你自我鞭苔的好日子
我想擁有你的苦痛
 
晚寐披衣舞！ 寒月空中懸！什么話
合上眼睛吧，腿還在過街地道流浪者的歌聲里呢
要么我只能靠戒律和毒藥來維持與遠(yuǎn)方的關(guān)系
 
我聽見全城的人都站了起來，向著深淵
我會呼吸沉穩(wěn)，我會跨過層層夢境，我擔(dān)心著夜的濃度
但我會帶你到安全的地方
 
 
3.在記憶外面
 
有敵自遠(yuǎn)方來，不亦樂乎？我看見了。
我沒有看見。我從沒淪為催眠術(shù)的家奴
我只是在人群之中捕捉厭世的小蟲
 
還有水——它曾經(jīng)窮兇惡極，但它恬靜下來了
 
我傷害過我假設(shè)出的你的形狀
你在我假設(shè)的天空里行走時
雨在外面，人世也在外面
 
巫術(shù)日益昂貴。把什么留給先祖呢
睡眠淹死時間，幻覺干掉邏輯
誰能夠靠近我并且接生我的黑暗
 
我走遠(yuǎn)，我尋找阻力。那些個會飲酒的暗器
與伸入我骨頭中的手結(jié)盟，阻止著字母
 
 
4.道士進(jìn)城
 
安全逃亡條款第七條：做個酒徒
做無所不在的酒徒
呵護(hù)好與生存相關(guān)的騙局
哪里有寂寞，哪里就有陰陽魚
不可越過潘朵拉魔盒
從屬于哪個神的黑手黨并不重要
一起滑過貨幣吧啟示錄足夠過冬了
勾引所有夢中仇人
見證榮譽(yù)謀殺
 
 
5.在此域我是遲鈍的
 
打火機(jī)落進(jìn)《易經(jīng)》第八章第八款
你要我虛構(gòu)什么，她的夏天只有空調(diào)wifi西瓜
圣母啊，“夕陽西下，你丑我瞎”
 
情趣內(nèi)衣完好無損
外圍女爬墻，跛足的圣人應(yīng)該怎樣醒來
愛的開關(guān)是用來對付世俗的
 
趕制出自我覺醒與饕餮的旅程
生活在暗處是一門藝術(shù)眼看就要失傳
掌管我的缺陷的女人只會雇雨澆愁
 
 
6.槍是必須
 
浴袍，走廊隱密，很多年
昨天下落的太陽，獨睡兒童，穿越者撕臉
天空有灰燼，燈與世隔絕，我在水中
 
沉船，走失的魚類，陌生的感情
釘在失敗上的快意之眼，你請留心
角色自由認(rèn)領(lǐng)，這里沒有試衣間，我們聽證
 
打賞各個器官，眾籌不夠的時間
精神病人不會謝絕晚餐，鋼琴師應(yīng)有恨，你有焦味
我說我說我全說了，你上了天花板
 
槍是必須的，槍是必須的
 
 
7.我們不在歷史中
 
夜里沒有奇跡，這就是奇跡
爬行吧，天使尚未下達(dá)捕殺令
 
可以不斷上樓和下樓
饑餓出現(xiàn)在眼前，已是昨天
 
肩上的鳥哺乳著更多無用的鳥
這個居所決不容許鐘聲經(jīng)過
 
外表冷漠的人死于一場熱情瘟疫
婚禮上烏云埋葬七弦琴是一個很復(fù)雜的過程
 
誰提到變位元字謎誰就要開放全部痛苦
誰想起黃金分割率誰就定制臨時政府
 
在水晶里放養(yǎng)人群以及一些必要的動物
想的到的僻好都會根深蒂固
 
只有一種血可以攔下核子武器
在昔日的舞臺，流行歌曲呼吸困難
 
圖景中的名字都會揮發(fā)干凈
槍在門外，咖啡沸騰
 
 
8.她與木馬
 
她從來處來，她不往去處去
她在地面上飛翔
她在我身體里飛翔
 
她說我們做具體一點的夢好嗎
把城墻都交給向日葵
把向日葵都交給天空
 
一日三餐，流光逝水
城里有魔圈，魔圈里有城
木馬在世人的眼中穿巡，穿巡
 
她愛木馬，木馬生育了她的夜晚
白色的木馬像困倦了千年的藏經(jīng)筒
她的腹內(nèi)睡著苦行的先知
 
一片樹葉壓在她的身上
很重。我卻一無所依
 
她弄醒木馬，然后催眠木馬
 
 
9.“死亡在人類之死中死去”
 
在夜里，墓碑寧靜
墓志銘四處走動
 
我們耐心等待另一個冰河時代來臨
我們的生命，就是懷著死亡血脈的
子宮
 
 
10.墨菲定律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你來
我四時攜酒，我有鋤惡利器
我為可憐的海神打造東風(fēng)和古調(diào)
你來，這不是我的人生
我相相信天降魔術(shù)
 
