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棉
作者:胡斌
老大要成家了,這個消息傳得很快。
因為是老大要成家了。
因為老大說過,他不會再成家的,不管有多好的女人,這其中包括英國王妃。況且老大要結婚的是一只“岐”,就叫我們百思不得其解了。
老大是我大堂哥,從小我們在一個屋場長大,從小我都非常非常尊敬熱愛大哥。
大哥小時候家很窮,后來大學畢業后勵精圖治做生意發了家,成了赫赫有名的生意老大,在農城是倒海翻江的人物。可以說老大吼一吼,農城抖一抖。就是市委書記市長也經常與大哥在電視上同臺亮相,大報小報常常一睹大哥的尊容。農城上至八十歲的老太下到十多歲的小孩都認識大哥,談論大哥時,都會刷的一下亮出大栂指,眼睛閃著金光,露出得意的神色,人物,是個人物。
好像老大是他們的大哥。
但老大要成家了,這個消息一石擊破了井中天,使這個熱浪滾滾的城市又添了好幾分熱鬧的話題。
老大在未成氣候時我們都叫他大哥,成大事了我們才改叫老大的。不是老大要我們叫老大,也不是我們非要喊老大,而是不喊老大顯擺不出大哥的威風,也整不出大哥的英雄氣派來。
是我們自愿叫老大的,沒有一點點強人所難的意思。
老大原來的老婆叫梅麗,是個極漂亮賢淑的媳婦,我們都喊麗姐。麗姐和老大結婚后的第四年因難產母子死在醫院里。老大當時因為生意還在遙遠的路途中,得知這個消息如五雷轟頂,立馬暈了過去,幾天來神智恍忽,清醒時麗姐母子已葬在了山崗上了。
老大在麗姐母子墳頭跪了三天三夜,反復說的一句話是我對不住你,麗子。
老大說對不起梅麗母子,是麗姐臨產時大哥沒在身邊,大哥在忙生意,在為麗姐母子掙大錢。
大哥發誓終身不再娶女人,這不只有七八年,老大就憋不住了,就要食言,這叫我們很傷心。
傷心的不是老大,是一個偶像,一個至情至義的偶像在心中轟然崩塌。
一
農城地方不是太大,但建城已有一千七百多年的歷史。
農城四面臨山,南北城之間是由一橋飛架南北的長江大橋連接,中間是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的長江。因為長江的黃金水道使農城有了水陸之便利,是上川之咽喉,下廣之要塞,從古至今,就是商賈云集,買賣興隆,熱鬧非凡。
農城不光物產豐富,還出美女。有一句俗語是這樣說的,天下美女聚成都,成都美女數農城。如果說韓國的美女是整出來的,那農城的美女確實是天生的,清涼得如神農溪的溪水,光彩照人,沒有一點雕刻的意思。還有一句話就是說農城美女多細腰,細到什么程度,細到雙手一合,盡掐在掌中的程度。
農城有這得天獨厚的條件,自然是自古繁華。
農城臨江邊有一皇城酒樓,酒樓老板是位女強人,姓楊名玉容。她的容貌生得和她的名字一樣,花容月色,光照環宇,號人見人癡,是農城花中之王,王中的極品。
楊玉容自打在農城這塊地方盤下了這幢快要垮掉的皇城酒樓后,皇城酒樓僅如錢塘江的潮水一樣,一天天的火爆起來。要想在這家酒店吃頓飯,不提前三天預定是沒有座次的,只能在大廳呆著候著。
老大就是在危難之時深識楊玉容的。
恰巧市長請老大說事,也恰巧說到中午。老大說,市長,是吃飯的時候了,我們找個地方請市長吃頓便飯吧。
市長說,好啊,就在皇城酒樓吧。
要知道,請市長吃飯的人是多如牛毛。市長能和你在一起吃飯,這本身就是一種身份,是身份不是身價,身價千萬或者過億都是沒有用的,腦殼想偏了是偏頭。因為老大是紅頂子義啇,汶川地震老大一次就捐了五百萬,老大是愛國的義啇才有這個身份的,也才有這張寫著面子的臉的。
況且市長應承的口氣堅如磐石,好像早就應該與老大吃飯,好像這頓飯還吃晚了一點兒。這個叫老大就更受寵若驚。老大馬上樂顛顛的安排助手在皇城酒樓定上一桌。助手出去了一會兒,回來在老大耳邊耳語道,老大,不好辦呢,皇城酒樓連明天的雅座都定完了呢。
有這等事,你再和楊老板溝通溝通一下,說我要請市長吃飯,哦,是市長要和我們一起到皇城酒樓吃飯,叫她幫忙無論如何調個位子。
助手出去了一會,又小跑進來耳語道,真辦不了呢,老大,怕是老大要改地方了。
市長安排的,我能改得了嗎?老大對助手低語道。
市長辦公室,老大強忍著不好發火。那就只有老大親自出面了,助手無可奈何地說。吃頓飯還要我親自出面聯系,這個廟這么大。老大狠狠地盯了助手一會兒。但說是說,氣是氣,吃飯是大事,得趕快把事情辦好,辦不好老大在農城就不是老大了。
老大小聲嘟嚕了一句,這點小事都辦不了,我要你做甚。
老大只好對市長說要小解,出去撥通了楊玉容的電話。楊老板,是這樣的,市長突然想在你們酒痁吃個海鮮,小妹無論如何幫個忙吧,調個雅座,總不能讓市長在大廳里排隊吧!
電話里傳來楊玉容百媚嬌囀的聲音,喲,是老大呀,這,這還真不好辦呢,剛才你助手聯系了幾次,我這里的雅座后天的座位就預定完了,楊玉容好像故意在出難題。
幫個忙吧,都是同道中人。算大哥求你,行不行。楊玉蓉知道,老大是第一次求她。
好,既然老大打了招呼,我再看看能不能想出點辦法來。
又過了二十來分鐘,老大的手機終于響了起來。老大,算大哥有運氣,恰巧我有一幫姐妹聚會,我叫她們先等等,多玩一會兒麻將,把時間往后排了兩個小時,讓你把市長的大事辦好了,她們再來,行吧!
老大一聽這話,懸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
楊玉容老大是熟悉的,正如人們熟悉老大一樣。
楊玉容的名氣在農城也還是有一點的,有一點的原因是她長得像楊貴妃,至于有多像,要看看見的人說了算,有好像就有好像吧。
但像楊貴妃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傳聞楊玉容在大學是校花,是廳長的干女兒,網上曾出現過她大學時勾人魂兒的玉照。還有的人說什么廳長干女兒,就是廳長的那個那個嘛。這些都只是些傳聞,沒有人深究過。
老大說不清,也沒精力深究這些事,這些事也不歸老大管。老大不找楊玉容做老婆,也不用管。
老大今天的任務是陪市長吃飯,把市長吃得舒舒服服。
一瓶五糧液下肚,市長突然問老大的手下,楊老板還在忙吧。老大遞了個眼色,手下忙不迭三的跑去叫楊老板了。
二
楊玉容醉了,楊玉容來的時候卻已醉了。
女人醉酒不比男人醉酒,男人的醉是粗野的醉,英雄豪氣,放蕩無束。女人醉酒自有千般撫媚,也就是人們常說的:那個挨刀殺的,釣人魂兒,還要不要人活喲!只見楊玉容閃著一雙晶亮的眸子,如才出洞的山泉水一般,清轍透明,一右一左的兩個大酒窩似兩顆晶瑩的明珠恰到好處地點綴在玉盤上,在酒分子的作用下,盛滿秋紅萬種,分明就是兩朵帶雨犁花,洗盡人間纖塵。
不知楊玉容看到市長想到了什么,對著市長嬌媚一笑,眼睛彎得像七八分的麥浪一般,順風擺了過來,仿佛那靈韻也溢了出來。舉手投足之間,高貴清純的神色自然流露,讓人不得不驚嘆于上帝的天雕神功。
市長也有五分醉了,眼中只出現一個冰雕玉人,天仙般地立在身邊,以至于握手打招呼都忘了。還是秘書精明,輕輕的碰了一下市長。
市長若從夢中醒了過來:楊總,你的餐館辦得很有特色啊!
還不是市長大駕光臨,經常關愛本店,帶來的滿門喜氣,才有小店的光明輝煌啊。市長只是哈哈一笑,擺了肥大的手掌,哪里哪里。
老大看在眼中,喜在心中,隨口說出莫道英雄無情郎,最有情處方男兒。
楊總,敬市長一杯酒吧!
楊玉容款款細手,輕輕撫起一個小杯,市長,感謝您對小店的厚愛,一杯水酒,略表我的心意!說話之間,服務員已遞上一瓶開了封的五糧液,楊玉容給市長酌了九分小杯,自已卻在大杯中斟了滿滿三小杯酒,一口倒入口中,眠了眠嘴唇,我先干了,先干為敬,您請!
市長不好拒絕,況這好酒出自美女之手,還有淡淡胭脂之香,只得一抬手倒入口中,絲絲滑滑,任它順咽喉緩緩而下。
楊玉容接著給在坐的每人敬了一杯酒,您們慢用,我先去了。然后如楊柳依依,鳥娜而去。老大本想叫楊玉容還呆一會兒,他們還要回敬一杯,但市長秘書擺了擺手,對老大耳語道,市長四點半還有個會呢,要講兩句,就只好打住。
老大是高興的,因為市長今天高興。
老大想,來日方長,只要市長高興,他會經常到皇城酒樓來的。市長一來,皇城酒樓的生意就要又一次的長上翅膀了。在龍城,市長就是一個品牌,比李冰冰,范冰冰要響得遠,響得高、響得在心坎坎上。民以食為天,老百姓盼豐收,勞工者盼加薪,生意人盼發財,市長就是實實在在的衣食父母,就是實實在在的金銀錢袋,就是實實在在的財源滾滾。說小一點,市長殫精竭慮能來與老大共進午餐是支持民營企業,說大一點市長百忙之中壓出休息時間到這個餐館來是為龍城的經濟再上一個臺階、再來一次騰飛在體察民情,做深入細致的考察。
老大沒有不高興的理由,能和市長吃飯,和市長交杯論盞,這本身就是天大的榮譽,花幾十萬的廣告費是達不到這個效果的。況全國也就幾十個省級市吧,我老大能與幾十分之一的市長同桌共飲,還有“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的楊玉容恭恭敬敬來敬酒,這不是一般的福份,人們仰望的王皇大帝只不過如此吧,嫦娥在廣寒宮有時還聽令不聽召哩。
老大也有難言的苦衷,他的胃不好,這個不爭氣的胃就是喝酒落下的。酒是有情之種,也是無情之物,酒醉英雄,酒壯豪氣,酒動感情,酒拉近了距離,酒醉了朋友義氣,酒辦成了事兒,但酒也傷了肝,傷了胃,傷了身體。有些酒別人或者是手下都是代喝不了的,月母子碰到情哥哥,這酒是一定要喝的。正如剪彩,你站得腰疼,筆直得膀子都抬不起來,但誰叫你是老大,誰叫你是頭。自己的老婆能請別人幫忙吧。老大傷了肝胃是應該的,就像血管里流的是自己的血一樣正常,理所當然。
老大眼前又看到了梅麗,看到了梅麗溫柔的臉和動人的微笑。每次醉了酒,梅麗總是沖上一杯蜂蜜水,親手喂在他口中,讓他解解酒,護護胃。就是老大一千次醉酒,梅麗照樣給他沖一千杯蜂蜜水,最多只心疼地抱怨一下,又喝這么多貓兒尿,少喝一點總還是可以的嘛?梅麗知道,老大是沒辦法不喝貓兒尿的,只要世上還有這個玩兒,成功的人和失意的人都是離不了它的。做人難,做一個成功的男人更難,他媽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已,為事業盡忠就沒辦法為家庭老婆盡責。
狗屁胃,你為老大撐了十多年,也對得住人了。等我綁住機會再干幾年,我就把你象佛一樣的供起來,不讓你喝酒,不讓你吃他媽的酸甜苦辣的狗東西,好好地把你供著養著......就在老大昏昏沉沉的做著夢時,手下輕輕地拍了一下老大,說道:市長已走了,老大啊了一聲走了,我沒得罪市長嗎,手下擠了擠三角眼,沒有,走的時候,你不還送了市長嗎,市長不是很高興嗎,說下次抽時間再約啊!
