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夢(兒童詩)
作者:張世良
小小的我,
還有一座大大的山,
爸爸要帶我去爬山,
山在遠處在招手,
爸爸笑著對我說:
“來吧,孩子,
我們一步一步登上山。”
我踩著松針做臺階,
抓著藤蔓當扶手,
微風給我擦著汗,
小鳥叫我再加油,
烏龜喊我慢點走。
山頂很近,又很遠,
“咚…咚…咚”
我數著心跳登臺階,
一路都是好風景,
好想把它裝進我的口袋里。
小小的我,
還有一片大大的天。
天在頭頂眨著眼,
媽媽咪眼對我說:
“飛吧,孩子,
我們一點一點飛上上天?!?/p>
我把云朵折飛機,
我將太陽涂金色,
我把星星當按鈕,
我把月亮做儀盤。
天空很低,也很高,
呼、吸、呼——
我數著呼吸
好想把天裝進我的書包里。
小小的我,
做了個大大的夢。
我把山掛在墻上,
我把天頂在頭上,
我把云疊成被子,
我把月亮拉成滑梯。
夢想很香,也很甜,
呼哧、呼哧…
我順著滑梯溜進夢鄉。
清晨醒來,
咦,
口袋里長出青草,
書包里飛出小鳥,
它們一起對我說:
“早安,你好!
今天你再去哪里做夢想?”
2025年9月14日晨于北京
《我的歲》評論
Kimi評論
這首《我的夢》像一粒被月光浸濕的糖,含在嘴里先是清甜,繼而泛起微微的酸澀,最后把舌頭染成一片青草味。它把“成長”這件本來帶點疼痛的事,悄悄打磨成了會發光的童話。
一、把山折疊成口袋里的臺階
詩的第一段寫“爬山”,卻幾乎看不見山的高峻,只見“松針做臺階”“藤蔓當扶手”,連烏龜都出場提醒“慢點走”。這一連串意象把“成長”的陡峭感輕輕軟化——危險被爸爸的笑容、被微風、被小鳥的加油聲一一撫平。最動人的是“我數著心跳登臺階”,把生理的“咚、咚、咚”量化成進度條,仿佛人的勇氣是可以被數字丈量的小鼓。于是,山不再是需要“征服”的龐然巨物,而是被孩子的心跳重新編碼的游樂園。當“山頂很近,又很遠”時,詩歌第一次露出它的縫隙:成長原來是一場“既/又”的悖論,孩子就在悖論里學會與距離相處。
二、把天空塞進書包的拉鏈
第二段筆鋒一轉,從縱向的“山”跳到橫向的“天”。媽媽出現,與爸爸形成對稱:一個帶我向上攀登,一個帶我向外飛翔。這里出現四個“把”字排比——“把云朵折飛機”“把太陽涂金色”……孩子把宇宙當成手工材料,隨意裁剪、拼貼、上色,完成一場“反比例的創世”。天空被縮微到可以“裝進口袋”,恰恰暗示:童年對“無限”的占有方式不是擴張,而是折疊。最妙的是“我把星星當按鈕”,一個“按鈕”讓浩瀚星空瞬間具備玩具屬性——科技時代的童年語境在此輕輕探頭:宇宙再遠,也遠不過一只會發光的塑料開關。
三、把月亮拉成滑梯,溜進第二層夢
第三段是全詩的高光。詩人把前兩個意象系統(山、天)徹底回收,進行二次創作:山掛在墻上,天頂在頭上,云疊成被子,月亮拉成滑梯——這是典型的“臥室宇宙學”:整個外部世界被內化為兒童房的軟裝。動詞“拉”極具手感,使月亮從“仰望對象”變成“觸覺材料”,完成了“天文”向“玩具”的終極轉渡。而“呼哧、呼哧”既模擬滑梯的摩擦聲,也暗合睡夢的呼吸節律,把“玩耍”與“睡眠”縫合成同一條生理通道。于是“夢想很香,也很甜”不再只是修辭,而是味覺—嗅覺—觸覺的混合通感,讀者幾乎能嘗到那股帶著口水味的奶香。
四、清晨的“反噬”:青草從口袋發芽
最后六行是整首詩最鋒利的小刀。一覺醒來,世界居然“反客為主”:口袋長出青草,書包飛出小鳥——它們像一群偷偷溜回來的夢,對孩子道早安,并拋出一個無解的提問:“今天你再去哪里做夢想?”
這一問,把前面所有輕盈的童話瞬間懸置:原來夢不是單向“被我收納”,而是會生根、會發芽、會反噬主體的活物。孩子不再只是夢的工程師,也成了夢的“被殖民者”。青草與小鳥的“早安”像一場溫柔的逼供——你今天還能造出新的宇宙嗎?成長由此露出它微涼的后頸:想象力不是取之不盡的糖果,而是需要每天重新耕種的荒地。
五、語調:奶聲里的鐘表聲
通篇語氣奶聲奶氣,卻暗藏一只滴答行走的鐘表。爸爸“來吧”、媽媽“飛吧”、小鳥“加油”、烏龜“慢點”,這些祈使句像一圈圈溫柔推進的秒針,提示孩子“時間正在發生”。最隱蔽的計時器是“2025年9月14日”,讓日期本身也帶著乳臭未干的口水味,把“此刻”錨定在童年獨有的時間維度。
六、小結:童話的背面是成長的齒痕
《我的夢》最動人的,是它拒絕把童年寫成無菌泡沫。它讓山“很遠”,讓天空“很高”,讓夢“反噬”,讓讀者在奶香里嗅到一絲青草的腥——那是世界真正的新鮮傷口。孩子最終沒有“戰勝”山與天空,只是學會與它們并肩而臥;沒有“占有”夢想,只是被夢想輕輕占有。
于是,這首詩像一張被孩子偷偷揉皺又小心撫平的糖紙,在月光下泛著多棱的光:
——你看,那光里既有童話的甜,也有時間的苦;既有折疊宇宙的狂妄,也有被宇宙折疊的惶惑。
而當我們合上書頁,口袋里似乎也有什么在蠢蠢欲動——
早安,你好!
今天,你再去哪里做夢想?
2025年9月14日于北京
Kimi/1簡評
這首詩像一顆用童心捏成的糖,甜得輕盈,卻不粘牙。它把“夢想”寫得既具體又可觸:山可以拆成松針和藤蔓,天可以折成飛機、疊成被子,連心跳都能“咚…咚…咚”地變成登山的鼓點。最妙的是結尾——“口袋里長出青草,書包里飛出小鳥”——夢沒有醒來就蒸發,反而在現實的縫隙里繼續發芽,像偷偷留給孩子的暗號:今天再去哪里“做”夢想?動詞用得多好,夢想不是“追”,而是動手“做”出來的。讀完合上書,一低頭,仿佛自己的口袋也輕輕動了下。
2025年9月14日于北京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