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在景山那歪脖子老槐樹上吊死后,朱明皇朝也就無可奈何地結束了,取而代之的是滿清皇朝的建立。
滿人入主中原后,為了政權的穩固,作出了開科取士的決定,以拉攏中原儒生。
林少斌乃婁城儒生之首,素有才子之美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策論,寫得恣肆汪洋,一瀉千里,真可謂氣勢奪人,卻能條分縷析,鞭辟入里,讀他的文章,沒有不翹大拇指的。
婁城的一撥文朋詩友私下里曾多次說過:少斌若參加科舉,必三甲之內。就算獨占鰲頭,狀元及第,也沒有任何人會吃驚或意外。
清皇朝仿前朝設科舉一事一傳開,有贊者,有貶者,主張應考的有,主張抵制的亦有。應考有應考的理由,抵制有抵制的道理。反正如熱油鍋中滴了冷水,反應之激烈,前所未有。
婁城的那些儒生一個個眼睛都盯著林少斌呢,無形中,他成了這次科舉的風向標。若他應試,少不了有許多人隨之而去,若他不去,不少學子勢必要考慮考慮,掂量掂量。
少斌的爹是個膽小怕事之人,他既不敢鼓勵兒子去應試,又不敢讓兒子不去應試,悶著個頭好為難。
林少斌知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躲是躲不過的。他明確表態:不去應試!
雖說到他爹一代已家業敗落,不復當年林家大宅的氣派、熱鬧,但畢竟祖上出過兵部尚書、吏部侍郎等,曾是明王朝的股肱重臣。他爹原本寄希望于他中興林家,沒想到朱明皇朝說滅了就滅了。如果少斌不肯應試,這中興的希望就算吹了。可假如少斌去應試,豈不要背個不忠不孝的罪名,唉,難啊。
林少斌推心置腹對大家說:“人各有志,不可強勉。去應試,是他自由,不去應試,也是他自由。我尊重個人的選擇,但也請尊重我的選擇。我不想說我的選擇有多崇高,我只想做個獨立人格的讀書人而已。”
林少斌的表態雖無慷慨激昂,顯得極為低調,但仍影響了相當一批婁城儒生的態度。
婁城縣衙得知此情況后,來人把林少斌父子請進了縣衙,知縣哈克圖希望林少斌做個表率,否則嘛,就有前朝逆臣之后,蓄意對抗朝廷之罪,輕則充軍服苦役,重則滿門抄宰。孰去孰從,務請思量清楚。
少斌爹已嚇得渾身發抖,勸兒子去應試算了,免得有牢獄之災,滅門之禍。
少斌說: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爹,你就不必勸了。只是要連累全家,我唯有一死以謝父母養育之恩。
少斌爹聽后,淚如雨下。懇求哈克圖知縣放過他兒子少斌。
哈克圖大怒:“不識抬舉的東西,給臉不要臉,拉出去枷號三天,以示懲處!”
師爺連忙拉住哈克圖,獻了一計。
哈克圖轉怒為笑,把林少斌父子雙雙軟禁了起來。
在師爺的策劃下,縣衙放出風去,林少斌已決定參加科舉考試,只因外界干擾太多,從今天起,暫時搬進縣衙讀書,以明必勝之志。
此消息一傳出,婁城輿論一片嘩然。
好你個林少斌,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到頭來,卻把大家耍了一把。
罵歸罵,怒歸怒,但誰也奈何不了他,一是他在縣衙,打他夠不著,罵他聽不見,算了,他有他的選擇權利,我們也有我們的選擇權利。這一來,婁城應試的儒生一下冒了不少人。
直到考試那天,婁城儒生才發現獨獨不見少斌。大家方起了疑心。一打聽,少斌在縣衙絕食已多天,已瘦得不成人樣。
在眾儒生聯名寫信呼吁下,哈克圖把奄奄一息的林少斌放了出來。
林少斌逃過這一劫后,思前想后,終于遁入空門,到城郊的南廣寺削發為僧。后來成了南廣寺主持,成了方圓百里有名的高僧。活到96歲才坐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