老大拍了拍肥大的腦袋,伸了伸懶腰,你看我,你看我,差點誤了大事。
三
劉黑子真名劉光,因遍身黑如黑狼,黑如黑色拉布拉多和黑色比特,人們順其然給他送了一個渾名黑狼或者劉黑子。
劉黑子是哥兒兄弟當面叫的,黑狼則是人們酒后茶余喊的。
劉黑子愛酒如命,有句口頭禪:老子生得黑,渾身像鍋鐵,一天不喝酒,心里過不得。
在農城劉黑子喝遍酒店無敵手,有一次和一個陪酒員打賭,看誰能先喝完三瓶白酒,輸了的買單,那陪酒員也是五星級酒店的頭牌,就是農城的三品帶刀酒召,豈肯認輸。在陪酒員身邊倒下的達官貴人、大將先鋒何止千員,也并不太把劉黑子看在眼上。
一日請了三媒六證,兩兄弟坐而論道,邊吃邊談,一個小時后各自兩瓶白酒都已見底。只見劉黑子眉毛一豎,圓睜雙目,刷刷聽得一陣風響,劉黑子的衣服脫了個精光,只露出煤炭般的上身和凸爆而起的經胳。這是三九臘月天哪,劉黑子卻大汗如雨,他用手猛的拋了拋汗,彈簧般的一下子立起身來,擋在那里似一堵黑墻。順手抓起桌上一瓶酒來,咕咚咕咚,如飲礦泉水一般。陪酒員喝酒不下千陣,哪里見過這般勢頭,心中已怯三分,但還是直站了起來,把第三瓶酒從口中快速倒進了肚里。
陪酒員喝完三瓶,強睜眼睛看劉黑子時,劉黑子的三個空酒瓶穩穩當當的擺在桌面上,怪笑著看著自己。
這一次賭酒,劉黑子早已請了小兄弟全程錄像,上了農城酒史。
陪酒員踉踉嗆嗆,埋了單,剛出賓館大門,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被賓館保衛緊急送往人民醫院搶救。而劉黑子歪歪斜斜,嘴中嘟咕道,哈哈,這小子和我賭酒,喝得過我的還沒到這世上來呢!
但劉黑子這次也多少吃了點小虧,第二天醒來第一個字說的是酒——酒——酒這東西啊,傷身喲!
這次賭酒,劉黑子順理成章的成了那家賓館的陪酒員。也成了農城響當當的酒品牌,酒皇帝。
這天,劉黑子晚上看著電視,想著市里半個月后就要對重點億元工程投標了,他撥通了情同手足老同學關總的電話,和關總商量著如何參與投標。
劉黑子打著哈哈說:若按正常程序投標,中標的概率很低很低啊!
關總說是啊,老同學,那我們就要想點辦法呀!
什么辦法?劉黑子摸了摸光頭。
不如找向總說合一下,三人合股,說服其他參與投標的建筑企業啇如此如此這般……你看如何啊?
關總的想法與劉黑子不謀而合。要知道,中了這個億元工程,賺個七八百萬是不成問題的。
那后天下午我請客,在皇城酒樓,我們商量一下,好好地運作運作,行不?劉黑子把腳蹲在沙發上說。
好,一言為定,我來約向總,你先定上一桌。關總應答得很爽快。
劉黑子想著老同學應承了此事,哼著小調,心中高興得開著花兒。
如果這個項目做成了,他劉黑子一個人可凈賺個兩百萬還是輕輕松松的。
劉黑子大學搞的是土木工程專業,畢業后在一個老板手下混口飯吃,幾年后年收入也還有個十來萬元的。但因劉黑子嗜酒如命,談了好幾個女人因酒都離他而去,最后一個女人分手的時候含著淚悲壯的問劉黑子,你是要我還是要酒。劉黑子頭一低,動情的說道:心肝肝啊,心和肝能舍哪頭喲!你就硬容不下我喝一口小酒?女人揮袖試淚,哽咽著,哥啊!不是妹裝不下你,而是妹實在裝不了酒桶了啊,你再找一個能裝酒的女人吧!
劉黑子慢慢從懷中摸出一張卡,芳,芳啊,上面有三十萬元,密碼就是你的生日,我劉黑子孤身一人,一人吃飽,全家吃飽。要錢等于要個卵,等你裝得下酒缸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隨著芳的離去,劉黑子也漸漸冷了再找女人的心,近四十了還是光棍一個。
近幾年,農城找路子走關系辦大事的人像趕集一樣,把陪酒員的身價搞得是暴雨時的大江河,水是一路的上漲,每年也有二三十萬元的票子滾滾而來。身邊的一路的男人什么都有,就是差錢,而劉黑子從來不少錢,謙虛一點是沒少過錢,可就是沒得女人。
沒有知心體已的女人過日子難啦。有錢可以滿足一切,說到底是想滿足的都可以滿足,可就是滿足不了愛,滿足不了興奮不了神經末的那個小小部位,每次舒暢后劉黑子心中總是空蕩蕩的,如掏空了的干皮囊袋一般,沒有一點點水分。尤其是喝了好酒,吃了烏龜王八以后,劉黑子的心中就更加動蕩不安,煎殺得難受,芳的面容是揮也揮不去,刮也刮不掉,常常整得他通夜不眠,迷糊中總也喚著芳的名字。
四
老大今天破例睡了個好覺,直到上午十點多鐘才懶洋洋地起了床下地伸了個懶腰,這是老大三個多月來睡得最甜最美的一個覺了,老大夢中還見到了梅麗,梅麗煮好了早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輕輕的說道:小兒子啊,起床吃東西啰。
老大咯咯地笑著,一睜眼,猛然想起一件事來。
老大今天是起得最晚的一個懶床了,是破了例的。平日老大是不貪睡的,他沒有資格貪睡,六點五十分準時起床。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
雖然老大沒有美國總統那么忙,日理萬機還是說得上的,畢竟是幾個億的公司,大的難的事情老大不拍板,其他幾個股東誰也不拍,就如打乒乓球,老大把球發了出去,吩咐你們分管的商量商量著辦吧,最后球在空中劃了幾個圈,還是被推擋了回來。
小股東們理由很簡單,你是老大,你有八十以上的股份,你又那么德高望重。這么大的事情,你不定奪,我們誰敢作主,出了事情誰負得了責。
我們只管跟著你享福,跟著你風光,跟著你打轉轉轉圈圈,年底還能分一大堆一大堆的票子,這樣的買賣誰不干,你當我們是豬腦殼。
該你操心的你操心吧。
權力是一把雙刃劍,用得好時就風風光光,用得不好時是要連本帶利都貼進去的,潤腸子的油都保不住哩,還是你開心地玩吧!
老大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沒有一點點風,陽光變著角度切在玻璃窗上,在眼里鑿開一個刺目的小孔,從身側飄灑到了床沿上,變幻成彎彎屈屈的光束,看著像一條揮動的黃絲帶。
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奔忙著,從六十多層的高處腑視像成群結隊的螞蟻在移動。穿流不息的車輛,在太陽下柳擺著各種姿勢,把影子擺放成一條不規則的長長移離的影龍。
溫暖的陽光穿梭于微隙的氣息,舒倘而又漫長。
老大很久沒有嗅到紫檀的香味了,它彌漫在春日的空氣里,把天地間一切空虛盈滿,陽光也是隨意的曬著,似一道道纖絕的塵陌,呢喃著天真,充盈著那抹曾經深不可測的孤清。
老大點燃一支煙,悠然的吸著,享受著這難得一刻好心情。人生幾何,對酒當歌。老大很久沒有享用這般的安寧了。
嘟嘟、嘟嘟,床頭柜上的手機不識務的響了起來,不容許他慢條斯理地品味窗外和下面街道上的景色了。
手機是副手打來的。
副手說,按照老大的安排,公司已報名參與了市政工程前期的建造資質審查。
老大吐了一口濃煙,輕描淡寫的說,你們辦吧!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一下呢。
不容副手回話,老大隨即掛了手機。
實際上劉黑子前幾天就請人給老大打了招呼,劉黑子的語音好像呑呑吐吐,說想見一老大,要老大幫一下忙。
什么事,我能不能幫不幫得上這個忙喲?老大問了幾遍,劉黑子只說什么時候董事長有時間我專門登門求教,這個事也只有找您董事長才能辦得到啊。
是什么事,劉黑子卻高深莫測。
什么事呢?老大這幾天也一直琢磨著。
這個劉黑子老大多少知道一些的,比如他的酒故事本身就是一個傳說,其他的方面老大也了解一點點兒。
老大聽副手講過,劉黑子對朋友很夠義氣的,有一次劉黑子的朋友賭錢,碼子下得很大,半夜時分,三十萬的一張銀行卡都填進去了。朋友急紅了眼,吼叫著發瘋得要從樓上的陽臺往下跳,劉黑子手急眼快地一把扯住他說道,兄弟,這是我今天剛拿到的新房房產證,還沒來得急去住呢,值五十萬吧,你若有量再和你幾個兄弟玩幾把,輸了就算了,卡如能贏回來就看你老兄的運氣了,最后朋友還果真爭了氣……
老大覺得還是應該見一下劉黑子的。
下午,董事長辦公室,老大接待了劉黑子。
平頭短發,三十多歲,比想象中的還要黑,看起來精明強干。老大掃描了一下劉黑子。
寒暄幾句后,劉黑子恭恭敬敬給老大遞上一張名片,開門見山的說:董事長,想必貴公司已上報了市政工程建造資質審查,不瞞您說,我們也報了名。
老大微笑著點了點頭,示意劉黑子坐在沙發上。
劉黑子接過老大助手遞過來的鐵觀音,呡了一口繼續說道:資質審查合格后,還請您多多關照啰。
老大還是繼續微笑了一下。
出了公司大門,劉黑子還把腦殼拍得巴里巴里響,他覺得老大的微笑太神秘,太深沉了,像撥不開的霧,隱隱約約。
老大說的一些話他也捉摸不透,似一條美人魚,剛擺了一下尾,嗖的一下又不見了,只留下幾片晶瑩的水花 ,讓你掏空心思去想啊——想——想啊——想,理不出個頭緒來。
五
把老大拉下水。關總和劉黑子合計了半天后斬釘截鐵的說。
老大能下水嗎?劉黑子一臉的迷惑。
那要看是什么水——比如水的顏色,水的深度。
關總和藹可親,聽起來好像在訴說春天的故事。
知道怎么刨倒一棵大樹吧,首先要從周邊開始,把土翻松,再來把小根挖掉。哈哈,再把土全部掏空……
關總做了個雙手一攤的滑溜動作。
對,從肖董事入手。
關總又笑了。
那笑中隱藏著千軍萬馬,有著佳麗三千。穿腸的毒藥和令人窒息的汗味苿莉花香味混合在一起,使整個房間彌漫著一種海藻味。
知道嗎,兄弟,狼是要吃肉的,對于沒有到手的獵物,是如何想法把它抓住,至于口味如何,能不能吃,好不好吃,那是抓住以后的事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劉黑子也放蕩的笑了。笑聲震動得紫砂杯發出清脆的鳴響。
皇城酒樓,肖董事與劉黑子幾個兄弟品著汾酒,吃著鮮美的大蝦,天南海北的聊著。
肖董,你跟著老大出生入死打天下,說老實話,老大能有今天的地位,都是靠了你們這幫好兄弟啊!老哥對你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喲,老哥真個是好生好生羨慕你啊!我敬你,敬你一杯!
