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嬰
文/張健
王曉武拖著行李箱走在鄉間小路上,七月的陽光毒辣辣地照在頭頂,蟬鳴聲此起彼伏。遠處的水塘泛著粼粼波光,他擦了把汗,加快了腳步。
突然,他的腳步頓住了。
水塘邊蹲著一個穿紅衣的女人,正低著頭搓洗著什么。那抹紅色在綠油油的稻田邊格外刺眼,王曉武瞇起眼睛,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堂嫂?"他試探著喊了一聲。
女人緩緩轉過頭來,王曉武的心猛地揪緊了。堂嫂的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卻紅得嚇人,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曉武回來啦。"堂嫂的聲音沙啞得不像人聲,"來幫堂嫂擰擰衣服。"
王曉武下意識后退一步,他這才注意到,堂嫂手里搓洗的根本不是衣服,而是一塊沾滿泥土的白布。更詭異的是,水塘里的水紋絲不動,堂嫂的手明明在動,水面卻平靜得像一面鏡子。
"我、我先回家了。"王曉武轉身就跑,他能感覺到堂嫂的目光一直追著他的背影,如芒在背。
跑到家門口時,王曉武已經氣喘吁吁。母親正在院子里擇菜,見他這副模樣,連忙問道:"怎么了?見鬼了?"
"我、我剛才看見堂嫂在水塘邊洗衣服......"
"啪嗒"一聲,母親手里的菜掉在了地上,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你、你說什么?你堂嫂七天前就難產死了,今天正好是頭七......"
王曉武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來,耳邊嗡嗡作響。難怪堂嫂的臉色那么難看,難怪水塘里的水紋絲不動......
"不好了!"村口傳來急促的鑼聲,"祠堂著火了!"
王曉武跟著人群跑到祠堂,只見老族長拄著拐杖,顫巍巍地指著祠堂里供奉的牌位:"作孽啊!作孽啊!王氏祠堂的牌位全倒了,這是要出大事啊!"
"族長,您看這......"有人指著地上凌亂的牌位。
老族長瞇起渾濁的眼睛,突然倒吸一口冷氣:"這是......這是陰魂索命!有人死后在陰曹地府感覺孤單,要帶人下去陪她!村里怕是要遭大難了啊……"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來:"讓我來看看。"
王曉武回頭,看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年輕人擠進人群,正是他在省城機械干校的同宿舍好友張不倫。
"不倫?你怎么來了?"
"聽說你回老家了,我來找你玩。"張不倫說著,蹲下身仔細查看倒下的牌位,"果然如此......"
"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老族長急切地問,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希望。
張不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神色凝重:"我奶奶是茅山傳人阮道長,她在夢中將畢生所學傳授給我。這牌位倒下的方位,正好對應天罡七星,說明有陰物作祟。"
"阮道長?"老族長猛地睜大了眼睛,手中的拐杖微微顫抖,"可是合肥蜀山腳下老鷹拐阮道長?"
張不倫點點頭:"正是。"
老族長長嘆一聲,臉上的皺紋似乎更深了幾分:"當年你奶奶在你們那一帶可是赫赫有名啊!記得有一年,村后山鬧僵尸,咬死了好幾口人,是你奶奶出手,用一把桃木劍鎮住了那東西。可惜啊,后來因為救工友,道長英年早逝......"
"夢中傳授?"王曉武驚訝地問,"這是什么意思?"
張不倫解釋道:"茅山術的傳承方式非同尋常。奶奶去世后,有一天晚上,我在夢中見到了她。她將畢生所學化作一道金光,打入我的眉心。從那以后,我就有了這些本事。"
老族長顫巍巍地抓住張不倫的手:"孩子,既然你是阮道長的傳人,那咱們村就有救了!你可一定要幫幫我們啊!"
張不倫扶住老族長,鄭重地說:"族長放心,我既然來了,就一定會解決這件事。不過,我需要準備一些東西......"
張不倫從隨身的布包里取出七面銅鏡:"今晚子時,我要在祠堂布下天罡七星陣。曉武,你幫我準備七盞油燈,要老式的煤油燈。"
夜幕降臨,祠堂里點起了七盞油燈,銅鏡按照北斗七星的方位擺放。張不倫手持桃木劍,站在陣眼處。王曉武和其他村民躲在祠堂外,透過門縫緊張地注視著里面的動靜。
子時一到,陰風驟起,油燈的火苗劇烈晃動。祠堂外傳來"咚咚"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來了。"張不倫低聲道。
祠堂的門被一股大力撞開,堂嫂穿著那身紅衣,直挺挺地站在門口。她的眼睛泛著綠光,指甲又黑又長,嘴里發出"咯咯"的怪笑。
張不倫劍指堂嫂,口中念念有詞。七面銅鏡突然射出金光,將堂嫂困在陣中。堂嫂發出凄厲的慘叫,身體劇烈抽搐。
就在這時,王曉武注意到堂嫂的肚子在動。他還沒來得及提醒張不倫,就見堂嫂的肚子突然裂開,一個渾身是血的嬰兒從里面爬了出來!
張不倫眼疾手快,一把將嬰兒抱起。堂嫂的身體瞬間干癟下去,化作一具枯骨。
"這是......"王曉武目瞪口呆。
"她難產而死,執念太深,魂魄不愿離去。"張不倫輕輕拍著懷中的嬰兒,眼中閃過一絲憐惜,"這孩子命不該絕,我要收養她。"
王曉武看著嬰兒,忍不住問道:"你打算給她起什么名字?"
張不倫低頭凝視著嬰兒臉龐,沉吟片刻,說道:"就叫她張玲玲吧。"
"玲玲?有什么特別的含義嗎?"王曉武好奇地問。
張不倫微微一笑,解釋道:"'玲'字取自'玲瓏',寓意她心思通透,靈性非凡。她在天罡七星陣中出生,吸收了陣法的靈氣,注定與常人不同。這個名字,既是希望她將來能明辨是非,也是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來歷。"
他頓了頓,語氣變得深沉:"而且,'玲'與'靈'同音,暗合她與靈異之事的緣分。這孩子將來或許會走上一條與眾不同的路,這個名字,也算是對她的一種期許。"
王曉武點點頭,若有所思:"張玲玲......確實是個好名字。"
張不倫輕輕撫摸著嬰兒的臉頰,低聲道:"玲玲,從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女兒了。我會教你茅山術,讓你明白自己的使命。"
王曉武看著嬰兒,突然想起堂嫂生前的種種。堂嫂是外鄉人,嫁到村里后一直不受待見。她懷孕后,村里人更是風言風語,說她懷的是野種。難道......她的執念,不僅僅是因為難產?
張不倫似乎看出了王曉武的心思,低聲道:"有些事情,現在還不是追究的時候。等玲玲長大了,或許會揭開真相。"
二十年后,張玲玲已經成為茅山術新一代傳人。她繼承了養父張不倫的衣缽,行走江湖,除魔衛道。每當有人問起她的身世,她總會說:"我是在天罡七星陣中出生的,注定要與這些魑魅魍魎打交道。"
然而,她始終記得養父臨終前的話:"玲玲,你的身世或許另有隱情。等你足夠強大,就去查清楚吧......"
作者簡介:張健,安徽合肥人。民建會員,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學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會員,安徽省散文家協會會員,安徽省散文隨筆學會會員,炎黃文化促進會會員。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