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師忐忑不安地走進校長辦公室時,高校長正氣急敗壞地在電話里大聲訓斥他那全縣出名的浪蕩兒子“高衙內”。
放下電話,高校長余怒未息:“小曹,今天叫你來,有件事要通知你,本學期一線教師過剩,食堂又急需加派人手。綜合各方面意見,你暫時到食堂協助搞后勤吧!好好干,你平時為人小心謹慎,做事讓人放心?!?/font>
“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曹老師心里嘀咕著。
到辦公室收拾東西“滾蛋”時,老師們正忙著填《干部基本情況表》。
曹老師最后一次端坐在辦公桌前填表,填到“家庭其他成員及重要社會關系”這一欄時,有條填表說明:親屬中現任副局級(軍隊副師職)以上職務的人員要如實填寫。
“咱姓曹的也出了曹操、曹雪芹這樣的大人物呀!咋咱就是一個任人踐踏的小人物呢?”曹老師心里憤憤不平。于是平時老實巴交的他這次鬼使神差惡作劇般地在這一欄填上“叔叔,曹某某,52歲,中共黨員,軍隊副師職”。然后心里又罵道:“填了這干部情況表,哪里又輪得到我等小輩提干?這表交上去還不又當廢紙賣!”
第二天,在同事各種各樣的目光中,曹老師正要到食堂去協助搞后勤時,手機響了,是高校長召見。
一進門,曹老師就瞥見高校長辦公桌上正端放著自己填寫的表格,旁邊雜亂地堆放著其他老師的表格。
“高校長,這表格,我……”曹老師囁嚅著。
“噢!”高校長笑瞇瞇地打斷了曹老師的話,“我知道這是你的表格。來,小曹,咱坐下談!”
高校長素有“笑面虎”之稱,曹老師更是忐忑不安。
“你叔叔在部隊是師級干部,不得了呀!”高校長笑容可掬。
“可是,可是我……”曹老師羞愧得語無倫次。
“噢,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愿意到食堂搞后勤的。我剛剛問了你所在年級的幾個領導,他們反映你的業務能力還是不錯的。這樣吧,從今天起,你回到你的班級繼續上課!”
曹老師一臉欣喜,滿腹狐疑。
高校長湊過身子來:“你跟你那位師長叔叔合計合計,看能不能幫我聯系一所軍事院校來調教我那兒子。年輕人嘛,都應該有個好前程,小曹,你也一樣?。 ?/font>
曹老師目瞪口呆。
就這樣,曹老師又回到了他癡戀不已的三尺講臺。當然,腦海中高校長那焦灼而又充滿期待的眼神總揮之不去。
兩個星期后,有封學生投訴老師的信投進了校長信箱。
高校長心急如焚地親自去聽曹老師的課。
講臺上,曹老師神思恍惚,說話顛三倒四,甚至瘋言瘋語說自己就是曹雪芹轉世。
“咋就得了精神病呢?”高校長喃喃自語,又想起了曹老師填的那張表格……
不久,學校給年輕的曹老師辦了病休手續,工資照常每月打進存折。
之后,曹老師就離開了這個小縣城。據說是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療養去了。
寫到這里,讀者朋友可能早就不耐煩了:“這不是扯卵蛋么?完全是瞎編的嘛!”
不過,我可以把手按在圣經上發誓,這事是真的。今年夏天,我到南方的某個大城市旅游,遇到了當初與我關系很鐵的同事曹老師。如今,他已是這個大城市里某所小有名氣的私立中學的教導主任了。
“哥們,你得替我保密。我當初就是覺得一個年輕的專職教師到食堂去搞后勤很憋屈,但又不甘心丟了那份工資讓一輩子在土里刨食的年邁的父母操心?!辈芾蠋熯攘艘淮罂谄【?,“想不到以學生名義寫的第一封信就見效了!”
說完,他從挎包里掏出兩封陳舊的未開封的普通信件。