劉黑子端起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
心意領了,酒我卻是不能喝了,真得不能再喝了。肖董事擺了擺手。
只此一杯,只此一杯。喝了之后,我們幾兄弟好好玩兩把。
肖總推辭不得,只好端起酒杯,一歪脖子,把酒一口干了。
劉兄弟說得對,老大成就今天卻有肖董事您一半的心血啊,我們兄弟幾個敬重您,敬重您,來,敬您一杯。
真得不能喝了,卻是不能喝了,再喝就玩不了牌了。肖董事的手擺得如撥浪鼓。
肖董只瞧得上劉兄。劉黑子的義弟把眼睛一橫,如銅玲一般的轉了幾圈。肖董自知不可能拒絕,也沒辦法能拒絕,提著豪氣又喝了幾杯。
劉黑子看著肖董事已醉了,粗壯的手五指一撒,好,酒到此為止,我們陪肖董玩兩把麻將吧。
好,好!陪肖董玩兩把。大家附合著。
三個小時后,肖總的五萬元現金已不知不覺的進了劉黑子兄弟的腰包。
不玩了,不玩了,我已輸得赤條條的了。肖總像落完了葉的杉樹,頹廢地站在那里。
劉黑子見狀,馬上遞上幾疊錢,這是五萬元,今天能請到肖董,是我們前世修來的福份哪!肖董你盡情玩,盡情玩,輸了我全賠,說不準幾下子就翻個來了。
肖董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過了錢。好,好,那再和兄弟們玩一會兒。
不知牌又打到什么時候,肖董耳朵的進口處突然傳來一個女人音樂般的旋律。
肖董,您打了這張六萬,不就聽了九連寶燈嗎?
肖董睬著眼,理順了一下牌,“啊”的驚叫了一聲,多虧小妹你眼尖,是啊,是啊,還真是九連燈呢!
這一把牌,從一到九沒有空隙的漂亮組合實屬罕見。
劉黑子的幾個兄弟也驚呼起來,好牌,好牌啊!我們打了這多年的牌,還沒有聽過這么好的牌呀。
那我們請肖總宵夜,恭賀恭賀啊!肖董打了八九個小時了,也打累了,肚子也在打鼓了喲。劉黑子看著肖董已本利都已贏回來了,笑著說道。
肖總打了一個哈哈,今天兄弟們賞光,我請兄弟們,請這位美女宵個夜吧!剛才這把牌多虧了這位美女,是這位美女的功勞哎!
娜娜用非常迷人的一雙深邃的眼睛瞟了一下肖董,性感的嘴唇抖動著一句話:難得今天見著肖董,果真是儒雅倜儻,經論滿腹的帥哥啊。不過今天我實在有點不便,改日再陪肖董行不行啰——!
劉黑子忙給娜娜遞了一個眼色,娜娜,給我一個面子吧,好不好!耽誤不了你多長時間的。
娜娜故意眨著眼晴思考了好一會兒,既然劉哥這么有興趣,好吧,我就出去陪劉哥坐一坐!
六
肖董渾渾沉沉睜眼的時候,天已大亮了。只見一個赤身裸體的少女盤屈著身子躺在自己身邊,一綹靚麗的黑發飛瀑般地掩映著半個臉龐,彎彎的柳眉,那雙綜色的忽閃忽閃的眸子已輕輕的閉著,長長的濃密的睫毛在面頰上投下兩道扇形的陰影,隨著有拍節的呼吸聲如蝶羽一樣輕輕的顫動著。秀挺的瓊鼻,粉腮微微泛紅,車厘子般的小嘴唇,如喇叭花一樣的瓜子臉晶瑩如玉,周身嫩滑的肌膚如冰似雪。從體內散發的那種誘人的苿莉混合香水味使肖董又一次產生了極度致命的誘惑,好一個天生尤物,肖董心中喃喃地念道。
肖董此時還在醉意朦朧之中,他心馳神往,意亂情迷,又情不自禁的把娜娜緊緊地緊緊地擁在懷里。
娜娜被驚醒了。她驚叫一聲:你,你,你是怎么到了我床上的?
肖董還未完全醒過來,被這一問問懵了。是啊,為什么,為什么我會睡在一個少女的床上。
你,你無恥,無恥之徒,你要了我的女兒之身?你還我——要還我——清白——要還我清白之身……
肖董掀起潔白的被子,只見一抺暗紅色的血跡像半片杜鵑恰到好處地點綴在床單上。
肖董頓時像一只放完了水的橡皮管,松松垮垮的軟癱在華麗的嵌著梅花鉆石的綉床上。剛才雄勃而發的激情恰如一盆紅彤彤的木炭火被冰水澆了個灰飛煙滅。
肖董無一點氣力,連掙扎一下的氣力都沒有了。他無言以對,腦袋恨不得從床單上馬上鉆個大洞貼到地板上去。只得任憑娜娜抖動的啜泣著,啜泣著。
好長一段時間,肖董稍微清醒了一點。從皮夾子里拿出兩萬元錢,哽哽咽咽的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商量商量,你看這——這能算是對你的補償嗎!
補償,我的女兒之身是能夠用錢來補償的,你把我當成什么啦,你,你這個下作胚,人面魔魔!娜娜還是不停地抽泣著。
那——那——你說,你說——怎么辦好呢?
我也不知道,最好叫警察來吧!
別,別,別叫警察。肖董因過分的緊張而變得結結巴巴。
我們好商量,好商量!肖董說話時嘴部肌肉已不聽使喚了,聲音顫抖得厲害,鼻子兩側的肌肉也猛烈地抽搐著。
肖董想起了老大的話:江湖險惡,人在社會上,不管什么時候都要做到身穩、心穩、嘴穩、手穩。他也想起了妻子在千里之外的千叮萬嚀,酒場上,要少喝酒,多吃菜,喝不了時就耍賴。喝一半,倒一半,雙眼瞧著領導看,實在不行裝醉漢,看誰能往嘴里灌.......但此景此時,最高指示和金玉良言以及妙計大略都成了火焰山尖借芭蕉扇。
肖董長嘆一聲,歷史從來不悔棋喲!
隨著這聲嘆息,肖董不由自主的由兩滴清淚流到了腮邊。
老大,老大!不知是急中生智,還是第八根神經的召喚,肖董情不自禁的喊了兩聲老大。
他從床頭柜上拿起手機一看,有三十三個未接來電,妻子打來了八個,老大打來了二個,還有幾個朋友的電話。
肖董正準備給老大打手機,娜娜穿上內衣靠了過來。
你給誰打手機?我,我想給老大掛一個。娜娜一把拿過肖董的手機,先別掛,還是我打手機叫表哥來。
誰是你的表哥,肖董迷茫的問道。
劉光,劉黑子,黑哥。大家都這么叫他。
劉黑子黑哥是你表哥?娜娜似是非是地點了點頭。
肖董恍惚明白了,什么都恍惚明白了。
劉黑子走進娜娜的房間時,微笑著向肖董揮了揮手。
肖賢弟,昨晚睡得還好嗎?一雙環鳳的眼對著肖董似笑非笑地擠了擠,還點了點頭。見肖董亮無反應,劉黑子隨即把手背對著娜娜擺了兩擺。
娜娜,你先出去一下。
娜娜嘟著嘴,極不情愿地走出了內室,隨手帶上了房門。
哎呀哎呀呀,想一想你們倆也是郎情妾意,我這個做哥的也不好說什么啦,只是我表妹前天剛從上海過來,她大學剛畢業,在家中可是顆掌上明珠喲!你看,你看——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劉黑子無奈地攤了攤手掌,停下話語窺視著肖董的表情。
貓華麗的一轉身,把近乎得頭垂到了地上的老鼠抖了兩抖,又法外施仁的笑了。
七
老大最終得到了這個消息。
他手背上的青筋條條綻出,憤怒的臉扭曲成暴怒的獅子,溫文爾雅的面龐燃起來的火使人感到異常可怖,如同優雅的小狗忽然狂噲著露出了鋒利的牙齒。
老大怒不可遏地吼叫著:老子剁了你的燒火棍。這聲音像沉雷一樣的滾出了窗口,飛過了九霄云外。
室息的空氣撕扯著老大的心跳,使他的呼吸變著形的喘著粗氣。
肖董像一只被捕獲的小兔,眼神惶恐不安的掃視著老大,時光是一潭深深的靜止的水,只聞見老大的喘息聲。
很長一段時間,肖董看老大似乎緩過了神,用幾乎自己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錯已錯了,您說怎么辦?
這豈是錯了的事!
老大長嘆一聲。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人總是要做錯一兩件事的。去吧,去吧。
老大對肖董搧了搧手。
晚上,老大收到了一個信件,拆開一看,是肖董和娜娜床上的一些照片。
照片下面寫著一句簡單的附言:老大,看著辦吧,要么肖董進號子,要么我們合作。
老大按捺住心頭一閃一閃上竄的火苗,努力地把燎原成勢的紫光掐滅,終于一顆狂跳的心漸漸的慢慢的冷靜下來。
那是老大最艱難的日子。農城的天好像是灰蒙蒙的,鉛筆芯一樣灰沉。不時刮起的一陣陣狂風使老大的身體顫抖得不堪一擊,像一棵曬萎了的白菜。緊縮得空得如同掏盡了肉瓤的梛殼,外表堅硬,內心虛脫得要命。
肖董在這危難之時出現了。
我找父親借了一千萬元資金,作為我創業的啟動款吧。在上海交大讀書時就聽說過您如雷震耳的大名和傳奇一般的奮斗史,我信您,信您老大,借或入股您看如何辦合理,明天就可以把款打到您帳戶上了。
老大緊緊地握住肖董的手,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行,你的想法呢?
我想投到您麾下,跟著您干!您看不看得上我?
好,好!天降其才,雪中送炭哪。老大高興得大喊起來。
肖董資金的注入,接上老大快要斷裂了的資金鏈。
老大用這筆刀刃上的周轉資金又向銀行貸了五千萬元。
工程又繼續進行著。陽光又開始以審閱般的臉照曬在老大的心坎上。
想到這里,老大的眼眶濕潤了。
一定不能讓肖董進班房。老大斬釘截鐵的說。不能讓肖董進班房。
如果不讓肖董進班房,就要跟關總合作。
老大的心情無比的沉重。
他媽的,人活在世上真難哪。他想起了一位朋友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人不光是為了自己而活,更多的是為了別人而活,為家人、為兄弟、為朋友,為親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人也不完全做好事,壞人也不盡干壞事。有些人本來就是光明與黑暗的混合體,流著魔頭的血,干著大善人的事。
關總不就為家鄉建了希望小學,修了柏油馬路嗎?還長年累月供給著五戶五保戶的經濟來源?
老大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嚇了一大跳。他用手按了按太陽窩,好疼!頭像被繃裂了一般,他覺得身體就是一團棉花,輕輕飄飄的。
關總又發來了短信,老大,為官者行義,為商者求利,天經地義,讓我們互利互榮豈不很好嗎!
要多少,開個數。老大回復著。
不是錢的問題,娜娜姑娘想必你也知道的,是我同學劉黑子的表妹,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就這樣被你的手下強行地愛護了,如果談錢,肖董當時不就直接擺平了。
這是圈套。
圈套也好,自愿也罷,反正已是這么回事了。照片你也好好看了,希望你暫時保密,如果不合作,我相信法院會收到起訴書的,老大手下的肖董涉嫌強奸案,哈哈,可能還是有點新聞價值,炒作起來不用加佐料啊!
無恥、下流。
這不是談道德的時候,我已沒時間和你談了,痛快點,干還是不干?