“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你來
四季如此不明朗，萬物嚴(yán)峻
我要在晚間新聞里為你趕制一場意外
你來，此時潮打空城，此時
我們?nèi)ョR中避難
 
這是你淚水的出生地，這里染上了木馬病毒
夢里的悲劇不斷重復(fù)。但是
我們脫離了自己的名字
 
 
11.我思故我呆
 
她說：圣杯，其實不是一個杯子
 
白蟻。僵尸。紅色通緝令。
惡意。臥底。反手摸肚臍。
沉船。教主。王牌情報組織。
再生人。傻子視角。菲波那契數(shù)列。
 
“女性一半”是什么？我不相信
今天的情緒指標(biāo)，隔代撫養(yǎng)的天使
 
花自飄零水自流……
腦洞里沒有外星人，只有
胡巴
 
 
12.第五道
 
大遲度八卦，給死亡的份子錢，渣男鬼上身，肉身坐佛出廟堂
神圣女性需要象征物，我給出黑暗切片。給出
苦行。
 
如果很擁擠，就遮蔽幸福指數(shù)
如果精荒，就申請一場局部戰(zhàn)爭
 
 
13.說好的黑暗切片呢
 
那些虔誠的信徒都知道
造型各異的原罪，氣味特殊，比宿主任性
世人敬畏著神明掩飾著血腥
他們在恐懼中競技，悲歡，傳種接代
精神托付給因果關(guān)系
 
你的嗅覺尚在，你拋擲的言詞尚在
你手上的光線足夠捆綁不真實的圖景
多少年，機(jī)緣暗淡如城墻之影
青草瘋長，你必須保留著
比白晝干燥的羽毛
 
 
14. 少數(shù)派力量
 
別無選擇，凡事天注定
或可在季節(jié)中保留疼痛
做有債必還的人，拉住喪失侵略性的身體
在有形式感的宿醉里裝上炸藥
在沉睡中注射夜的殘液
 
什么力量能夠舉起無畏之劍
大量的歡欣彌漫水的聲音
比思想更自由的災(zāi)難定會匯聚
我們縮回頭顱
 
開始漫長的死亡過程
遺忘鳥類、馬群，和魚在天空飛翔的痕跡
如果還有樹，樹就會逃亡
如果還有人群，人群就會燃燒
 
把欲望趕到安全的角落
在明日邊緣，滿足土地的不時之需
 
 
15. 前目的地
 
她說，“我?guī)ё吡四愕乃廾?br />  
她沿著火光尋找她熟悉的暗夜
那夜里插著人類使用過的語言
 
這里居住著不肯熄滅的太陽
 
天空粉碎之時
我們會在哪一個夢里
 
 
16. 醉，或第八謊言
 
左有天眼，右有告解體系
正午的鏡子守護(hù)著尚未成型的沙塵暴
羊圈現(xiàn)出引擎，街巷解散
地平線把江湖彈出城門
 
報信的人認(rèn)知死囚器官中的越界飛行
杠桿撬動臨界物質(zhì)
鐘聲鳴響時布局異鄉(xiāng)播種期
 
秘術(shù)，權(quán)力獵手，巖窟中的圣母
搞定陰暗騙局消耗全部呼吸
超越思想的物質(zhì)科學(xué)
隨波逐流或逆流而上
權(quán)力變得疲倦
 
瑪雅人發(fā)明衛(wèi)星的那個夜晚
平庸的人長出鮮肉，看著浮腫的睡眠
回想耳朵外的刀刃
那時，平庸的事情主宰生活
長逝者鐘愛著玻璃
 
 
17. 球
 
男人和女人。移動迷宮避開時間。不確定的事件。
神要賺我們的錢。但是機(jī)緣并不存在
錢的位置在哪。
 
我們已經(jīng)不能向萬物收稅。不能。
做空岐途，摩登原始人任性如此。
 
 
18.當(dāng)木馬羞愧起來一個人的世界就到期了
 
沒有一個理由能夠到達(dá)此域
木馬騎上她夢的胚胎
 
時間果然落地生根。人們從四面八方回來
人們帶回了海洋的碎片
 
你合上的歷史書被鏡中的風(fēng)卷起。你敲碎
鈣化的骨頭?！翱?，無論如何，這漫長的一天
怎么也過不完?！弊詈蟮穆曧憰窃鯓?br /> 歸回木馬的憂慮
 
不會再有巧合，連石頭都會尖叫
缺了遺傳的瓶子，張開了它的
大嘴。
 
 
19.白日焰火
 
超體退回靈魂深處
狗頭金偶然進(jìn)入名字的暗影
酒徒霸占每一個方向
我正好目睹手上的星像凋零，焰火出發(fā)
那么多等待被收割的面孔冒出地面
 
沒有秘密可言，“所有遙遠(yuǎn)的地方
就都越來越近了。”眼中流出細(xì)葉
家園此時比虛無深刻
 
情愛顫栗不安，疾病加深濃度
海洋來不及推翻悲劇
 
              2015 / 7 / 17—28初稿


左手和右手，巴客和顧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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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網(wǎng)編輯：安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