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 仁

       北京，

沒有風，太陽把大地照射得暖洋洋的。街上的行人大都卸下了冬裝，一些愛俏的女孩過早地穿上了薄衣短裙。

一輛671路公共汽車朝小莊站駛來，正等出租車的我瞥了下車廂，乘客不多。我要去的地方只三站的路程，何不改乘此車？車停穩了，我跳上車坐到后車廂第三排位置。

我注意了一下這趟車上的乘客，中青年居多。車上沒有司空見慣的喧嘩，只偶有報站的提示聲。

三個大約十七八歲的女孩坐在后車門旁豎放的一排座椅上。她們都穿著長袖春裝，頭發都經過染燙且呈栗色，長長的睫毛下忽閃著大而有神的眼睛，臉上帶著稚氣，皮膚顯得有些黝黑。她們說話不多，偶爾竊竊私語，但看得出她們是外地人，或在北京上學，或在北京打工。

陽光透過車窗玻璃暖暖地照進車廂，車里顯得有些悶熱。三個女孩中的一位費了好大的勁，把背后的車窗打開了一條寸寬的小縫，空氣立時變成活躍的小風吹進車廂。

乘客還沒有來得及享受漾進來的那股清涼，只聽 “啪”的一聲，呈丁字形正對著女孩那排椅子后方位置上的一個女乘客，沒有說話，卻用力關上了窗戶。我循聲看去，只看到這個立著風衣領的女乘客的側面，大約是個保養得不錯的中年女性。

開窗戶的女孩，吃驚地、怯生生地朝這個女乘客瞥了一眼，無奈地和同伴們交換了一下眼色，沒有說話。

車里又恢復了悶熱，人們的眼光齊刷刷地聚焦到這四個女人身上，但沒人說話。

車過了一站，那個立領女人離開座位向車門走去。我才看清這是一張不太規則的臉，鼻子高但顯得肥大，嘴巴性感但不太周正，皮膚很白但露出幾份傲氣，腳登高跟鞋，中等微微發福的身子裹著一款用上好藍色尼料作的風衣。看得出她是有北京身份的女人。

車門開了，立領女人步履不太靈便地下了車。三個女孩幾乎凝固的臉終于活泛起來。

一個留著平頭、穿著黑色西服的年輕男子上車，坐到剛下車的那位立領女人位置。三個女孩中，坐在中間的女孩瞟了男青年一眼，又轉過身來試探性地欲再次打開窗戶，但撥拉多次，沒有撥開按鈕。年輕男子見狀，微起上身伸手幫了一把。

車窗再次打開了寸寬的縫，春日的小風擠進了車廂，車內的空氣立時清涼起來。三個女孩不約而同地回望了一眼這位善解人意的男青年，臉上綻開快慰的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