老大痛苦的閉上眼睛,稍后,艱難的在手機短信上寫下了四個字“我退出競標”。
老大恨恨的用手指一點,把短信發了出去,隨即關了手機。
看了短信,關總笑了,笑得如同一個天真的兒童。關總還是暗暗地佩服老大的,佩服老大還真是個義氣中人。人人都說老大是不容易屈服的,這不,只要抓住了一根軟肋,他還是有隙可鉆的。
關總馬上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劉黑子。黑子兄,計劃成功了,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劉黑子假裝謙虛了一番,是老同學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喲!我該叫你子房弟,你就是當今的張良啊!
關總又笑了,笑得像一朵快要敗謝了的木蓮花。接下來,我們要準備資金了,要一百多萬啊!老哥!我籌一百萬元,你籌五十萬元,如何?
劉黑子在手機里噓了一聲口哨,兩指一彈。
行,行。我明天就去準備。
好,辦好后,我們把寶馬開上,挨個去發了紅包啰。
電話里,關總的笑聲震得劉黑子的耳機嗡嗡直響。
八
娜娜當著劉黑子的面哭得很傷心,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把照片交給了老大。
劉黑子說,干你們這行的,還在乎這個。況老大是真正的男人,會幫我們把照片保管好的,你一千一萬個地放心。你的小臉蛋已用藥水處理過了,你還擔心什么啊,要記住,永遠記住,你是關總的一張王牌。
娜娜無可奈何,一個輾轉歡場的小女子,怎敢渴求人格,又怎敢奢望青春。她想起了“九重天”的日子,關總這個君子最大的愛好或者最大的不好就是潔癖,盡管娜娜在家中天天用香料洗澡,但是每次來別墅后跟他相愛時,他都會讓娜娜到浴室再洗一次。
可是關總有那么一天竟然喘著粗氣說:不用了,我現在就需要你。
那天關總和娜娜都亂了,關總好像有十二分的激情,十分仔細地吻了娜娜。娜娜也第一次感覺自己是一個真正的女人,是在跟一個男人真實地相愛 。
娜娜知道這種想法愚不可及,但女人在被一個風度翩翩的有錢男人視為紅顏知己,萬般柔情呵護的時候,她早已亂了方寸之心,哪怕眼前只有一秒鐘的鮮花世界,一點點寒星一閃一閃的光亮,娜娜卻有著火山爆發的熱情。
娜娜把自己當做一只瑩火蟲,在黑夜中義無反顧的撲向了火海,享受著被火燒焦發出吱吱響聲的快樂。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在冉冉上升,那是一朵一朵白色的云,夾帶著五光十色的煙霧,散發著一陣陣奇異的香味,靈魂就在云上面輕輕的呼喚,娜娜,上來吧,快上來吧!
關總那天也挺奇怪,情濃之后,他沒有直接走進浴室,而是靠在床頭點燃了一支香煙,深沉地看著天花板出奇。
也許做得太認真了,太賣力了,關總太累了,抽完一根煙后,他沒說什么話兒,撲倒在床上一會兒,娜娜就聽見了關總均勻而又有節拍的夢樂。
關總的床很軟,睡在上面就好像睡在空氣袋上。娜娜卻睡得極不踏實,腦海里一會兒是關總的臉,一會兒是花兒的臉,一會兒又變成華子的臉。
第二天清晨,關總從夢中一覺醒來時突然說,娜娜,過幾天我帶你去辦一件事情,這件事辦完以后,你就自由了。隨即從床頭柜里拿出一張卡,這是二十萬元,遞給了娜娜。
娜娜又從云層的瞇縫中回到了現實,她沒有像水滸傳里的李師師一樣,淡然一笑,留給關總一個高貴華麗的微笑。只有綽約多姿的堅強地接過卡,臨走的時候還說了一聲謝謝! 因為娜娜知道,留下這張卡就可以早點離開大鳳城,向自定的目標更堅定地邁近一步。
說到底,娜娜是個現實主義者,她知道如何做對自己最為有利。她不會矯情做秀地告訴世界,是屈從于關總的權勢,娜娜知道,那絕對不是一個女兒心的全部。娜娜需要——錢,需要一大疊一大疊的錢。
面對著一個如此慷慨的金主,她沒法不心動。
一個男人拿錢砸一個女人,你會很疼,很沒有尊嚴,甚至很沒有人的感覺。但在娜娜的圈子里有好些姐妹想被人砸,還未必有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這是一個真實,一個真真實實的場景。歡樂女子的場景,生活的真實,或許只是這個圈子,卻是娜娜每天看到的,并且天天親身經歷的。
或許有人覺得這個世界笑貧不笑娼,可娜娜覺得不是。 因為她知道,老百姓一定在心里瞧不起她,罵她婊子,關總也是,就連娜娜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自己到底是什么。
回到家之后,娜娜吃過了藥就給花兒打電話,電話很快通了。花兒接的,告訴娜娜她挺好,可娜娜不知道,花兒這個挺好,是自己良心說出的還是小嘴給花兒造了假。娜娜說我很想見見你,花兒說,娜娜姐,那你就來我家吧,我在家等你。
花兒的家?她有家了?她難道真有家了?跟華子的家?
劉黑子看著娜娜出神癡迷的神色,把五指在娜娜眼前晃了晃,娜娜才從癡呆中醒了過來。
你——你在想什么,難道真得喜歡上了肖董。
娜娜冷笑一聲,我有資格嗎,我配嗎?
劉黑子雖然是鐵石心腸,但他對這個善良的弱女子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憐憫和同情。他此時又想起了芳,芳的笑容,芳的柔腸,芳的賢慧。
劉黑子輕輕的推了一下娜娜的肩膀,不多想了,啊!休息一下吧,有事關總會聯系你的,我先回家了。
娜娜沒有吭聲,她糾結地看著劉黑子走了出去。
九
市里的重點工程老大沒有參與投標,在農城引起了不小的轟動,人們議論紛紛。市長也打來了電話,過問老大是什么原因。老大無可奈何的說,近來身體很不舒服,沒有好精力,在者外面還接有幾個小項目,實在忙不過來。
既然這樣,要好好保重身體啰!一定要抽時間到北京去做個全面檢查。
謝謝市長,謝謝市長工作那么忙,這么晚了還打電話來關心我,不要緊的,我處理完幾個事情后就到北京看一看!老大萬分感恩的說。
老大心情無比慵懶,他一人開車到了皇城酒樓,點了幾個菜,在大廳里邊角坐著,喝起了悶酒。
喲,是老大呀,怎么只有一個人?
不知什么時候,楊玉容已走到了近前,打著哈哈問道。
這幾天太累了,想一個人清靜一下,這不,楊老板今天也有時間到大廳轉一轉?老大描了一眼楊玉容。
叫我小妹吧,楊玉容瞅了瞅了老大。我今個也把事情交代給了副手,要不,我陪你喝一杯。
好,今后我就改口叫你小妹,叫小妹!小妹若有興致,一起坐坐吧!老大指了一下對面的椅子。
楊玉容吩咐服務員又拿來了一套餐具,在老大對面坐了下來。
老大馬上吩咐服務員還加幾個菜,被楊玉容制止了。
就倆人,吃不了那么多的,浪費了多可惜,還拿一瓶酒來好嗎?
好的,依小妹的。老大開心的笑了。
老大從心里是敬重楊玉容的,青青妙齡,一個女子就獨自在農城闖天下,不容易啊!
自從梅麗走了以后,老大還沒有與一個女人單獨相處過,今天是怎么了,老大還真把楊玉容認做了小妹,他覺得楊玉容的笑容有一種久違的親切,尤其是那飄逸的長發,散發出淡淡的芬芳,還真有點梅麗的影子。
也許是見著楊玉容了高興,只覺得這火辣辣的酒在口中一旋轉,就成了瓊漿玉液,甘甜無比,不知不覺,兩瓶酒已喝完了。
楊玉容也是愛慕老大的,就如潘金蓮愛慕武松一樣。
潘金蓮是追求自己的愛情的,她是真正的勇敢的封建時代的巾幗女郎,她愛英雄,愛英雄豪氣萬丈,愛英雄忠肝義膽,愛英雄情重泰山,愛頂天立地的武松,有什么不對嗎?只不過是《水滸傳》把潘金蓮描寫得是愛情的飛蛾,太經不起誘惑,太看不破計謀了。如果是武松先前于哥哥遇見到了潘金蓮,那不是一段千古傳奇的愛情佳話嗎?
武松啊!你如果是真漢子,真性情,你如果是真英雄,你就太不負責任了,你算哪路好漢,你哥哥娶了傾國傾城的嫂子,你不能愛,你愛不能,你不可以愛,你不敢愛,你左右為難?那你為什么不先前把哥嫂帶出清河縣,找一個清靜之地棲身。
如果這樣,還能有西門慶嗎?還能出得了西門慶嗎?大郎還會有殺身之禍嗎?你還會是武松刀下的無頭鬼嗎?
也不知是楊玉容酒醉了,還是心醉了,或許太久太久沒見著親人的面了,她把老大當做了大哥哥,當做了至親的人。她只管侃侃而談,口若懸河的說了這么多,老大只是迷亂著一雙醉眼,朦朧的聽著,靜靜的聽著。
聽著一個女人多年來他沒有聽到過了的僻訴。原來,感情的交流有時你只要默默的看著她或靜靜的傾聽就足夠了。
他不明白楊玉容為何要說這么多,說的又是些什么意思,他只覺得快樂得痛,痛得心都像揪扯的一般,他只是不失時機地點一點頭。
對于一個愛情上遍體傷痕的人來說,在一個經驗的世界里磊筑經驗的感覺,看著一個一弘清泉蕩漾著晶瑩露珠的小女子,再鋒利的牙齒又怎舍得傷她,不是傷不起,而是經不得傷啊。
他已傷了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豐碑扛在心中太沉重了,他有時想放下,可放不下啊!就是在夢中,他也要時時把她扛起,呼喚著她的名字。有時連做夢他都覺得累。累,累得心都蒼老了,長上了枯草。
老大咀嚼著自己的胃液,強按著讓它倒流到胃的十八彎大腸中。是的,他也是剛剛用麻木的長舌舔去了傷口上沾滿血液的小毛,任心靈的千穿百孔漏著情感的硬傷。
恰在這時,皇城酒樓播放了楊玉容改寫了詞的音樂: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婚,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己娶,君生我未生,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嫁,化蝶去尋花,夜夜棲芳草。
我醉了,醉了。老大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叫服務員埋單。
既然叫我一聲小妹,今個算我請哥哥,行不行啊!楊玉容也站了起來,招呼保安道,老大喝了酒,不安全的,你幫一忙把大哥的車開回去,送他回家好嗎?
老大擺擺手,但最終還是拗不過楊玉容,只好把車鑰匙遞給了保安。
十
肖董自從與娜娜有了一夜情之后,他常常愧疚不已。覺得對不住家鄉日夜思念的妻子。但人的心理有時卻是那么的矛盾,要強奸他的理智。他又愛惜娜娜可憐,一個黃花閏女,貞潔毀在自己手上,使他心痛難安,雖然老大付出大代價擺平了此事,他還是時時受著良心的煎饜與折磨。
這天晚上,娜娜突然打來電話,肖哥,我,我懷孕了。
啊!真得,就一次,一次你就有了。肖董腦海里一片茫然。
打掉他,還是打掉他。肖董思考了好一會果斷的說。
不,不,我要把他生下來。娜娜也是語氣絕絕的。
不能,不能的。肖董好言相勸。你一個弱女子,未婚先孕,對家人如何交代?今后又如何立足于世?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是的,我沒臉面管,也沒資格管,可是,可是畢竟你年紀輕輕,又身在外地,沒有男朋友,這不毀了你自己,毀了你的青春年華!
肖董拿著手機的手已經不聽使喚了,聲音也如上海灘上陳舊的歌曲,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灰。
你等等我,等等我,我過來一起商量一下,想想其他的辦法好嗎?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戝,我犯戝。娜娜的語音似乎帶著哭腔。
娜娜確實是命薄。
說到底,娜娜只是關總一時的應召女郎,事已辦完,合同期滿了,我們的關系也就徹底的完了。關總有權勢有身份有地位有老婆有孩子,他是不會要這個野種的。如果他一動怒,說不準我這條小命還會拋在農城這塊繁華之地哩。
做我們這一行的,命就是這等的苦,沒有男人要我,總得拴一個有擔當的。那就只好委屈你肖董了。
況肖董你一表人才,有情有義,我們倆也算是珠聯璧合。誰叫你人借酒意壯著色膽闖進了我的房間?又誰叫你一夜風流在我肚里種下了你的孩子。也許這是天意吧!天意啊!娜娜慌亂地想著。
肖董很快趕來了。娜娜撲倒在他的懷里,樓著他的脖子,愛恨交加的訴說著分離后的思念。
女人的眼淚就是再堅硬的盾牌也是長驅而入,更何況肖董這顆血肉筑成的心。
肖董室息得喘不過氣來,良久,他輕輕的溫情地推開了娜娜。
娜娜,我是有妻之夫啊,怎么能和你在一起。
肖董自然是愁腸千結,死活不依,他堅定的不可逆轉的讓娜娜墮胎。
那天晚上你說你是單身一人,怎么也成了有家的人哪,你為何也要騙我啊。
如果你還堅持讓我墮胎,我就死給你看。
肖董手足無措,心中雜亂無章,狂躁的心七上八下。我不是有心的!我對不起你!娜娜!
不管你有心無意,還是有意無心。娜娜現在已經抓住了這根唯一的稻草,豈肯輕易放過。還能由得了肖董?這時,不知從哪里闖進來幾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把肖董死死扭住。
肖董像一條被斷了七寸的蛇,踽踽地頹廢的藤棲在囚籠中。
他被迫寫出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娜娜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并簽下了愿意與娜娜結婚的承諾書。否則,肖董就不能離開娜娜家里半步。
此刻的肖董是又驚又怕。為了尋求脫身之計,他只得按照娜娜的一廂情愿,恍恍忽忽回憶草書了那一夜的詳細材料。肖董想不到,當晚,他就失去了自由,他奮斗爭取了二十多年的自由,在這間二百多平方的房子里土崩瓦解了。
大漢們要求他與娜娜同居一室,履行一個好父親的責任,細致地照顧娜娜。
天上掉下來這般好事,如果肖董沒有家室,良辰美景,娜娜又是金花玉女,換一個人也是求之不得的美事。但理智告訴他,這件事情是萬萬再使不得了。人生犯過一次同類錯誤就夠了,永遠不要不要第二次這樣的經驗寶庫,再不能重犯類似的錯誤,更不能一錯再錯,跌入萬丈深淵了。
肖董急中生智,他像掏蒜似的點頭暫時承諾了下來,千般撫慰百般柔情的哄得娜娜熟睡以后,在夜深人靜之際,趁保安防備不嚴密,下樓偷偷地翻院墻逃回了家。
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肖董回到家驚魂未定,通夜不眠,在床上翻來覆去苦思著應對的辦法。
清晨,肖董剛睜開迷糊的雙眼,一個陌生的電話響了起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灌入了耳孔。
是你自己回娜娜這里來,還是我們親自來找老大。
肖董暗暗叫苦。他知道,白紙黑字,鐵證如山,他已脫不了干系了!!!
十一
娜娜實際上想過做人流手術的,可偏偏又是該死的醫生,經過檢查后,說什么如果做了人流手術,自己可能一輩子都不能再懷孕。這老天爺,可真會捉弄人!
但是這一切的一切,她不會告訴肖董的,她知道,肖董善良的心還是流著滾燙的男人的血液的。
肖董只得認命。不過,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想過自己的應對之策。
他先說服娜娜找了一個安全寂靜的地方,把娜娜供養起來。
幾個月時間,肖董出了公司的事和出差外,幾乎天天偷偷地陪伴在娜娜身邊,對娜娜細心照料,關愛倍至。在旁人看來,他們就是一對緾綿恩愛,甘如蜜月的小夫妻。
肖董想,等孩子出生了,再把她送到青城,那里他的生死朋友購有一幢空著的別墅,以后的事慢慢再說吧!現在也只好如此了。
隨著預產期的一天天臨近,娜娜似乎覺得對肖董這樣做也太不公平。畢竟強扭的瓜不甜,肖董雖然占有了她,但她只是一個破身子,這只是導演好了的一場戲,雖然戲這個字用得太陰毒,勾引還是確切的。不過,她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一個大姑娘,一個棄女,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家里又沒有一個親人,連現在家竟是哪里都恍如隔世,她能怎么樣呢?
不多想了,先做了母親再說吧!就在娜娜高興得準備做母親的前二十多天,禍從天降了。
這天,天氣晴朗,太陽溫暖地普照著大地,細密的暖風微微的吹著,使人心曠神怡,簡單的說是爽極了。
肖董把娜娜送到了市醫院對面的停車場,在這里等待著娜娜,等待著娜娜做檢查回來。肖董需要避嫌。
娜娜和往日一樣要到市醫院做胎兒的常規檢查。
娜娜從市醫院對面的一條馬路橫著穿插過去時,突然從她的側面飛奔過來一輛摩托車,好像從天而降似的,猛地向她沖了過來,她來不及躲閃……她明明走的是斑馬線,路口的交通指揮燈明明是可以通行的綠燈,而且她才走了七八步,難道?難道?
事故發生后,交警很快過來了,肇事摩托車卻早已不知去向。
經過現場勘察和對目擊證人提供情況的分析,這顯然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就在摩托車撞向娜娜的剎那間,一個頭戴鴨舌帽、眼睛上架著個黑色墨鏡的陌生男子,猛然拉開了她……
娜娜險些摔了一跤,受了好些驚嚇,頭腦頓覺一片空白。被醫護人員及時攙扶到醫院進行檢查,所幸的是娜娜和胎兒安然無恙。讓人牽腸掛肚的是,陌生男子卻被摩托車撞成了重傷,送到醫院緊急搶救,生命處于垂危之中。
鑒于案情和娜娜提供的情況,交警部門把案件移交到公安刑偵部門,由他們立案偵查。
根據案件發生的時間,辦案部門把案件定為“4、19”案件。由于該案件的特殊性,“4、19”案件由轄區公安機關分管刑偵工作的劉處長擔任專案組長。
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劉黑子有著雇兇殺人的重大嫌疑,而當公安機關準備依法傳喚劉黑子時,劉黑子卻突然出現在案發現場,并主動向公安機關說明了情況。
根據劉黑子提供的有關證據,可以初步排除劉黑子雇兇殺人的嫌疑。那個受了重傷的陌生男子是誰?他為什么要救娜娜母子?那個從天而降的摩托車車主又是為誰所雇?案件頓時撲朔迷離起來……
“陌生人”因救娜娜母子,丟掉了一條腿。娜娜既萬分感激,又內疚萬分。
就在出事后的第八天,“陌生人”因醫院專家搶救得力而脫離了危險期,恢復良好。
娜娜挺著個大肚子,手捧鮮花,驅車專程來到市醫院看望“陌生人”。使娜娜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在關鍵時刻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挺身而出救了自己的英雄,竟然就是花兒的男朋友華子。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華子,娜娜驚奇萬分,又百感交集,曾經被自己認為軟弱無能的白面書生僅然在生死關頭眼疾手快,勇敢的救了她們母子。
怎么會是你?華子。
娜娜低下了頭,深情地撫摸著那一截空腿管。
今后,讓我來照顧你吧!
華子無力地握著娜娜的手,含著淚說道:娜娜,花兒走了,走之前幾天,花兒反反復復的念叨你,說真想見你一面!可是打不通你的手機,你的號碼換了,在你原先那個地方也找不到你,老板只說你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是哪個地方,他也不知道。花兒是流著想你的淚走的!我按照她的臨終囑咐,找你找得好苦啊!
后來,是老大叫我回來的,他說要我好好保護你,這不……
十二
啊!老大——娜娜不由自主的驚叫了一聲!
哪個老大?護土馬上推開門走進來說,這里是不能大聲喧嘩的喲。娜娜不好意思的用兩根手指壓住了可愛的小嘴唇,對著華子嬌媚的笑了笑。
就是我的大表哥,在農城老大幾乎就是他的代名詞!華子驕傲的說。
華子,老大是你表哥?娜娜驚訝得半天合不攏嘴。
本來,大學畢業后,老大是叫我在他公司幫忙干的,可我愿意到外面闖世界。
嗯,原來是這樣。
娜娜,你在農城有仇人嗎?為什么有人這么殘忍?華子突然換了話題。
我,我才來農城幾個月,人生地不熟的,哪里來的仇人啰。好!好!今天談得夠多了,探視的時間也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我也有點累了,要回家了。過幾天再來看你,好吧!
華子點了點頭。在這里,我享受的特護,什么都不用管,等好一點兒了,還要安排記者做我的專訪哩。不過,我不會對記者說什么的。老大要我保護你的事你也不要說喲,他反復吩咐過的。
娜娜用手勾了勾華子的食指,一言為定!
華子也扮了個鬼臉,五十兩銀子,一定。
娜娜走后,華子陷入了無盡的沉思。
花兒,這個大學還未畢業的小女孩,就這樣死了。
花兒死的時候很安祥,她是割腕自殺的。
華子破門而入時,花兒已是奄奄一息,她用盡生命最后的一點力氣對華子像是在吹一股輕輕的細風:有你來——夠了!
血淌了滿滿一地。華子被嚇傻了,半天才回過神來,馬上撥通了110的電話,公安來看了看現場,確定花兒確實是自殺之后 ,就把花兒用白布單蓋著抬走了。
花兒為什么自殺,華子是從她寫給娜娜的短信上才得知的,花兒得的是The patient、Love magnetic patients、愛滋病。
華子失聲痛哭,這時他才知道,為什么花兒說她愛華子,但上天不給她愛的權力,不給她愛的機會。
上帝太殘酷了。花兒經常在夢中夢囈,上帝啊,你要我們信你,你可以拯救人類?一個小女子你都拯救不了?你救什么人類啊!!!
華子這時也才明白,花兒是為了父親巨額治療肝癌的醫療費才去夜總會做晚班的,她只有一個父親了,她不能失去父親。結果,她沒能救得了父親,她父親在一年前去世了。
華子這時也才明白,花兒為什么說認識華子太晚太晚了。為什么花兒倒在他的懷中,從不讓華子親吻她一下。花兒說,她的所有全部都已污濁了,認識華子后,她的心被華子洗明亮了,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好人。華子、還有娜娜是她最好最后的兩個親人了,但是——晚了。
華子慶幸的是花兒走得很安祥!她走的時候,雖然眼角掛著淚,走得還算幸福!
第十五天,娜娜來看華子的時候,華子遞給她一個信封。
華子說:這是花兒留給你的。
娜娜拆開一看,沒錯,是花兒生前和娜娜多次說起過的,她說,過不了多久,她要送給娜娜一份厚禮。娜娜拿著小別墅的房產證,別墅的戶主就是娜娜。
娜娜把房產證緊緊地摟在懷里,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滴落下來。
華子安慰道,娜娜,別哭了,別哭了,你一哭,我也止不住眼淚了!
花兒走得還是幸福!花兒走得還算幸福!華子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娜娜說道。
華子接著說,昨天,記者來了,說我是英雄,要我介紹一下當時奮不顧身救人時的想法,我只苦笑了一下,我說我不是什么英雄,我算什么英雄喲,我也沒能力做英雄,我只是覺得:一個孕婦,她們母子應該有權利活下來。
他們還要問很多問題,我拒絕了。最后我說,我累了,從頭到腳都累了。如果你們還要問的話,那我只好強行出院了,到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去。記者只好知趣的走了。
娜娜笑了,這一次真得笑得很燦爛。
十三
華子,哥對不住你,讓你失去了一只腿。別悲傷,這件事完了后,我帶你到北京去,給你找最好的專家,安德國進口的最好的假肢。老大雙手緊緊地握著華子的手說。
哥,你不用為我擔心了,我會堅強的,少一條腿算什么,我還有雙手,有一只腿,有大腦,有你們!華子停頓了一下,語氣堅決的繼續說道,就不說為了你,就算為花兒,為娜娜也值。
是的,失去了一只腿,華子曾經痛苦過,甚至怨恨過老大。但他一想起自己救的是娜娜,也就無怨無悔了。
因為他聽花兒講過,娜娜救過花兒,那是花兒第一天去上晚班。
娜娜是花兒最大的恩人,娜娜是用自己的身體救了花兒一條命的。不是娜娜,花兒那天會被五個大流氓欺侮……娜娜那天晚上被抬出來時,手腳冰涼,遍體鱗傷,臉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她沒有哼一聲,身上、乳頭上處處是牙印,睡了整整兩天啊!人像死人一般的……
自從花兒離開這個世界后,華子的心就變了。
那是段撕腸扯肺的時光,只要一閉上雙眼,他就會看見滿地淡紅并有點發黑的血液,嗅到那鉆入鼻孔的血腥味,看到花兒天真浪漫的笑容,聽見花兒臨死前嘴角那微弱得像葉一樣一絲絲呼吸的氣息。
他也想到過死,死算什么,不就是腳抬久了、麻木了、累了想放下來的感覺嗎!
一死了之!對于他太簡單了。但他不能死,還死不得。雖然死對他來說簡單得如同口渴了喝一瓶礦泉水。但花兒托付的事他必須親自去辦,這是花兒最后的心愿了。
恰在華子倍受精神折磨,生不如死的時候,老大打給了他電話,要他回來,回家來替他保護一個人。
他不知道這個人是娜娜。
回到家以后,見到了老大,老大給他看了照片,他才知道這不就是娜娜嗎?就是花兒囑咐他一定要尋找的娜娜嗎!
他欣喜若狂,迫不及待的問老大,你怎么會認識娜娜?娜娜又怎么會認識你?
老大沒有回答,痛苦地閉上了那雙穿人臟腑的豹子眼。良久,老大才拖著重重的鼻音說出一句話:兄弟,哥請你不顧一切地暗中保護好她,讓她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事情我以后慢慢告訴你,這是她的住扯,你的房間我也租了,就在她對面的三樓,在三樓,你每時每刻都可以看見娜娜。
老大又拿出一疊錢和一張卡遞給華子,密碼是六個零,拿著,生活不能太隨便了,要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
華子推辭了半天。拿著,叫你拿著就拿著。老大的語氣沒有半點商量的余地。
華子不好再問什么,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好義無反顧地按照老大的吩咐去辦了。
案件發生五天了。劉處長盯著血紅的眼睛吼出一話,必須窮盡一切手段,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個嫌疑犯挖出來!
劉處長把拳頭握得緊緊的,猛地砸在了桌子上。
摩的司機已經跑得無影無蹤了,他在暫住人口辦公室登記的資料全系偽造,查找他的難度很大很大呀!張科長不容置疑的說。
我說了,就是翻遍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查下去,也要把摩的找出來,不然,你穿這身皮干什么?劉處長顯得有點不耐煩了。
好,那就根據專案組的緊急部署,把重心放在摩的司機曾經租住過房屋的地方。張科長的睫毛動了一動。
辦案人員快速找到了摩的住過的房東和他的摩的的友,通過一天深入細致的詢問,盤詰,了解,訪談,并根據口音多方面分析,排查,最后確定嫌疑犯摩的大約是北方雙城人。
事不宜遲,必須馬不停蹄。辦案人員馬上帶著摩的的模擬畫像,連夜出發,歷盡千辛萬苦。終于在當地警方的配合下,一個星期后,查找到了嫌疑人的姓名及家庭住址,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撲到摩的家里,布下了天羅地網,等摩的晚上回家后,將摩的一舉抓獲。
當張科長正準備給摩的烤上手銬,將他帶走時,摩的卻怎么也不肯走了。他高聲嘟嚷道,是關總讓我干的,關總說,你不要怕,出了事情一切后果由我擔著,坐牢殺頭都是我,不信我與你簽個協議,這總行了吧!你不用負任何責任的。
十四
肖董在市醫院對面的停車場等了娜娜一會兒,百無聊賴之際,他實然想抽支煙,伸手捏了幾下車上幾個空煙盒,便下了車,鎖好車門,準備在附近商場轉一轉。
剛走到市醫院對面的商場門口,突然被幾聲凄厲的長笛鳴得打了個冷噤,側過身往對面一看,馬路邊圍著很多人,好像是出了交通事故。
他往人群方向飛奔了過來,拼命擠進了人群中,正聽見人們議論紛紛,哎,這個摩的司機心也太黑了,去撞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孕婦。
莫非是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做了她吧!聽到這里,肖董急切的問道,孕婦,哪個孕婦,在哪里?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聽他們說叫娜娜吧!旁邊一位老人手往醫院方向指了指,已被送進去了,是被一位好心男人救下了,不然,今天她們母子倆人的命休矣!
聽到娜娜沒有大礙,肖董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落了下來,他下意識的摸出手機給娜娜撥了幾個電話,娜娜的手機總是關機。他這才想起,懷孕期間,娜娜的手機是定時開關的,娜娜怕影響胎兒的發育。
肖董不敢去醫院,怕撞見熟人,又不敢久留多問其他的細節,怕引起人們的注意和懷疑。只好在附近買了兩條包煙,匆匆的走回停車場,直接開車回到了娜娜的住處。
一天過去了,還未見娜娜回家,肖董如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他度日如年,又偷偷到醫院附近探聽,才知道娜娜母子一切安好!
出事的第二天上午,娜娜終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了。一見到肖董,她一下子猛撲到肖董懷中痛哭失聲,不是遇見大恩人,你恐怕再也見不到我們母子了。
娜娜拼命地錘打著肖董的肩膀,都是你,都是你做的好事!她把滿腹的辛酸和無盡的委屈盡情的在肖董面前釋放著。
肖董只是可憐巴巴的站立著,任憑娜娜哭著打著,等娜娜鬧好后,肖董才輕輕地把娜娜攙扶到沙發上坐下來。聲音溫柔的說,你快要臨產了,別動了胎氣啊,只要母子安好,就是上天照應啊!
聽了這句話,娜娜才猛然醒了過來。肖哥,醫院反復給我做了幾次全面檢查,一切都好,她們要我住在醫院,我怕你焦急,才撒謊回家的。這兩天我辦好幾件事情后,就去醫院住著,你盡快幫忙找一個保姆,幫一下忙好嗎?
肖董思考了良久。我有一位遠房親戚,人很能干,反正在家呆著沒事干,有時給人做一下保潔等鐘點工,我明天專程去把她接來吧!來之后,你千萬不能吐出咱倆的關系。
我懂,我懂的!娜娜嬌嗔的看了肖董一眼。我就說是你表妹,老公出國了,安排你幫忙照應一下,在你家生小孩,兩兄妹有個關照。唉,這幾個月來,也夠難為你的了,你還真是個好男人哩!等孩子生下來以后,我再找別的去處,自己想其他的辦法。我想通了,這幾個月的相處,你是個好人,我不會老緾著你的!
肖董深情地看了看娜娜,你也是個好女人,我悔不該欺負了你,真對不住你!你現在是好好生下小孩,今后的事慢慢再說吧!你這次受了這么大的驚嚇,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出去買點魚肉蔬菜之類的食品,給你和胎兒做點好菜,補一補身子,行嗎?
娜娜摸了摸大肚子,好吧,你去吧!辛苦你了!
這八個多月來,肖董經常和娜娜在一起,所謂日久生情,他還真得喜歡上了娜娜。
娜娜聰明善良,也是萬般無奈做那種事情的,如果我不是有家室之人,能找個這樣的女人還真是修來的福氣呢!
哎,人哪!肖董長長的哪了一口氣。
晚上,肖董夜不能寐,他在大腦中反復閃著一個問題,到底是誰要致娜娜母子于死地呢?
關總,不會吧,關總早已還了娜娜自由。況他那種地位,如果要除掉娜娜,怎么會采取這樣笨劣愚蠢的方式呢?這不是引火燒身嗎?那么,劉黑子,劉黑子與娜娜無怨無仇,如果他要加害娜娜,不需要等這么長時間啊,他早就干了,劉黑子確實沒有理由啊?排除他們倆,那這個人又是誰呢?
十五
摩的司機可憐巴巴地對張科長說,我真得是有協議的。既然有協議,那就馬上找出來。在辦案人員的嚴厲督促下,摩的從內室的皮箱里面翻出了協議書。出乎人的意料,當張科長欲從他手中拿走協議書時,他卻突然掙開辦案人員的雙手,三下五除二的將協議書撕成了碎片。
辦案警察只好將摩的司機和協議書碎片帶回,交與劉黑子辨認,劉黑子看了半天,模棱兩可的說,碎片上的字有那么一點像是關總的字體,但關總的字又似乎比這遒勁得多。
劉處長聽了,無法作出肯定,立即吩咐張科長馬上對農城人大代表關總實行雙規。同時快報農城人大常委會批準備案。
就在張科長將修復好的部分碎片拿到關總面前時,關總開始大吃一驚。但隨即冷笑了一聲說道,我為什么要加害娜娜,這碎片上的字根本就不是我寫的,你們可以到權威部門作技術鑒定。如果是,我愿承擔一切法律責任。
是啊!關總為什么要殺害娜娜?一個弱女子,與關總又有什么致命的沖突?劉處長其實也在思考著同樣的問題。
辦案人員只好再次對摩的司機進行突審。根據摩的司機的交待,那天,他正在為交不起麻子規定的2000元的保護費而一籌莫展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走了過來,好像是看穿了摩的的心事,噓寒問暖的關心他問他碰到了什么難處,并聲音激昂的說道,我這個人最大的愛好就是結交朋友,你若有什么困難我可以給予任何地幫助。
摩的司機見碰上了大善人,當即感激得肝腦涂地。也是在走投無路之下,便不假思索,一五一十地訴說了自己的悲慘遭遇。
近段時間來,摩的運氣實在是壞透了。一個月前,他接到家里弟弟打來的電話,說母親不小心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被送進了醫院,幾天來還時時昏迷不醒,要摩的盡快想辦法打點錢回家給母親做進一步的檢查治療。
摩的到農城來后也并沒有掙多少錢,將僅有的三千元打了回去。兩天后弟弟又打來電話,說母親是尿毒癥,需要不少錢治病。他焦心如焚,又想不出辦法,悶悶不樂的一個人坐在江邊,一支接一支的抽著劣質的香煙。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一個中年婦女走了過來,熱情地對摩的說,哥啊,別著急,我男人認識你呢,不如到我家坐坐吧!我家就在旁邊那一幢!說完,手向左邊指了一指。
也不知道是情急無奈,還是見中年婦熱心快腸,當時摩的就身不由己地跟著中年婦女到了她的家。這個婦女倒是火一般地熱情,讓摩的坐下后,馬上給他泡了一杯熱茶。慢慢聊了起來,談得非常的帶勁。中年婦女就說你坐一下吧!我去去就來。
過了大約幾分鐘時間,她在旁邊買來了好些鹵菜,又從里屋拿出一瓶白酒,你可能也餓了,吃點東西吧!
摩的見中年婦女善解人意,便不客氣的與她倆人坐在桌子旁邊喝邊談,當時摩的還覺得倆人真是蠻投緣的。
誰知,酒至半酣之后,那中年婦女突然站起來,往摩的身邊一靠,順勢倒在摩的的懷中,強行摟著他的脖子說道,哥,你真是我尋找了半輩子的知音啊!
摩的拼命掙扎,但中年婦女用勁太大。正在你推我擋,拉拉扯扯之時,突然進來一個高高大大的男人,一下扯開那婦女,啪啪兩聲,左右開弓,打了婦女幾個清脆的耳光。不要臉的狗東西,等一下來再收拾你,滾一邊去吧。
那婦女哭哭啼啼,嘴中嚷道,他欺負俺!便捂著臉,跑到里屋去了。
高大男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領,你格老子的,吃了老虎膽喲,竟然敢動我的女人,老子今天要跺了你個狗日的。
摩的像是從美夢中驚醒,腿也軟了,酒也去了大半。戰戰兢兢地看著那大男人,語無倫次的說,不是我,真得不是我要調戲那女人!是她——
老子親眼所見,你還敢耍賴!便當胸給了摩的一拳,打得摩的歪歪倒倒。隨即又走進來一個男人,在摩的身上搜走了身份證和行車證。
十六
摩的面對殺氣騰騰的高大男人,想到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楚了,只好連連打弓作揖,苦苦求饒。
高大男人一聲冷笑,饒了你行,得賠償老子五千元的精神損失費。
摩的一聽五千元,頓時呆若木雞。高大男人又給了摩的一巴掌,摩的才猛然醒悟,大哥,少點吧!我身上沒有錢!
沒有錢,沒有錢好辦。高大男人顯得十二分的火氣,怒氣沖沖地吼道,既然你不想私了,好,好,老子馬上打電話叫公安來收拾你,對你這様的臟臭男人,老子還懶得動手了呢!
摩的無可奈何,只好乖乖就范。找遍全身僅有一百來十元錢,就只好按照高大男人給出的全部條件,用摩托車做了抵押,又給高大男人寫下了叁千元的欠條,在半個月之內還清。
高大男人收好借條,這才對著摩的喝了一聲,滾吧!臨走時,高大男人對摩的惡恨恨的說,錢籌到了再來取證件……
家里母親病重需要錢,高大男人那里又勒索要五千元。摩的自知難逃此劫,好幾次,摩的都想跳入長江,一死了之。但他想起了母親病重,弟弟眼巴巴的指望著他掙錢寄回家,只好忍氣呑聲,暫時茍活下來。
俠義男人聽了他的哭訴,忙拍著摩的的肩膀說道,這是他們下好的套子,你不暗世事,輕信于人,鉆了進去,就很難說得清楚了,況你又是外鄉外地之人,只有自認倒霉算了。如果把你交給公安處理,他們隨便編個什么調子,找個什么由頭,恐怕罰款還不少于五六千元呢。
俠義男人邊說邊從包里掏出了一疊鈔票,拿著,這兩萬元錢你無論如何得收下,先還了那狗雜種五千元,把摩托車和證件取回來,剩余的寄回家給你母親好好治病吧。
摩的悲喜交集,推辭不得,以為是一個花好月圓的好夢。
俠義男人接著說道,我這人從小就崇敬及時雨宋江,淡金錢,講義氣,夠朋友,明大義。說完便要離開。
摩的扯著俠義人的衣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俠義男人連叩了三個響頭,今生今世如你不嫌棄的話,我就是你的蠢小弟,愿意在你帳下,替你當牛做馬,大哥今后如有什么難處用得著小弟的,我就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辭......
俠義人雙手把摩的扶了起來,別這樣,讓人瞧見了多不好,好好生活下去!過幾天我再來看你!
五天后,俠義男人又如約來看望摩的。
摩的千言萬語,剖開心窩子說道,大哥你對我恩重如山,叫我如何才能報答你呢?
俠義男人慷慨的說,人活在世上,誰不碰見個坎坷,談什么報答呢?
摩的千恩萬謝的說,我白拿了你的錢,解了天大的難處,是你救了我,我一定要報答你才心安啦!
俠義男人看摩的態度異常堅決,一再懇求,便想了一會兒,長嘆一聲,婉轉的說道:自己倒是沒有什么事情,只是有一個搞建筑的好朋友,最近遇上了點麻煩,一個女人纏上了他,肚子里還懷了他的孩子,她卻死活不肯打掉,就看你能不能幫這個忙了?
聽說是這樣的事,摩的開始也覺得很為難。但在俠義男人的反復引誘下,摩的便豁出去了。說道,反正就是把女人撞倒,讓她肚子里的孩子流掉。如果出了事情,一切責任有關總擔當。便一口應承下來。
4.19”那天,摩的根據俠義人的指點,快速的干完了事后,拿到了俠義人重新給的5萬元錢,就箭一般地趕回了老家。
根據對摩托車司機的審問情況,辦案人員又一次提審了關總,關總仍然不承認是自己雇兇撞人,他憤怒的說道,這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
劉處長組織專案組又連夜召開案件分析會。會上,一部分人認為,關總雇兇殺人的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可以結案了。張處長等人又梳理了一遍案情后,認為從摩的司機提供的情況看,這個案件很是反常,疑點還有不少,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栽贓陷害的可能。況天下哪有雇兇殺人還要向被雇兇手說出自己的身份的和簽定協議的,除非是腦殼短了路。
十七
老大驅車去看華子,護土說,華子有事出去了。
他馬上撥通了華子的手機,華子應答道,我在婦幼醫院呢!
你在那里干什么?
我朋友生了?
誰生了?娜娜,娜娜生了啊!一個大胖小子哩!華子的語氣顯得十分的高興。
娜娜呀,好,好啊!你等一下,我過來瞧瞧!
老大趕到時,華子一只手柱著拐扙,另一支手給娜娜端了一碗剛用紅糖煮的雞蛋。
老大忙伸手接過了碗,放在柜臺上。對娜娜說,逞熱吃了吧!
華子見到老大,忙給娜娜介紹道,這就是我給你經常提起的大哥呀。
老大,大哥!娜娜躺在床上,纖巧的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叫了一聲哥,臉蛋紅得像夕陽下的高粱,喘喘的說道,是哥和華子救了我,你和華子都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哪!
別提了,事情已經過去了!說起來也是肖董這小子——不提啦!丫頭,好好躺著吧!
我對不起大哥,對不起華子呀!讓他失去了一條腿。娜娜的眼眶紅紅的。
別提了,這不能怪你。娜娜,所有的如風隨煙,都不已經過去了嗎?還提它干嘛!該放下的就放下。華子也忙安慰道。伸手指了一下柜臺上的雞蛋,快冷了,吃了吧!
娜娜像一個小女孩,聽話的嗯了一聲,端起碗,慢慢的吃了起來。
老大伸手在床上放了一個大紅包,一點意思,好好養著身子吧!
娜娜拿起紅包準備推辭,華子說道,大哥一片心意,就別見外了,收下吧!
老大隨即對華子說,你也要注意休息喲!尤其是腿,知道嗎!娜娜有人照顧嗎?
娜娜接過話,有的,有人照看我,姐剛才出去買東西去了!
那就好,好哇!我走了。華子你在這里多陪一會兒!老大欣慰地邁著矯健的步伐走出了門。
老大想,華子與娜娜看著還蠻情投意合的,如果她們結成百年之好,也算打掉了他心中的一個疙瘩。
華子自從父母車禍雙亡后,就是老大供給華子上大學的。畢業后,老大想把華子帶在身邊跟著自己干,但華子秉性犟強,要自己闖世界。
老大覺得這樣也很好,讓他在外摸爬滾打,吃點苦頭,長長見識,錘煉錘煉也是件好事,就沒有特勉強。
這次華子舍身救人,讓他失去了一條腿,老大常常愧疚不安。娜娜雖是風塵女子,但也是情非所愿,她的一顆心還是干干凈凈的,如雨后的陽光,洗得千山如熾。如果她們真得能生活在一起,相親相愛,唇齒相依,那也算是苦盡甜來了。
世俗的眼光又算什么?長舌的嘴又算得了什么呢?
實際上,娜娜有個這樣的想法的,從華子救她后,她捧著鮮花,在病房中驚奇地看到是華子的那一天起,她對這個早已熟知的白面書生就有了嶄新的更深層的認識。
華子是勇敢無畏的大英雄!也是心地高潔的好男兒!
原來,華子在她心中懦弱的矮小的形像已像大風卷落葉一般地去了。
但娜娜也有很多很多的顧慮,自己是一個不干凈的女人,還是一個未婚先孕的女人,華子能接受她嗎?
通過這段時間的患難同當,華子也似乎對娜娜有了不盡的情義。他幾次欲言又止,想問一下娜娜肚子的孩子父親是誰?他沒有問出口,他怕傷了娜娜,這個命運多桀的女孩子,他不忍心再打擊她了!況自己的身體又了一部分,會給娜娜帶來拖累的?雖然是為了救娜娜,他不能施恩求報!況且,感情的事是不能用這種方式來回報和補償的。
花兒走后,華子本對感情已經枯萎了的,是娜娜挺著大肚子,無微不至的關愛他,那燦若桃花的笑靨和樂觀爛漫的性格又讓他燃起了情愛的火種。娜娜把這顆已經沒有多少水分的心灑下春天的雨水滋潤著,浸泡著,并小心翼翼竭盡全力護著照耀著它,使他慢慢發芽,長出了綠色多彩的嫩苗。并且看著看著長高了,長壯了,沖撞著他那顆被磒石灼得蜷屈了的心靈。
他不得不承認,他還是開始愛了,愛上了一個能夠燒燃生命的女人!!!
十八
楊玉容靜靜的聽著老大娓娓道來,敘說著娜娜的故事。
她想起了關于自己一些流言,都是女人,同性相信依,同病相憐。她長嘆了一聲接過話題,做女人不容易啊!女人的心是眼淚做成的,但眼淚被剛強的男人爆曬后,它會變成鋼花的。
娜娜不是一個壞女人,車禍的第二天,我在新聞里見到過她的,也聽說過她的一些小故事……
如果她能和華子在一起一定會很好的。
老大深沉的說,是啊!時光淘盡了沙子,也淘出了金子!污泥可以一時掩埋金子,但流速的光陰是不會虧待它的,洗凈后會更加熠熠生輝!
老大看了一眼楊玉容,真誠地說道,小妹,你也應該有一個屬于自己的歸屬了!比如,龍耀——
歸屬?我不是人們所說的妖女么?能有歸屬嗎?況你說的那個龍耀,你知道嗎?他說等老婆忌日滿兩年后,就一定會來娶我。最近一段時間,他聽省里說市長要走了,可能要在他和區長兩人中選拔一人升任市長,就迫不急待的攀上了一個據說是很有政治背景的寡婦呢!
是這樣啊,我該掌嘴。
不知者無罪。龍耀雄心勃勃的是準備和他的老搭檔競爭市長這個寶座的。
有這等事,你的消息這么靈通?老大疑惑的目光看著楊玉容。
龍耀那天在我這里喝多了酒,親口在我耳邊吹的,他說,要我理解,理解萬歲萬萬歲嘛!等他做了市長以后,我愿意什么時候他都會娶我,光明正大、明媒正娶的用八人大轎來抬我!
你信嗎?
我信!哈哈,我太相信他的瞎話了!其實,有人說,我在農城能賺錢,主要是靠他。我的錢是干干凈凈的。哥,你也信嗎?娜娜苦笑了一下。
我信。老大點了點頭。
哥,我相信你是不會對任何人說這件事的。
老大咪著眼看著藍藍的天空,一道美麗的弧線劃過了蒼穹。
他堅定的說,到了我心中的秘密,就是到了石頭縫里。要就是炸毀了它,要就是溶化了它。
我知道。哥,說一句真心話,我一直想問你,你在乎一個人嗎?除了麗姐?
在乎個,不過現在——
聽妹一句話,去的已經去了,活著的人要好好活呀!不能老懲罰自己了,人只有幾十年好光陰啊!背著沉重的化石對走了的和活著的人都不公平啊!
我知道,但我愿意!愿意一個人踽踽獨行。其實也并非一個人,有我兄弟,有朋友,還有在一起往前走的人!
好,小妹,我們不談這個問題了好嗎!它壓得太沉重了!
每次談感情的時候,你總是觸左右而言它。好,不談它了!
楊玉容嘟著嘴呡了一口云南紅茶,聲音輕得如拂袖的春風。
老大也品了一口伍家臺銀枚貴白茶,好茶,名不虛傳哪!這茶在口中回旋一下還真有一種淡淡的甘甜呢!
是嗎?哥,你看了今早的新聞嗎?經過偵查,公安局最后結論,娜娜那天的車禍純屬一起交通事故呢。楊玉容盯著老大的眼睛說。
恐怕沒有這樣簡單吧!你認為呢?
因為娜娜是外地人,應該沒有與人有過要命的過節啊?楊玉容眨著美麗的丹鳳眼說道。
我相信自有公斷的。老大眺望著滾滾東逝的滔滔江水,自信的說。
聽說關總的工地上出了一點事情,還死了一個人。楊玉容又問老大。
好像已經擺平了。你知道關總的關系嗎,他就是龍耀的老搭檔,西城區區長向明。
向明是關總同父異母的弟弟,市委常委。關總能選上人大代表,多虧了他呀!
娜娜驚訝地看著老大,你怎么知道這種關系?
我也有我的來源渠道啊。老大詭秘的笑了笑。
關總的心情陰沉透了。像暴雨前夕的天空,烏云翻騰。
市政工程的進展要說還算順利,雖然強行拆遷居民戶時出了幾件大麻煩事,網上吵得紛紛揚揚,老百姓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但在向明上下周旋,暗中幫助下,最終以補償了八十多萬元把事情給解決了。
可是,禍不單行,一波剛平一波又起,他絞盡腦汁安慰好死人的事情后,又莫名其妙卷入了“4.19”案件之中。
娜娜是與關總有過親密關系的,但關總有老婆孩子,他非常地愛她們。他和娜娜的關系隨著肖董的介入已完完全全的解出了。他原先也只是肉體上的需要,沒有精神上的半點依戀。作為一個成功的男人,關總是提得起放得下的。他知道,這個世界只有錢是萬能的,是可以買到真情以外的任何東西的。有錢有地位就有無數個勝于娜娜的娜娜在瞄準他,在花叢中等他。他不會對娜娜下手的,娜娜對他也沒有任何的威脅,從肖董以后他們倆就滿期了。
這些想法是不能談的,他只能把它掩埋在心底。
關總實際上還在揣摩著一個頭疼的問題,是誰要陷害他?
老大。
關總又馬上否定了這個最直接最淺顯的答案。
老大應該是不會干的。以老大的人品,雖然他們是對手,從人格上關總是敬佩老大的。
關總雖以卑鄙的手段逼迫老大就范退出了市政工程的競標,使他毫無懸念的中下了這個億元工程。但老大是不會對一個手無搏雞之力的孕婦下手的,這點關總還是堅信不移的。
這是老大與關總之間的恩怨。
十九
劉黑子終于打通關節見到了關總,他勸關總不要著急,專案組正在全力以赴,動用各種力量爭取早日破案。關總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天花板,說道,得意時,朋友認識了我,患難時,我認識了朋友。謝謝你!好兄弟!
遲早會還你一個公道的!工程上的事情你也不必太擔心,有我們。
我知道,辛苦了你們!一定不能再出什么岔子了。關總似乎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劉黑子囑咐道。
專案組意外地接到了一個舉報電話,俠義人在農城西城區出現了。劉處長驚喜異常,命令張科長帶人立即撲向西城,當專案組飛速趕到時,俠義人獨自一人在餐廳一個角落里默默地用著晚餐,見到張科長等人快步直沖自己走過來時,俠義人驚慌失措,匆匆站起來準備離去。
你已走不了啦。張科長大喝一聲,拿出了鏜亮的手銬。
俠義人沒有多少反抗,被塞上車帶回了市公安局。
在確鑿的證據面前,俠義人已無法抵賴,只好老老實實交代出了這場戲的總導演。使專案組不敢相信的是“4.19”案件陰謀的幕后策劃指揮者僅然是龍耀。
龍耀玩的是一石三鳥之計。首先,他精心策劃了“4.19”案件并將其嫁禍在關總身上,再從關總的工程事件做點文章,向明必然受其牽連。向明垮掉,副市長就糾纏在其中了。因為是副市長一手栽培提拔了向明。
這也是他意識上的一個潛在的對手。
這樣,龍耀就掃清了他升為市長的可能是全部障礙了。可惜,卿卿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前程。
二十
楊玉容自殺了。這使老大異常震驚。
她吃安眠藥后被人及時發覺送到了市醫院急救室,聽護土講,醒過來的楊玉容第一句話是問醫生,你們為什么要救我?讓我死了多清靜?
老大趕到時,楊玉容的情緒已平靜了許多。當朦朧中看到是老大時,又幾乎哭成了淚人兒。
她一下子緊緊的抓住老大的手,滿腹委屈且泣不成聲的說,我活著還能有什么意義?哥,你說,我已有了他的孩子,誰會去可憐我啊!
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也沒有走不通的路。小妹!十幾天前你還一再規勸我,要善待自己嗎?要好好地對待自己!不要多想了啊!
老大輕輕地用紙巾替楊玉容試去淚水,往肩部給她扯了扯被子。答應哥,小妹,好好休息,不亂想了!行嗎?
楊玉容的頭微微動了動,嗯了一下,算是答應了吧!
對于一個女人,她是成功的,成功得讓人妒嫉。對于一個優秀的女人,她又不幸,不幸得讓人憐惜。大學畢業后,她單身一人來到農城,靠打拼從一個底層的打工女成為強勢的女老扳,把皇城酒樓辦得轟轟烈烈,成為農城家喻戶曉的新聞人物,闖下了世界。雖然她的傳奇中總會有很多很多的與男人糾結的故事,情竇萬種,風流放蕩,但在農城男人內心中,還是一個永遠不倒的青春塑像。
她曾發瘋的愛過龍耀,倒不是他的權勢,而且他對她給予過幫助,給他貸款,給她出主意,使她有了蒸蒸日上的事業。
她也恨龍耀,這顆政壇明星。他從來不會把心用在一個女人身上。他身邊有太多太多的女人,這是她后來才知道的。楊玉容——我只是其中之一。
因為他是人中之龍,楊玉容拴不住綁不牢他。他有時柔情似水,是一個大小孩,有時又暴烈如駒,是不羈的赤兔馬,有時真誠得如知已,有時又心狠得似狼崽。她沒辦法把握住他。她只能愛恨交加,愁腸婉轉。她曾想掙斷這根軟繩,但剪不斷,理還亂,只好用時光慢慢地去消磨這根繩索……
自從與老大深識以后,她發覺老大是一個真正的值得為之托付終身甚至可以付出生命的男人。她有過潮水涌動的想法,無奈老大總是把她當做小妹妹一般。她啟開了無數暗語,都被無情之手遮擋而去。老大對梅麗用情太深,太專一了,深得如一片汪洋,女人熾熱的太陽烤曬不熱他。她只能望洋興嘆。難道這就是女兒命?就是紅顏命?她一遍一遍問過自己,問過自己的心。
老大也有自己的看法,他不是不知道楊玉容的心,他是懂的。
作為一個紅頂子商人,開導華子,開導娜娜,他有一春天一夏天的理由。但真有一個奇女子站在他的面前,對他說,你要了我吧!我是你的!他又躊躇了。一半是對梅麗,還有一半是對愛情、對流言蜚語的恐懼。不管他的朋友說他君子也好,蛋疼也罷,他只是一笑了之。有一次喝了酒,他的一位至好的朋友火了,罵了一句,老大,你是太監,還是那東西出了問題?他知道朋友是好心,只是苦笑道,我是人,一個正常不過的人。朋友拿他轍,只好由他去吧!
楊玉容的自殺,好像觸動了他的某根血管,摧開他心靈深處的情感窗戶。
他同情這個女人,但他也從大海的深處愛上了她。不能再讓她受任何委屈了!他在心底問道,你還能讓她再受傷害嗎?你是老大嗎?你是一個真正的被人稱為男人的人嗎?
如果是,你就勇敢的去捕捉風的氣息,云的聲音,雨的滴落!不管前面是鮮花滿地,還是懸崖絕壁。
一個女子,連死都不怕,你還怕什么?
二十一
這一天早晨,太陽五光十色地穿過樹葉間的空隙,透過若隱若現的薄霧,一縷縷地灑滿了青春的小樓。水面上一條耀人眼球的光束散開了朦朧的光波,從江水的邊際緩緩直伸到小船邊沿。 其實,陽光下下的老大有了一種特別的情趣,或者說是一種妙不可言的心境,一種愛情降臨后小兔般撞擊心房的甜蜜。
他又開始戀愛了。這種感覺與當初在大學初戀時第一次給梅麗送玫瑰花是一樣的。不同的是當時家景貧困,第一次給梅麗送的是九朵花,而現在他給楊玉容送的是九十九朵;第一次與梅麗約會穿的是休閑裝,幾十元一件的,這次穿的是西裝,價值五千五百玖十玖元,并在白色的襯衣上配上了一條顯眼的花格子領帶。他出門時自己還照了照鏡子,覺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楊玉容的房間在九樓,他坐電梯上的,九樓,像是上了九十九樓,五分鐘,也像是幾年一樣漫長。
撳響了門鈴,楊玉容笑容滿面的站在門口迎接他,她的笑容略帶一點羞赧,看上去更加的楚楚動人,撩人憐香惜玉。
老大按照時髦的做法,正準備單腿跪地,把玫瑰花獻給楊玉容時,她臉上一朵一朵的紅云擴散開來,右手馬上抱過玫瑰,左手把老大扶住,順勢把他拉了起來。
我愛你!老大吐詞聲音洪亮。楊玉容說,我沒有聽見,大一點聲,再重復一遍!
我愛你!老大簡直是在對著楊玉容吶喊。嫁給我吧!
楊玉容幸福的心滿意足的笑了。隨即輕輕的說了一句,我也愛你,哥!
她們倆人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像是分開了幾個世紀的情人,仿佛生怕被人再分開一樣。
楊玉容今天是最幸福的,在經歷了無數次磨難后,她終于摧開老大冰封雪埋的心。這顆沉睡了八年,安眠了八年的銅墻鐵壁,在楊玉容的纖纖細手的觸動下,石穿水滴,又開始進入了新的美妙的愛情篇章。
楊玉容流下了抑制很久的淚水,這種幸福來得太慢長了,又太突然了。她不敢相信這是真實還是一個近乎于夢幻的事實。對于一件盼望已久的無價之寶,當已沒有任何希望得到而寄美夢于來世時,他卻出其不意的飄至身邊,對她說,從今以后,我的一切的一切都與你息息相關了!我是你生命的一部分甚至是血液中流淌的你中有我的血液時,你會是一種怎樣的刻骨銘心?如果說楊玉容絕望中靜靜的死去而沒有人及時施救?老大會不會悲痛欲絕?是不是會遺憾終身?她不能問?這是一個愚蠢得可笑的問題。
她只能說,上帝,你還是有眼的,把這樣一個堅強、智慧而又有著無窮魅力的男人當做大禮交給了我,我能用怎樣的心情來謝你!我還能用什么樣的文字或者語言來表達!她感到了此時此刻文字的貧乏和蒼白!
我愛你!她只能反反復復用這句從盤古說到現在,說了幾千千年,又說了多少滄桑歲月,普通得再普通不過的三個字。
(注:本文已獲作者授權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